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之歌 第197章

作者:非天夜翔 标签: 玄幻灵异

霍伦作了个嘘的动作,他们穿过几栋连在一起的居民房。

亚历克斯在巷内等待。

“咦?”乔伊斯好奇问:“你们要做什么?”

亚历克斯说:“霍伦?”

“他不愿意回客栈去。”霍伦答道。

亚历克斯显然很头疼,说道:“霍伦,如果你总是这样,我们就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不允许有什么事瞒着我!”乔伊斯趴到亚历克斯背上,说:“明明是你让我选择与谁一起行动的。”

亚历克斯:“是的,但今天的行动很特殊,霍伦答应了我,在巡视教堂完毕后,会先将你送回客栈。”

“所以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乔伊斯看看亚历克斯,又看霍伦。

霍伦说:“他答应了听我的,嘘!”

一名身穿黑色礼服,戴着帽子的男人在巷口另一侧下了马车,亚历克斯马上拉着乔伊斯与霍伦,转入空空如也的民宅中。这里大部分都是荒废无人入住的房屋,原住民都已搬走了。

“在看什么?”乔伊斯好奇问:“咦?老师,你脖子上怎么戴着皮项圈?”

“不要说话。”霍伦说。

那男人拿着手杖,仿佛是一名议员,走进巷内。

霍伦道:“会是他吗?”

“如果是他。”亚历克斯说:“会马上发现我们的观察,必须尽快!”

“谁?”乔伊斯突然想到了可能的人选——易卜然!他们胆子也太大了!他们在监视易卜然?

霍伦:“他不一定会发现。”

“相信我。”亚历克斯说:“他能察觉一旁的窥探,那全凭他的战斗本能……”

乔伊斯把手伸进亚历克斯的风衣里,亚历克斯马上抓住了他,紧接着,乔伊斯摸到了数个小小的药瓶,刹那间聪明的他,察觉了亚历克斯的计划。

那男人沿着小巷一路走来,突然停下脚步,感觉着周遭的气息。

顷刻间,一只漂亮浑身银白皮毛的小狗穿出了巷子,正要跑进对面房屋时停了下来,转头疑惑地看着那男人。

数秒后,一只优雅的德罗牧羊犬与一只脏兮兮的朵拉斯金毛犬追着那小狗跑出,并开始狂吠。

银色小狗头也不回地跑了。

那男人只是看了眼,打消警惕,便走进巷内深处。

紧接着,德牧与金毛犬包围了温柔的银狐狗,把它扑在了地上,这两只狗都是大型犬,金毛犬足有一米多长,体型压制之下,银狐狗毫无反抗能力。

德牧叼着银狐犬的后颈,把它叼到居民区后的草地上去,按着它趴下,与金毛一起晒太阳。

这里是上下城区的交界处,山坡高处是上城富人区的公园,偶尔会有犬只越过栏杆,不远处还有几只流浪狗远远地看着它们。

显然这三只狗入侵了本地犬种的地盘,流浪犬们正在考虑是否驱逐它们,但那德牧只是转头,朝它们出示自己锐利洁白的犬牙,流浪狗们便输了气势,纷纷撤离。

德牧以责备的眼神看着小银狐,银狐却翻了个身,躺在草地上,露出雪白的肚皮。金毛犬舔了下它,抬起爪子摁了下它的嘴巴,示意安静。

但小银狐却找到了新的玩法,它把金毛犬硕大的前爪咬在嘴里,抱着它的前肢既咬又扯,滚来滚去,不停地逗它。

三只狗挨在一起,金毛与德牧形成了一个保护圈,懒洋洋地看似晒太阳,德牧的耳朵却随时竖着。

那男人进了一所民居,从山坡的高处,恰好能看见那男人的下半身!

他摘下帽子,从脸上揭下一张面具,身周黑气不易察觉地散发出来。

银狐转头看了眼,却被德牧以爪子轻轻一拍,示意他转过头。

德牧与金毛眯着眼睛,眼角余光却同时投向民居内。

接着,银狐开始舔德牧,没一会儿又开始舔金毛,它把德牧的脸舔了个遍后开始朝他的身下放肆,舔德牧的腹下,德牧马上换了姿势,一口咬住了小银狐。

银狐犬只得规矩不动了,片刻后它开始耐心地解德牧的项圈,这次德牧不再阻止它,任由它在自己身上四处撒野。

银狐犬成功地解开了德牧的项圈,试着用爪子把它戴在自己的脖子上,德牧的项圈对它来说太大了,金毛于是帮了它一把,两只狗配合,咬着项圈,将它拉到适合的位置。

接着,银狐走到一旁,昂起头,似乎让金毛与德牧欣赏自己的项圈,两只大型犬配合地摇了下尾巴,眼神里带着疑惑。

紧接着,银狐犬嗖一下,犹如离弦之箭跑了!

