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劝吃饱饭的AK
他刚要开口,枉荡面向南海玄女抢先道:“那他这样……还顶不顶用?”
沈惊鸿:“顶用?出什么事了?”
“南海封印又漏了个洞。”枉荡答道。
那股蹊跷感又浮上心头。
之前世尊佛留的封印,在玄女的看守下三千年安然无恙,怎么每次到一有人杀沈醉,那结界就破?这二者间有什么联系?
胸膛飕飕发凉,沈惊鸿低头一看,发现先前被沈醉扯坏了衣服,现在可好,这衣服比嵬鹫身上那件领口还低了,低到腰带位置了。
想着玄女毕竟是姑娘,自己这样不成体统,于是背过身,解下已被扯松的腰带,将衣裳一左一右拉严实,遮盖上扯坏的布料,又将腰带系高了些,勉强算衣衫整齐,转回来面向南海玄女和枉荡真人:“那现在结界如何?”
“司默寒在那边顶着,最多还能顶两个时辰。”玄女道,“沈醉这边指望不上,我们就只能去九重天九重天神族大多自幼修习补全结界术法。”
沈惊鸿想到自己与司再遇私交还成,说不定能说上一两句话,忙道:“我也去。”
他扶起昏迷的沈醉,看向南海玄女:“劳烦玄女带沈醉回南海,万一沈醉及时醒过来,也好立即修补结界。”
说完,又看向枉荡:“真人,你召云梯,我同你去九重天。”
第四十四章 果然是狗屎,幸亏没踩!
沈惊鸿之前乘仙鹤去过九重天,论起九重天神族人人能召出的云梯,他还是第一次乘。
这玩意儿长得像台阶,按道理说通到天上,台阶少说也得几万层,可却不用他自己费力抬腿去爬。
他只需站定,云梯便扶摇直上。
瞥了眼身侧的枉荡真人,酝酿再三,还是开口问道:“嵬鹫说过,凤凰一族最后都是被自己体内灵流反噬而亡,是不是真的?”
枉荡瞳仁闪烁:“当然……不是真的。”
鉴于枉荡之前就对他撒过谎,沈惊鸿又道:“那真人如何解释三界间只剩沈醉这一只凤凰?”
枉荡手执拂尘沉吟,忽然探出拂尘侧身一指:“到了,修补南海封印要紧,我们快去寻帮手。”
说完,枉荡几乎小跑向了南天门。
南天门左边的石像已经被砸碎,只剩右边一个孤零零地守着门。
沈惊鸿皱了皱眉,快步追上枉荡。
九重天凌霄殿上,各路神仙聚得整整齐齐。他们进去之时,殿上正在议事。
“……瘴气很可能已经从结界破口逃出,万物生灵一旦沾染瘴气,轻则满身毒疮,重则神智全失如畜生一般只会咬人伤人。瘴气如大疫,为避免染瘴之人从南海仙岛逃出感染他人,依老臣所见,天君应速速派人封印整个南海仙岛!”
沈惊鸿脚步一顿。
“爱卿所言甚是。”龙椅上的天君发了话,“只是守世尊佛结界三千五百年的南海玄女还在岛上,据说皇兄……据说无寒尊者也在岛上,他们若撤出,结界顷刻间毁尽,这如何是好?”
“正是如此。”老道接话,“若是南海玄女与无寒尊者撤出,只怕海底瘴气尽数爆出,届时即便是我神族也不能控制局面。老道以为,南海玄女与无寒尊者是世尊佛之徒,守卫世尊佛设下的结界是他们必行之事,这二人必是早做好了舍生取义的准备,老臣恳请陛下以天下苍生为重,趁结界在此二人支撑下还未彻底毁掉,将整个南海仙岛封印!”
沈惊鸿大步走上前,走至第一排九重天主官位置,这才引得众人注目。
“小红,你怎么……”天君司再遇看到了他,手抓在龙椅扶手上,要站未站,最后只是坐直了些,什么也没往下说。
沈惊鸿以妖界之礼躬身朝司再遇行礼,而后看向刚刚说话的道长,接着对方的话问道:“将仙岛封印之后呢?”
