男狐狸精的自我修养 第70章

作者:晓棠 标签: 玄幻灵异

小狐狸倒是痛快,“你走吧。”

殿下难掩落寞,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极其违和的隐忍的委屈,他说“我……速去速回。”

小狐狸阖了阖眸子,有些事大概是注定的,无谓挣扎。再度睁开,他平静道,“就……不必回了吧。”

承曦喉口滞涩,“灯会……”不是说终归该瞧上一回吗?

“殿下,”白隐玉无情打断,“别婆婆妈妈的,一切皆有定数,错过便是错过,无论再经几番拉扯,都不存在变数。护佑六界苍生乃殿下的宿命,不该也不会为任何人改弦易辙。”

莫要说只是一个灯会而已,今日便是将他与天下安危再次摆在天平两端,承曦的取舍也是注定的。哪怕他自己也认同理解且心甘情愿,但被放弃那一刻的酸楚绝望不会因此削减半分,他不愿再尝。

承曦还待再言,一道朗声兀地插言,“请殿下大局为重,舍弟担不起误事的名头。”

小狐狸愕然,“大哥,你怎么来了?”

苏青瓷对自家弟弟和颜悦色,“结界动荡,父王母后不放心,你二哥也分了心,我必然得来瞧瞧。你这是要下山去吗,我陪你。”

人家兄友弟恭,眼瞅着他们二人颇为多余,无忧壮着胆子,“殿下,咱们也回吧。”

苏青瓷当即,“恭送殿下。”

承曦郁窒难言,“……告辞。”

目送凤栖殿主仆腾云而去,白隐玉眉头紧锁。

苏青瓷拍了拍他的肩膀,“莫要再看了。”

“大哥……”

苏青瓷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

无忧不住地低头往下瞅,“殿下,当是瞧不见了,您身子到底如何?”

承曦一动不动。

无忧哭腔,“得了您的消息我便寻机溜出来,生怕露了风声,误了片刻工夫,我是不是来迟了?”

承曦口唇动了动。

“什么? ”

“你……凑我近一些。”

无忧刚跨半步,承曦径直后仰倒了下来。

“殿下!”小侍童魂飞魄散。

一路搀扶将承曦送往天外天洞府,“殿下,可是这个方位?”

承曦声若蚊蚋。

“我听不清楚啊!”无忧要急哭了,歪头将耳朵凑至承曦唇边,费劲巴力方才辨认出,殿下叱他,“西海……妖祸……滥借口。”

无忧捶胸顿足,“您还有没有良心?”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被反噬之痛折磨得浑浑噩噩的小殿下送至闭关之处,无忧心里将丹灵真君埋怨了五千二百多遍,最终也不得不承认,虽掘地三尺,但此间的确是一处花了大心思的世外宝地。

毗邻无根之水天上来,背靠无垠之川安如磐。

置身片刻,承曦缓过一口气息,开口第一句便是令他立时离开。

小侍童忧心如焚,却也无可奈何。他帮不上忙,还要及时赶回凤栖殿驻守,免得露了马脚。

无忧愁眉苦脸一步三回头,猝不及防与来人迎面撞上。

“你……?!”小侍童目瞪口呆。

白隐玉面沉如水,“嗯,我。”

第92章 彩云易散琉璃脆

天外天虚无之境,上下左右一片苍茫,置身其中,心神无可避免地忐忑难安。

无忧的确有些慌了,“你,你怎么会……”他张惶地四下逡巡,“你是怎么寻到这里的,有没有被旁人瞧见……”

白隐玉颇为无语地瞥着无措的小侍童,“东海闹完了西海闹,哪有这么巧的事。况且,就算是飞来横祸,也不该是你来寻他。”他又不是傻子,违和之处前后串联起来,岂会不起疑。

无忧欲哭无泪,殿下说得不错,果然是个滥由头。

“可是,可是你怎么……”