它从山坡上疾奔而下,进了旧居中!

金毛与德牧顿时紧张万分,德牧甚至不受控制,发出了一声狗叫,它们追下了山坡,却看见银狐犬已经跑了进去。

它与那男人正面朝向,清澈的眼珠中,现出了易卜然面容的倒影。

此刻堕落骑士易卜然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坐在父母的故居里沉默,门半掩着,家门口出现了那只银狐犬的身躯。

他听见响动,朝银狐犬看了一眼,银狐犬转身跑了。

易卜然上前,想关上门,银狐犬却又回来了,并朝他摇了摇尾巴。

易卜然朝门外看,看见一大群流浪狗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银狐犬。而德牧与金毛却在房子的另一侧窗外山坡上,紧张地盯着易卜然的动作,全身毛发都倒竖起来。

“被欺负了?”易卜然的声音低沉又嘶哑,他没有向一只狗展现自己的强大与黑暗,或许它令他想起了什么,他打开门,将银狐犬放了进来,保护它免遭流浪狗的尾随。

银狐犬一直抬头看他,片刻后摇摇尾巴。

片刻后,易卜然把它抱了起来,银狐犬显得有点紧张,这紧张恰到好处,毕竟易卜然是个陌生人。

他翻看了银狐犬的项圈,上面有名字,以及拥有它的主人——来自西里斯联合商会的副会长。

银狐犬一直在不安分地乱动,易卜然便将它放下,他取出几块饼干,放在一个破旧的盘子里,又去为它倒了点水。他身为亡灵,不需要进食,却会随身携带一些零食以装装样子,免得身边的人怀疑。

银狐犬疑惑地闻了闻饼干,易卜然说:“你的主人是贵族,想必你不会吃这些。”

银狐犬小心地舔了舔它,抬头看易卜然,易卜然坐在一张老式的扶手椅上,面朝已有很长时间未曾生过火的壁炉。

银狐犬没有吃易卜然给的食物,易卜然看了眼门外,流浪狗们尚未离开。

他又说:“我家里确实很冷,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话音落,他打了个响指,壁炉内跃起熊熊燃烧的火焰,银狐犬眯起眼,挪到壁炉旁去。

“不要烧到你那漂亮的毛发。”易卜然说,继而面朝火焰出神。

银狐犬却似乎没听懂他的话,片刻后它也许暖和了些,便起身四处在房里溜达,好奇地以爪子触碰房内的摆设,易卜然的目光从火焰挪到银狐犬身上,银狐犬便过来,好奇地舔了几下他手上的戒指,易卜然抬起手,不让它舔到,银狐犬朝他“汪”了一声,继而飞快地跑了。

这是一座不大的房子,其中曾有一个大家庭居住,但他们渐渐地消散了,或者说全死光了。就在煤灰之夜,那场颠覆的浩劫里,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易卜然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神恩之戒,片刻后,他将它摘下,对着火光端详。又想起了两名信使先后送来的传讯,期间只相隔了六个小时,那天夜晚他还在等待天亮,召开大主教会议。

他尚未来得及采取反应,第一名信使告诉他:西里斯发生了叛乱;六个小时后抵达的第二名信使告诉他,叛乱已经结束,当地正在统计伤亡数字。

三天后,他们告诉他,他的两名弟弟都死了。

易卜然怒火中烧,复仇的念头驱逐了他所有的理智,乌瑟只是沉默地面对这一幕,他们发生了罕见的争吵,最终乌瑟就像每一次安抚易卜然般,成功地安抚了他的骑士长。

这不是易卜然第一次与乌瑟产生分歧,在大陆的许多次小规模战争中,他们常常无法达成一致,易卜然手腕强硬,态度激进;乌瑟则充满怀柔,相信万物自有其出路。

起初易卜然认为,他们的相处本该如此,总有人该以雷霆手段捍卫教廷的尊严,也总有人以父的形象仁慈示人,感召背离圣光之辈,乌瑟的性格散漫,随意,对他而言,与圣殿骑士们相守,仿佛是他这一生最高的追求。

当然,易卜然也爱他的兄弟们,他们对他全心全意,爱着他与乌瑟。他天生就是当大哥的性格,在家里如此,来到圣殿后也一样——他视他们既如兄弟,又似爱人。

最终,他们还是分道扬镳了,他很清楚雷与他的联系是最弱的,因为雷是第六骑士,第六位被加持了古老的赐福“天火烙印”,沐浴于赛尔斯的战威之下,拥有特别的地位。当圣殿遭到亵渎,一切无可挽回之时,第六骑士将暂时解放天火烙印,毁灭这一切。

