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词里
逢汜定定看着面前这张干净的脸,垂眸问:“你想吃夜宵了?”
容镜抬起手,用小拇指比划了一下:“一点点。”
其实也不是想吃夜宵,就是想问问逢汜玄天观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搬走了,这些年他们都在哪里,为什么他算卦算到太虚爷爷时,卦象会告诉他需要蛰伏。
无数的问题早已占据容镜的脑海,令他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倾泻。
容镜藏不住什么心思,至少在逢汜看来是这样的。
因此,他没有拒绝。
听到肯定的回答,容镜眨了下眼睛,亲昵地凑过去,小声问:“那逢汜师叔你想见见谢长时吗?他就在外面等着,让他带我们去吃夜宵怎么样?”
他说话的时候,乌溜溜的眼睛印在已经拨开云雾的月光下,漂亮得像宝石。
逢汜扯了扯薄唇,冷声道:“那你最好祈祷夜宵好吃。”
……
虽然此刻别墅内的灯还是熄灭的状态,但正是因为黑,才能将逢汜与孟鸣对战时的金芒看得一清二楚。见识了全过程的聂六此刻已经打开了车门,站在车旁心情激动得望着迎面走来的两人一鬼。
见到逢汜,他在容镜的提醒下当即一弯腰,大声道:“逢汜大师你好!我叫聂枫,是容大师的二号助理!”
一号助理·严英耀:“……您好,我是严英耀。”
逢汜看着冷淡,但面对严英耀和聂六时,身上冷漠的气息倒是软化了不少,连眉心都舒展开来,看得司流啧啧称奇,忍不住在心底嘀咕——
逢汜这家伙怎么多年没见还是一如既往的双标。
也不知道这俩臭小子有什么好的。
他的嘀咕没人听到,而聂六听到容镜说要去吃烧烤,眼睛一亮,正要应和时,却被身旁的严英耀一把拽住了手臂。
他疑惑看去,便听到严英耀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和聂六还有点事情要做,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严英耀就一把将聂六给塞进了车里。
聂六:“……”
车门啪一声关上,聂六将脸贴在车窗上苦兮兮地看着自己与容镜几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忍不住问严英耀:“时间哪里早了?”
平常这个时候,他们喝酒才喝到第一轮。
严英耀瞥他一眼,眉宇间露出的表情颇为嫌弃:“你是不是蠢?容大师好不容易和自己的师叔重逢,他们今天肯定有话要讲,我们过去凑什么热闹?”
……好像也是。
但是,
“司流前辈不也去凑热闹了吗?”
“因为司流前辈不是人,干的都不是人事。”
聂六:“……”好有道理,根本无法反驳。
目送着聂六和严英耀离开,容镜正想带着逢汜前往别墅区外,却见那辆眼熟的库里南已然从远处靠近,车子停下,谢长时从中弯腰而出。
明亮的月光下,男人俊美出挑的五官显得异常清晰,他的视线先在容镜的身上转了一圈,确认容镜的确如他微信中所说没有受伤以后,才将视线转到了一旁的白发男人身上。
谢长时微微点头:“逢汜师叔。”
逢汜的目光落在谢长时的脸上,两双眼眸相触。
长得确实好看,难怪把他家小僵尸都拐走了。
不过也从侧面体现出,容镜这看脸的习惯没救了。
逢汜不是那种喜欢棒打鸳鸯的大家长,此刻面对明显放低了姿态的谢长时,他淡淡嗯了一声,说了句:“久闻大名。”
谢长时忽而就想起自己曾嘲讽林祁的那句久闻大名。
就是不知道在逢汜这儿,久闻大名这个词是好还是不好。
看逢汜的态度……应该是好词。
他冲逢汜笑了一下,随后走到了容镜的身旁,很自然地牵起少年的手,又道:“听阿镜说,要去吃夜宵?我让助理定了一家餐厅,逢汜师叔赏个脸?”
逢汜没拒绝:“走吧。”
……
考虑到夜已经深了,吃得太过油腻对身体不好,而且逢汜这仙气飘飘的形象实在是不适合坐在烧烤摊吃烧烤,所以宋特助难得没有考虑容镜平日的的喜好,选择了一家粥店。
包间内,容镜抿了一口海鲜粥,满足地眯起了眼睛,然后侧过头小声问谢长时:“谢长时,你的粥好喝吗?”
一眼看穿小僵尸内心想法的谢长时主动舀了一勺粥递到了容镜的唇边,容镜一口叼走勺子,正好夸赞清淡小粥味道也不错时,对面的逢汜掀了掀眼皮,问:“这么好喝?”
容镜:“……还、还行。”
逢汜:“那你慢慢喝。”
他三两口将砂锅粥喝完,纸巾擦了擦嘴,便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谢长时的身上。
先前见面时没有说的话,此刻终于开了口:“当年老祖回到玄天观,告诉我们阿镜给自己找了个饲主的时候,我们都很惊讶,大家都想着要下山看看你这位饲主长了张什么样的脸,能让他一眼看上。”
谢长时还未开口,容镜便惊奇地看了看逢汜,但在注意到对方的眼神看过来时,赶紧低头吃粥。
——他只是单纯惊讶。
他家逢汜师叔很少除正事以外说这么长一句话。
唔,或许对于逢汜师叔而言,他的事就是正事?