老道沉沉开口:“自然是用天火焚烧,直到将岛上一切沾染瘴气的生灵焚为乌有。”
沈惊鸿:“南海有玄女,有一千仙侍,两万地灵,当地精怪四万,凡人十二万。这是我在妖族名录册中所看到,那本造册记于五百年前,现如今仙岛生灵只会比我说的数多,不会少。”
说完,他撩起衣裾跪在大殿上,仰头看向司再遇:“布结界补结界都属火系法术,与绝大多数妖族本相相克,所以修习结界封印术法的多为神族。恳请天君念及南海生灵,助玄女与尊者共补封印!”
“你这堕仙!”那老道竖着眉毛指着沈惊鸿,“休要在这里蛊惑天君!”
沈惊鸿看都不看那老道,朝司再遇恭恭敬敬一拜,直起身:“请天君下旨。”
司再遇:“小红,几万人与苍生,朕总要先顾全苍生……”
“几万人亦是苍生。”沈惊鸿打断道,“请天君下旨。”
“你这堕仙不要不识好歹!别以为天君在凡间历劫时与你称兄道弟,你就能对天君如此不敬!”
“就是,一个凡人飞升,不知好歹,竟然如此藐视我九重天天规!”
“上一次就该将这堕仙抽筋拔骨!”
“杀了他!”
“天君下旨杀了他!”
神仙们七嘴八舌地嚷起来。
沈惊鸿起身站直,倏地望向站在身侧那一众神仙,朗声道:“若有一日,你们全部都如仙岛岛民一般,被划归在那几万人之中,你们也能道貌岸然地说出先死你们,顾全苍生吗?”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龙椅之上,司再遇脸色也变得格外难看。
枉荡朝着沈惊鸿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往下说,沈惊鸿视而不见,再次朝司再遇作揖:“请天君下旨!”
司再遇:“朕不能仓促下旨……”
沈惊鸿:“可南海等不了!”
这一次,连司再遇也沉默下来。
第一排的主官用不避讳人的声音与同僚说道:“我记得妖界不是有一只凤凰,不顶用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妖族残暴,向来喜欢自相残杀,他中了叛军的招儿,生死都没个定住。”
主官冷哼一声:“妖就是妖。”
沈惊鸿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他们出言讥讽,意识到司再遇不会帮南海了,又抬头朝司再遇投去一眼,这才攥紧拳转身径直走向南天门。
左右两侧的神仙仍是喋喋不休,沈惊鸿越走越快,渐渐听不清这些人说什么,将将走到一众仙家的队伍末端,压抑的愤怒心噌地灼起来,太阳穴一下一下跳着疼,沈惊鸿猛地转回身,环视一圈,发出一声冷笑:“百官怕事,天君苟且。你们算哪门子神仙?”
话音刚落,“当啷”一声,一个金色的东西从上位抛下来,掷到沈惊鸿脚边儿,险些砸在沈惊鸿身上。
沈惊鸿垂眼去看,才发现那东西是天君的冠冕!
司再遇:“朕总算明白皇兄当初为何砍你的头!”
天君一怒,九重天大殿天将护卫当即从四面八方蹿出来,一个个拔出长剑直至沈惊鸿!
半晌,司再遇摆了摆手,力竭一般低语:“让他走。”
南海仙岛。
枉荡带沈惊鸿落地,几声雷电猝然使得沈惊鸿耳中震起鸣响。
这里的确比他在妖都见识过的瘴气更为来势汹汹。
整个天空都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乌黑罩子,隐隐透出些诡异的紫光,云层不断翻滚,沈惊鸿喘了几口气,闷滞感袭卷,头晕目眩,差点一个趔趄摔跪在地上。
枉荡伸手拽住他手臂,他刚要道谢,猝然看见一个庞然大物龇出半臂长獠牙飞快扑向枉荡!
沈惊鸿一把推开枉荡,同时召出悬鱼刀一气呵成抵住那怪物的獠牙!
角力之际,刀刃与牙齿摩擦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令他牙齿都跟着疼,沈惊鸿猛地一推,“咚咚”几下脚步声,那怪物步步后退,踩的附近地动山摇!
