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非要强取豪夺 第12章

作者:听劝吃饱饭的AK 标签: 玄幻灵异

岑浪让他嚎得心翻个儿,蹲下在这少年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不许哭!”

哭声戛然而止,三昧鸟瞪大眼睛:“你打我?你敢打我?”

岑浪耐着性子问:“你到底哭什么?”

“城主……”三昧鸟又抽噎起来,“城主醒来之后不见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岑浪脑中耳中嗡嗡叫唤起来,三昧鸟说的话他已经听不见了。

若是沈醉去找那位尊者报仇……

他压根儿不敢往下想,心骤然坠下去,压得五脏六腑沉甸甸地喘不上气,一转身,大步走向大门。

“你衣服湿着呢!”三昧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之前的雨下得像冰刀子,这么冷的天,你好歹换一套干衣服再出去……”

“闭嘴!”岑浪恼道,“你明知道他想报仇,看个人你都看不住!”

三昧鸟被他吓噤了声,睁着一双大眼睛吧嗒吧嗒掉眼泪。

岑浪抬手捏了捏鼻梁,觉着自己迁怒小孩儿也是不对,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声音太大了。你在家里等,若是沈醉回来,你就变原形去无妄城城门上空盘旋两圈,你原形比太阳都显眼,我一看见就知道沈醉回来了,行吗?”

三昧鸟点了点头。

岑浪踏出庭院,逼着自己冷静南海玄女说尊者在海底闭关,海底与这天地一般辽阔,沈醉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那尊者。

可若是万一倒霉正好遇上尊者出关呢?

……哪儿有那么寸!

两种思绪在脑中你打我我打你,折磨死了岑浪这位苦主。

煎熬中,他在无妄城跑了一整天,回过神时,打更的小妖“咚咚”敲响了示意三更的锣。

岑浪拨开汗湿在脸颊的发丝,冰凉的触感落在他脸颊,以为又是下雨,一抬头,发现莹白的雪花飘飘洒洒从天而降。

他不由得多看了片刻。

他当年被问斩的日子很特别,也恰好赶上初雪。

“今年初雪可足足比往年晚了两个月啊。”街上过路人仰起头感叹。

晚?

沈醉和他说过,梧桐树在妖界开花比凡间早两个月,现在是十一月,如此算来,这场初雪在妖界来说,确实算晚了。

岑浪心里咯噔一下,抓住那路人便问:“兄台,敢问今日是十一月初几?”

“初三啊。”路人被他抓得神色惊惧。

岑浪松开路人的手臂,眼前忽然有些恍惚。十一月初三,他的祭日。

他迷迷蒙蒙地走到无妄城城门附近,找到那鸩妖王老板的饼店。

饼香扑鼻,王老板一扭头看见他,咧嘴笑起来:“哎,是你啊?来个饼不?刚烤好的!”

岑浪翻了翻袖子,只找到一枚最不值钱的次品灵石,搁在凡间相当于一文钱。

没等岑浪开口,王老板一伸手拿走他手上的灵石,用油纸包了两张烤饼递来。

烤饼滋滋冒油,还有快从饼里溢出来的肉馅。

天上地下,两个这么有分量的肉饼在哪儿也不可能只卖一文钱。

岑浪咽下口水,摆摆手没接:“这太贵重,我还是下次带够钱来……”

“不收就是瞧不起我!”王老板将饼往他胸口一推。

岑浪抬手护住饼,开口问出来见王老板的目的:“老板,你上次说,无妄城有惊鸿庙,那个惊鸿庙在哪儿?”

“哎呦,那可有点远。”王老板给他指明方向,“往那边二十里,荒郊野岭,那庙里有金身像,特显眼。”说着,王老板又自顾着嘀咕起来,“不过既然供的起金身,怎么年前飓风刮坏庙屋顶不知道修一修呢。”

金身像。

岑浪心头五味杂陈,感动不已顺着路走到了王老板说的惊鸿庙,透过没门的门口,看清庙中央供奉的金身像,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心头的感动全没了!

是金的没错,可是那是一匹金马像啊!

这里不是惊鸿庙吗?不该供奉他本人吗?这马又不叫沈惊鸿!

虽然确实把赤翼马雕得栩栩如生……

白眼狼么这不是!他好歹养了沈醉十多年,从一只蛋养成秃毛鸡又养成人,他在沈醉心里还不如一匹马?