“大哥送我前来,狐族只是避世而已,并不是不学无术,来这天外天走一遭,算不上什么难事。”

无忧还待再问,小狐狸抢答,“无人察觉,无有泄露行踪,大哥不放心,正沿路排查……”他目不转睛地瞪视无忧,“你说是不说,你晓得,我这人没什么耐心,不方便讲的话,就算了。”

他甫一转身,无忧破防,“别走,我说就是。”

小侍童期期艾艾,“当年,你被风鸣将军押送天庭……”

白隐玉心急如焚,“我不瞎不聋,往日种种耳闻目睹,你说点我不知情的。”

无忧先是怔了怔,旋即一咬牙一跺脚,将天雷与金丹之事和盘托出。

前一桩,小狐狸早有揣测,后一桩……

白隐玉咬牙切齿,“他是不是缺心眼?!”

无忧不乐意了,哭哭唧唧,“殿下当时是抱着无论如何也要保你性命无虞的念头,根本不顾自身伤痛得失……后来,我见你被狐王狐后带走,谅来并无大碍,方才自作主张带回。可生剖离体的金丹哪有那么容易放得回去,彼时又大战在即,丹灵真君也无两全其美之法,只得仓促下强行融合,留下反噬后患无穷……”

“这些年,殿下每每孤身涉险,皆是生死难料。”

““反噬之苦挫骨剜心,愈加频繁。”

“近日,殿下不知何故元神损毁加剧,更是有强弩之末的征兆……”

“……”

“对不起,我,我……”越说越委屈,无忧泣不成声,“殿下虽未罚我,但我深知隔阂难消,我违背其初衷,再多的辩解苦衷亦是徒劳。我怎么样都可以,可是殿下……”

白隐玉仰首,望向无垠的空茫之境,一时间心如刀绞又迷茫若失。他甚至不知该去怨恨谁,他又何来资格原谅与否。

“你未做错什么,”白隐玉收回目光,“再者说,其时风云万变,皆是不得已而为之。”

往事已矣,多说无益,他趋前几步,“我进得去吗?”

无忧摇头,“不知。”按理说,反噬无药可医,旁人亦无计可施……

“你先回吧,我试试。”

无忧依依不舍,踟蹰再三,转身离开。

白隐玉挥开眼前云山雾罩的迷瘴,洞府入口若隐若现。他抬腿迈过去,脚下雾霭纠缠而成的阻碍阵仗倏忽散开,闪出一条通路来,直指密室大门。他疾步而至,手方一触碰,虚幻的门扇猝然洞开。

在白隐玉踏入的刹那,身后来路消失得无影无踪。

承曦闭关修养之地恰似凤栖殿静室,只不过四周围墙被寒玉包裹,灵韵充沛,却也如坠冰窖。墙壁无有窗扇,但并不晦暗,夜明珠与玉石交相映照,发出柔和淡漠的光晕。

室内陈设简朴,一榻,一桌,一椅而已。

因而,白隐玉几乎不必费力寻找,入目便是榻上蜷缩的身影。只是,他需得慎之又慎,才敢确信,那就是他要找的人。

以往,他几乎没见过承曦尚有意识之际卧床不起的模样。哪怕交颈缠绵,同榻而卧,他也总是先一步起身,讲究且体面。那一回天雷加身,痛入肺腑,那人至少是端坐着的。

白隐玉确认,蜷伏于寒玉之上的战神殿下神识尚在,他听到隐忍的低吟,看到弯曲的脊背阵阵战栗。

扑上去触碰的霎那,他被烫得一缩,复又紧拥入怀。承曦的皮肤滚烫如火,额角与手心的汗液却又冰冷刺骨。

小狐狸三下五除二扒下殿下被冷汗浸透的锦袍,也将自己除得一干二净,抵足而卧,肌肤相亲。

九尾瑞狐,天赋异禀,益气安魂。少年强忍着皮肤灼烧的痛苦,用身体为之浇息反噬之业火。神体存本能亦存感应,承曦浑噩苦楚间,喉中溢出模糊的一声,“小玉……”

天外天无有日月朝暮之分,也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那一捧由内而外满溢到似要焚天灭地的熊熊心火偃旗息鼓。小殿下缓缓松开咬碎的唇瓣,身后少年力竭至虚脱。

临走前,白隐玉掰开承曦攒得死死的掌心,取出一本账册来。翻至最后一页,果然是那一句,“一笔勾销,两不相欠。”

往昔千载,每每便是攥着这样一句无望之言声熬苦挨的吗?