意识到这一点的容镜美滋滋的,连忙又给自己喂了一勺粥。
他的身旁,谢长时虽然没和逢汜相处过,但当年容镜嘴里不离‘逢汜师叔’这几个字,他也勉强能从容镜的描述中勾勒出逢汜的模样与性格来。
所以,他很清楚逢汜说这么长一段话是因为什么。
他放下勺子,腰背还是一如既往地挺直,声音微微低哑:“阿镜看上我,是我的荣幸。”
逢汜嗤了一声,心道还挺会说话。
“我也觉得。”逢汜毫不犹豫地接上话,“阿镜虽然一直生活在山上,跟人类相处的时间不多,也没什么心眼子,天真善良——”
话还没说完,容镜便觉得不好意思。
他家逢汜师叔还挺会夸他的。
这样的想法刚刚落下,谢长时便隔着桌布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像是在表达对逢汜这些话的赞同。
容镜轻咳一声,小声说:“师叔别夸了。”
逢汜:“也没打算继续夸。”
容镜:“……”
逢汜瞥他一眼,继续道:“但他自己有一手卜卦之术,加上老祖也认可你,我并不担心你对他不好。”
顿了顿,他补了一句:“当然如果你哪天脑子进水了,我不介意把你脑子劈了倒倒水。”
容镜:“……”
司流:“……”
果然还是那个逢汜,一点不给人面子。
司流心里嘀咕,眼珠子一转,也跟着掺和了一句:“我跟你一起劈。”
逢汜懒得理他,盯着谢长时没放,而后者则是敛了面上的笑意,轻声道:“您放心,不会有这一天。”
“那你最好说到做到。”逢汜淡声道,“毕竟我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自然。”谢长时点头。
事实上如果此刻陆云霁在场,必然会告诉逢汜——根本不必担心。
他和谢长时认识那么久,最清楚谢长时这个人薄情又长情。
容镜躺棺材躺了十二年,可容镜在那短暂的一年时光中留下的所有物品,全都被谢长时保存得好好的。
容镜觉得气氛好像有点严肃,又见逢汜在谢长时点头之后没打算说什么,便主动说起了话。
“师叔,你跟我讲讲这些年玄天观的事呗。我醒来以后算过卦,祖师爷让我别去找太虚爷爷。”
对于容镜提起的话题,逢汜没有丝毫意外,此刻,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言道:“你沉睡后不久,玄天观收到消息,连接着将阳山、南陵、安青三座山脉的龙脉被毁,事态紧急,大部分人都前往了龙脉。不过事情总没那么简单,龙脉的修复很困难,又有阴沟里的老鼠时不时现身打闹,祖师爷没让你来找我们,也属正常。”
毕竟容镜是他们道观的小辈,在道观时间不长,能力也没有其他老家伙那般强。
若在当时遇到孟鸣、凌霄一行,多半性命不保。
容镜原以为这背后还夹杂着诸多阴谋诡计,没想到原因这么简单。
但原因简单,事情办起来却难。
他不由得问:“龙脉还没有修复好吗?”
逢汜:“没有,不过已经修复了大半了。”
听到二人的对话,谢长时敏锐地想起些什么,他道:“十年前发生在南陵的那场特大灾难是因为龙脉吗?”
谢长时口中的特大灾难指的是南陵的地震,以南陵为震中,辐射范围直达国外,是一场极恐怖的天灾。但与南陵地震的灾难等级一同令人震惊的是,这场灾难其实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人员伤亡。
因为在灾难发生之前,政府极快地组织了人群的转移。
因此,时隔多年,现在仍有小道消息传是有‘专业人员’预知了灾难。导致这场天灾蒙上了神秘色彩,没想到十年以后,谢长时意外确认了真相。
逢汜没想到谢长时的反应还挺快的,点了下头:“嗯,那几年的天灾几乎都是因为龙脉被毁而造成的,这几年好多了。”
逢汜说罢,推开椅子起身,顺手在容镜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一下:“不必担心,该解决的我们会解决的。”
听到逢汜说这话,容镜便想到了池白家的老爷子说的那一句天塌了还有他们这群老家伙顶着。
他瞅着逢汜,小声反驳:“那我也要长大的,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变成别人的师兄和师叔。”
“你说的没错,但不是现在。”逢汜缓了声音,“你眼下这个年纪,就过你这个年纪该过的生活,玄天观的重担终有一天会放到你肩上,到时候你就算拒绝也没用。”
“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那你呢?”容镜眼巴巴看着他,“还待在雁城吗?”
容镜时隔十二年才跟逢汜见上面,若是可以自然希望逢汜留在雁城。不过刚刚听了逢汜所说的话,他也知道逢汜身负重任,没法和他一样过闲散日子。
但容镜没想到,逢汜的回答出人意料:“这段时间待在雁城。”
容镜眼睛猛地一亮。
逢汜也没有瞒着他:“要去拜访雁城的宗门和天师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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