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杯影藏身
贺方回翻了小兔的小包袱,找出替换的衣裳,再用干巾给晏小追擦身,换衣服,再将暗格里的药物灵草一一看过。
贺方回试探着把手指放在晏小追嘴上,就见迷迷糊糊的小兔紧紧闭着嘴,头一撇就埋在了垫子上。
……看起来是没法喝汤药,只能熬干了汤做药丸子,趁小兔没反应过来,就往里塞。
贺方回下了马车,生火熬药。
他坐的地方离马车很近,背还能贴着马车的轼木,侧头就能看到晏小追。
只是晏小追不舒服,却还是不消停,嘴里嘟囔着:“啾咪!大胆……罪妖……休逃!”
贺方回回道:“没有逃。”
下一刻,贺方回背上突然一热,竟是小兔直接从马车里滚了出来,趴到他背上。
寻常妖精散了妖力,能动根手指就算了不得,晏小追还能滚来滚去。
就算是梦游,也有点厉害。
以防万一,贺方回干脆把小兔放在膝上,以免他滚到草里河里。
若是他心狠,现下就走了。
贺方回的眼底亮起淡淡的金色,他龙珠上的封印还剩下两成。
但见小兔小爪扒拉着他的手指,像抱枕* 头一样抱住,他又只能叹息。
“绝地天通之前,是不是也有撒娇神呢?”
晏小追不知道挨说了,梦里他正大杀四方,打赢了妖怪还有米饼吃。
现实里,小兔张开嘴,糯米似的小牙咬上了贺方回的手指。
……太硬了,不好吃,小兔一吐,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哼唧起来。
贺方回低头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晏小追明明昏着,却还有来有往地说了一句:“我好得很。”
之后便像是睡着般,再无半点动静。
贺方回:……
贺方回背后莫名出了一身薄汗。
他还是习惯晏小追每日精神抖擞威风凛凛的样子。
只是吃了灵药,到了夜里,晏小追仍是没有好转。
贺方回蹙起眉,想起晏小追的来历,当即回马车上收拾了东西,就叫来龙马。
“不必再拉马车,全速疾驰到有神庙的大城,中途不必停歇。”
原本拖着马车,又行得慢,龙马早就不满。
它发狠跑起来,区区途州府,五天就跑出去了。
听了命令,龙马当下欢快地撒蹄跑了起来,踏起路上一地尘烟。
龙马疾驰,刮面的风有些大,贺方回垂眸看向被他塞在衣襟里的小兔,怕他被风吹着。
晏小追果然蹙起眉头,只是吧唧了一下小嘴说梦话:“好玩。”
贺方回:行。
晏小追暖烘烘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像个毛团一样漂浮着,有谁温柔地在和他说话。
【你确定要留在这里吗?】
晏小追懵懵懂懂,但还是肯定道。
【嗯,我留下。我虽然是小兔,但不害怕。】
突然有一阵熟悉的香味传来,让他陷入了更沉的梦乡。
-
晏小追再睁眼时,他看到的是高高的房顶。
四周很安静,前方有黄色的帷幔垂下,隔着床榻和前室。
晏小追想像平时一样一下跳起,却发现使不上力。
晏小追搞不懂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没力气,又是怎么到的这里。
一定是因为用的力气还不够大,再大点就能起来了!
小兔鼓起胖脸,一个运气!狠狠地撞到了一个温热的身躯上!
晏小追:?
小兔仰起头,好似才发现还有谁睡在他旁边。
贺方回闭着眼,十分熟练地把小兔往光/裸的胸膛上一放,拍了两下。
“乖。有我在谁也吃不了小兔子。”
第18章 原来小兔在见到我的第一……
啾咪?
晏小追的脸颊贴在光滑温热的肌肤上,鼻尖是贺方回身上的气味。
小妖精因为妖力微弱,要活得长久,总有自己一套辨别好坏的方法。
晏小追用眼睛看,用鼻子闻。
贺方回身上总有淡淡的水汽,还有什么香料的气味,闻着不沉重,只觉温暖。
贺方回的手指还在一下一下地轻拍小兔后背,像是在哄小兔睡觉。
两日奔波,贺方回纵马疾驰来到大堤城,寻到了城中香火最旺的神庙。
他奉上财物,在庙中要了一个清净禅房。
已是深夜,贺方回到正殿点了香,带着小兔在神像前敬拜。
贺方回心中默念:
【北海龙王敖顺之后裔贺方回敬香。
此妖乃是途州府千妖司捕快晏小追。
此前以身犯险于神山救下妖怪二十七名。
如今妖力亏空,灵药无用。
此番病症恐与其身世有关,若神明允许,还请留他在此,分一炷奉神香。】
贺方回上香之后,便见那香气直直而上,氤过他锋利的眉眼。
烟气不散,香不曾断。
晏小追闻着奉神香,原本有些急促的呼吸便渐渐平静下来,身子也不再滚烫。
古时的神明也如妖物一般各有领地,其他神灵若入自己的庙宇,总要得到允许。
虽说此时凡间已无神,但贺方回胸口不就塞着一只与神有关的小兔吗?
无论如何,该有的章程总要有。
见着晏小追情况转好,长身玉立的青衣妖怪这才越过正殿,进入了后院禅房。
只是闻了香,渐渐恢复的晏小追,又开始不安分。
好像要把昏迷这两天没动弹的地方都补回来才行。
小小的兔儿在贺方回怀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一把他放上床,小兔就滴溜溜地往床下滚。
贺方回挡,又滚,又挡,又滚。
“你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贺方回轻声问道。
晏小追没回答,贺方回无奈之下,只好与晏小追一同睡下。
这两日奔波,贺方回一直关注着晏小追,不时喂点水和糊糊。
但小兔磨人,送到嘴边的,不吃。
在贺方回想要撬开小嘴往里塞时,又吃了。
贺方回简直怀疑晏小追是不是装的,但见小兔闭眼吃了东西,又一个翻身把头埋在他胸前。
花瓣般的小嘴吧唧两下,小爪抓着他的衣襟,无限依赖一般。
如此,贺方回除了容让,也不能有别的举动。
贺方回在床榻上摸摸小兔脑袋,这事他平常可做不得。
若是清醒的小兔捕快想必会说‘大胆罪妖,竟敢摸兔头,想造反吗’!
贺方回笑了一声,又“造反”地摸了一下,毛毛很软,脑袋很圆,手感很不错。
又伸手点了点粉色的鼻尖,小兔脑袋摇了摇,像在驱赶扰兔的蚊子。
“睡吧,明日醒来就好了。”贺方回一下一下拍着小兔的背。
他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古怪,他不是很有耐心的那类妖物。
少与人相争,是他没有耐心多听别人说两句。
因为身份,妖力,天生的性格,他一出现,四周便已安静。
要什么,不要什么,总归先奉上,然后随他挑拣。
他会笑,会说多谢,会躬身行礼。
他披着温文尔雅的皮,无所谓地做着阴暗诡谲之事。
如今却愿意在这照顾小兔,许是因为……在他身边觉得心静吧。
他小时喜欢到海面上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