沈惊鸿趁机向枉荡发问:“阿捡说仙岛上都是性情温和的妖!这什么玩意儿?”
枉荡:“将军,岛上小妖受瘴毒所染,灵力暴涨变得如之前好几倍大小,并且全是理智全无!”
那怪物再度攻上,沈惊鸿一边与怪物对招,一边问:“能变回去吗?”
“能!”枉荡回答,“除去瘴气就会变回原样!”
闻言,沈惊鸿将悬鱼刀一抛,刀柄掉个儿刀背向外,踩着怪物膝盖借力跳起,跳到怪物肩头,反手用钝刀背凿向怪物后脑。
好在他穴位找得还算准,怪物吭也不吭,应声倒地。
一路上不知打晕多少个染上瘴毒的精怪,终于走到作为海底结界源头的水坞。
他不光自保,还得护住慢悠悠念口诀放法术的枉荡,不可能一路上一个妖怪不伤,一路打到水坞,通身已沾满了紫黑色的毒血。
水坞断桥边缘,司默寒双手各自放出一道白光,眼见白光越燃越细,一旁的南海玄女开口:“派不上用场了你就让开!”
司默寒一动不动:“你有办法?”
南海玄女:“你当初用内丹补上封印,我的内丹就补不得?”
电光石火间,司默寒撤下一只手,那手上的白光却化成一段绳直直奔南海玄女而去,弹指间将南海玄女从脚腕到手臂捆得结结实实。
“若不是沈醉补结界还我内丹,我早该修为散尽而死。”司默寒道。
南海玄女扫见身上元神所化绳索,神色一凛,大声斥道:“司默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是一想到那人不可能原谅你,你就不愿面对,不愿苟活!你这份情压不到老身身上,你给我松开!”
“那便不用领我的情。”司默寒偏过头,看了看身后赶到的沈惊鸿,重新背过去,就这么背对着沈惊鸿开口:“惊鸿,我欠你一句道歉。”
沈惊鸿说不上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几只怪物从他身后张牙舞爪飞上来,被他举起刀背几下打落,他心烦意乱,知道司默寒揣了死志,可那又如何,他完全不想接受司默寒这个时候的道歉,怒道:“你非得现在说这个事儿?”
他当然知道司默寒为何杀他。
他脑子直,不懂官场那些弯弯绕绕,同僚善待他,他也善待同僚。
当皇帝的,应是不乐意待见他这么一个手握兵权的武官与其他臣子相处得一团和气。
都跟他沈惊鸿一团和气,他一说什么,朝堂上百官附和,虽没有结党营私的念头,却做出结党营私的事儿。
所以司默寒杀他,他理解。
他不懂的是为何要用酷刑折磨他三个月,为何要逼他认下他想也没想过的谋反。
难道他认了罪,司默寒良心就能过意的去,黑白就能颠倒过来?
曾几何时,司默寒授他箭术、教他兵法,他是真的由衷尊敬司默寒。
“我受连山肃的佛口蛇心之术引出心魔,才会那样对你。你小时候,我派家仆欺负你,不过是想要你走投无路拜在我门下,我只是想给你一碗海参粥喝……”
“给我一碗海参粥?”沈惊鸿笑出一声,“可你要我跪在你脚边,千恩万谢去接你递来的那碗粥!”
沈惊鸿越说声音越大:“刀子割在我身上,你轻飘飘一句你要死就让我原谅你?滚你娘,老子为何要让你好受!”
“我心悦于你。”司默寒突然道,“你十七岁那年,我教你射箭,发现自己早已泥潭深陷。”
南海玄女神色如常,枉荡真人拂尘都掉在地上,他蹲下捡起来,瞪着眼睛问道:“我这是听见了什么?我现在自挖双目来不来得及?”
沈惊鸿只觉毛骨悚然,心悦?喜欢谁就要把谁捉到地牢里剥了皮吗!
他又惊又怒,扬起悬鱼刀直指司默寒:“你他娘有病!老子杀了你!”
“好。”司默寒阖眼,“待我取出内丹,你亲手了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