虽然……确实是一匹忠心耿耿的马。

那日皇帝召他进宫,说要给他个体面,赐了一杯毒酒。

皇帝疑心本就重,已经疑他谋反,再说什么都是没用。

他摔碎了太监递来的酒杯,和侍卫打了一架,逃出大殿,骑上赤翼马回府。

他倒不是真想逃,只是怕府里的下人受他牵连。

向来以射术著称的皇帝一箭射中他胯下赤翼马,赤翼马带伤跑回府,好在比抓他的人快了一步。

他安置好府中家丁杂役,把阿捡托付给了柳素问。

赤翼马流血太多,依偎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再之后,刑部来人带走了他。

庙里风大雪大。

岑浪走上前,抬起手摸了摸金身像。

以前在大漠,赤翼马走着走着不愿走了,他总诓赤翼马,说自己在平远山山脚建了一个房子,那里草长得可好了,一开春儿就放它到山脚吃草。

叹了口气,还得继续找沈醉。

四顾一番,没见着人。

转身打算出门,冷不丁一抬头,望见门上方墙壁画着的一幅画。

色彩格外浓重。

红棕色赤翼马抬起前蹄作嘶鸣状,骑在赤翼马上的男人身着软银甲、戴半盔,头发被风吹起来,手中的剑直指前方。

阿捡心窍真是玲珑,只是摸过他的脸,就能几乎一丝不差誊在纸上……似乎还比他本人好看了不少。

看着那意气风发的画中人,岑浪心中忽然涌上一阵难过。

他收回视线,足尖却撞上了什么东西。

脚放回原位,岑浪低头看向面前的一大滩雪丘。

这庙的屋顶坏了一个大洞,雪沿着洞口潲进来,已经没过脚踝。

没过脚踝也凑不出这么一大滩雪丘,还好像是个人形。

岑浪半蹲下来,伸手过去,雪被他手指掸落,露出一小块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

悬着的心落回原处,岑浪放轻动作掸掉这人身上的雪。

沈醉脸上没丁点儿血色,反倒衬得左眼眼尾的朱砂痣红得惊人。

想起南海玄女说起这颗痣的来历,岑浪已经不是难过了,好像平白被刺了一剑似的。

他屏住呼吸凑近听了一会儿,听见沈醉的呼吸声均匀绵长,知道沈醉只是睡沉了。

抓住这人的手,摸到掌心,确认那掌心温热,放下心来翼族抗寒的本事最强,即便是人形,也不怎么怕冷。

但他不想叫大雪再度积在沈醉身上。

岑浪起身,先是将怀里两个香喷喷的肉饼放在供台上,而后脱掉冻得硬邦邦的外衫,抬头看了看屋顶破洞的位置,挪了两步站到正下方,双手撑起外衫,挡住地上睡觉的沈醉。

五更的锣声远远传进耳。

岑浪一下子想起来沈醉为什么叫沈醉了。

他总怕自己取名取不好,便迟迟没有给这孩子取大名。

一晚喝得酩酊,阿捡突然跑到凉亭与他提取名的事。

他头疼欲裂,别说给阿捡取名,连自己叫啥都不记得了。

“不行不行,等明天再说,今晚喝太醉……”叨叨了好一会儿,想起阿捡虽然会开口说话,但却是压根儿听不见,便捉过阿捡的手,在阿捡掌心歪歪斜斜写完一个“醉”字,就跑到树下扶着树吐去了。

阿捡把那个字当成给他取的名字了。

第十章 本座会飞

窸窸窣窣的轻响从下方传来。

岑浪正回忆过去的事儿一时恍惚,后知后觉意识到轻响是沈醉转醒,来不及晾干湿润的眼眶,就听沈醉问道:“你怎么了?”

岑浪放下支起的外衫,匆忙抹了抹眼睛,道:“没事儿……雪进眼睛里了。”

顺势重新穿好外衫,系上衣带,见沈醉毫无动静,瞥去一眼,看见沈醉正仰头注视着墙上的壁画。

同眼泪不一样,那抹盈上沈醉眼角的血痕格外明显。

岑浪忙问:“你怎么了?”

沈醉别过头:“雪进眼睛。”

说完,抬起袖口要擦眼睛,岑浪蹲下来一把捉住沈醉手臂,用自己玄色袖口给沈醉小心翼翼擦了眼角的血,温声道:“你穿的是白衣,蹭上血太明显。”

他当然明白沈醉不是被雪刮进眼睛,心疼之余,对那壁画上的自己莫名多出几分敌意:“死了一千年,还让你哭的出,这人不就是个粗莽武夫,哪儿来那么大能耐让你惦记成这样……”

话没说完,脖子一紧,沈醉突然薅住他衣领,语气寒下来:“别以为与我睡过,我就舍不得杀你。你再敢对师父有一个字不敬……”

岑浪被这一下薅太紧,刚才没咽回去的眼泪簌簌淌下来,沈醉盯着他,神色变了变,倏然松开他。

风呼呼地吹,雪蒙蒙地飞。

沈醉朝着壁画跪得腰板笔直,扫了眼旁边站着的他:“跪下,给我师父磕头。”

岑浪挑起一边眉梢儿盯着墙上的画。

暗想:这也忒怪,我要是想给自个儿磕头,对着镜子磕就行。

想着,把视线从壁画上撕下来,抬起一根手指搔了搔头发:“要不我还是给赤翼马磕一个吧?”

没想到岑浪这番犹豫,却被沈醉解读成出别样的意思。

沈醉:“你在想师父为何和你长得那般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