傻不傻啊?

无忧日日坐在凤栖殿台阶前,忧心似焚,望穿秋水。孩子满腹愁绪无从诉说,风鸣将军养伤间隙前来走动,无忧思前想后,终究未吐露半个字。也非是无有信任,若是风鸣亦不足信,那这九重天上也着实过于凄凉了些。只是,上界仙童虽成长迂缓,千年过去,他仍是青涩的孩童模样,但世易时移沧海桑田,毕竟守着殿下守着凤栖殿太久,历经千折百转磨难重重,无忧早已懂得,六界内外十之八九的事宜,说与不说改变不了什么,不过多拖一个人下水辗转不安罢了。

“殿下凤体可有违和?”风鸣忧心忡忡,之前处置东海骚乱,是他自作主张兼之轻敌,以致深陷重围九死一生,连累殿下匆忙应战腹背受敌,后又持续征战,伤痕累累。

无忧叹了口气,“我也不知,殿下如今甚少回返。”

风鸣难得机灵,“那岂不是大吉之兆,殿下好事将近?”

无忧琢磨片刻,窥那二人相处氛围,不似破冰,孩子愁眉苦脸地,“未必。”

将军不解,“所谓近水楼台,殿下既然与人家朝夕相处,还藏着掖着不成?有什么误会疙瘩,解释清楚不就好了。说到底,原先纠葛皆是形势所迫身不由己,殿下情深一片矢志不渝,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咱们可都见着了。”

无忧心道,他若是长嘴,还用我多嘴多舌?

小侍童苦恼,“悲欢离合,缘起缘灭,古佛也未必窥得一清二楚,外人无从干涉。”过往千载,殿下抽空便与那古佛彻夜私谈,如今再看,竟是一点长进也无。

风鸣挠头,这些情情爱爱之事,简直就是他的死穴,不然当初也不会渡个情劫而已,便被困在人间七八百年,不得脱身。

“嗯,”将军认真点头,“吾等还是替殿下守好疆界,权当分忧。”

无忧认同,“最近天庭可有异动?”

风鸣摇了摇头,“暂时看不出,但我养伤日久,内外守备难免有懈怠之处。若不是真君拦着,我早已坐不住,这上上下下的天兵天将惯于躺在殿下羽翼之下安享福禄,早该狠狠整顿一番。”

说起来容易,实则千难万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呜呜泱泱的兵团原本就皆是些庸庸碌碌之辈,资质摆在那里,朽木不可雕。神魔一战,又损失惨重,天界气数稀薄,人才凋敝,战力后继无人,余下者连风鸣都瞧不上眼,不给殿下拖后腿便是烧高香,根本指望不上。

这些年,他与殿下一个东征西讨,一个留守九重天,几乎事事亲力亲为,不假人手。一旦力有不逮,则立即青黄不接,捉襟见肘,处处皆是漏洞。

“真君也是为长远打算,”无忧安慰将军,“元神伤创非同小可,还需静养彻底,不可急于一时。”

两人正说着,凤栖殿大门意外敞开,殿下信步而来。

“殿下!”无忧惊喜地跳起来。

风鸣跟上,“殿下安好。”

承曦颔首,“将军可好?”

风鸣,“托殿下的福,大致无碍。”

“莫要掉以轻心。”

“谢殿下。”

无忧旁观着,私以为他家殿下今日心情该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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