这个传言甚至就连骑士之书上亦不曾记载,只通过圣殿骑士长代代相传。易卜然又忍不住回忆起了他的老师,上一任骑士长留克。

留克与前任教皇已死去,葬于故乡盛饶之地蜻蜓城后的河间峡谷。当初他对易卜然显得很不满意,因为他既没有他想要的仁厚慈悲,也不具备他喜欢的智慧与韧劲。

老师应当会很喜欢亚历克斯·斯科特。

易卜然如是想,但那名平民骑士来到圣殿时,留克已告别尘世多年,但他们会见面的,易卜然对自己的学生与老师的这场会见充满了期待。

这源自于他所做的一个实验,起初他不相信或是不完全相信母神的耳语,但在这个实验结束之后,他毫无保留地相信了祂。

在祂的力量之下,人族、龙族、虫与兽……这片大地上的万千生灵,本可不用经历永恒离别之苦,圣光的到来破坏了永生的规则。

在喝下魔神之血以后,易卜然自己已不再畏惧死亡,也不再畏惧杀戮。

因为那些死去的人终有一天将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赋予他们的,乃是比圣光更美好的永生。

此时一阵响动让易卜然从沉思中回过神。

银狐犬拖着一件连衣裙连滚带爬地下来,易卜然马上起身,说:“不要捣乱,你在做什么?”

“这是我妹妹的衣服。”易卜然朝银狐犬说,推开门,将那件散发着霉味的连衣裙挂回房内衣橱,书桌上,放着易卜然全家的合照。

银狐犬一走,金毛与德牧便冲上前来,扒在窗子前看,金毛呼哧呼哧地在德牧耳畔小声交谈,德牧一时间举棋不定,它们跃入厅堂的窗口,嗅闻易卜然摘下并放在桌上的面具与神恩之戒中的主戒。

主戒已被亵渎,就像堕落骑士长的圣殿传承大剑光辉之怒,像他的骑士勋章,像他一切原本圣洁的随身之物,被染上了一层晦暗的色泽。

德牧侧过头,优雅地露出了它的犬齿,它的左侧犬齿上圣光流转,齿面带着一个极小的圣光符文。

它轻轻地咬在了神恩之戒的戒面上,留下细微不可察的压痕,圣光的力量随着压痕被注入其中。

脚步声从楼顶传下,易卜然提着银狐犬的脖颈,将它拎下来,银狐犬嘴里叼着一个小小的皮球。

易卜然回到厅堂上,戴上他的神恩之戒,开始抛皮球。

“她很喜欢小动物。”易卜然朝银狐犬说:“等她复活后,一定喜欢和你玩。”

皮球撞在墙上,落地,滚到厨房里,银狐犬反复地把它叼回来,并对这种犬类沉迷其中的游戏乐此不疲。易卜然沉声道:“你的主人还活着吗?”

银狐犬没有回答,易卜然说:“我将带给这座城新生,煤灰之夜的死者都会复活,你不用再担心自己会死,也不用担心主人会离开。”

德牧竖起耳朵,趴在窗外听着里面的交谈。

易卜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与一只狗说这些话,也许因为他太需要沟通了——还在圣殿时,他就鲜少袒露心迹,他必须承担所有的压力,为他的弟兄们,为他的神官。他不苟言笑且充满威严,忠诚地执行着他的职责。

堕入黑暗之后,亡灵们从不关心他在想什么,他只是这宏伟蓝图中的一枚棋子,他有许多话想说,他想证明教廷是错的而他才是对的,他想告诉乌瑟死亡并不是与生俱来的,死亡是种诅咒,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才是真正的抗争。

这些话压在他的心里太久,没有人能倾听他的讲述,于是在这个特别的傍晚,面对一只陌生的狗,他们建立了奇怪的联系。

突然间,易卜然站起身,听到巷内的人类脚步。

他转身飞快地戴上面具,化作一阵迷雾消失了,再下一刻,他出现在了二楼的过道里,以黑暗形态透过楼道狭缝朝下俯视。

一名苍老的仆人推门进来,四处张望,喊道:“白风?你在这里吗?白风?”

黑雾形态下的易卜然收回攻击架势,银狐犬汪汪地叫了几声,老仆人找到了它,将它抱起,看看四周,带着它离开。

日落时分,赞歌客栈。

“谢谢。”锡林朝商会的协助人员,那老者道谢。

乔伊斯全身赤裸,抱着德牧哈哈大笑,按住它,德牧几次想挣脱,却被乔伊斯抓住,最后德牧挣扎着凑到复原药水前,一口咬住瓶口,把它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