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公敌 第58章

作者:四火夕山 标签: 玄幻灵异

鲜少有存活千年的鬼与僵,此类邪物多半被雷劈死或者成鬼仙去了,贸然出现人间,就会成为祸乱。

恰好,陈鹤年比较走运,那些道士并不知道于林这号鬼的存在,周羡之赶在他们的前头,东皮村的那场大火只烧出一个太阴之体。

此次远行让陈鹤年多了更多烦恼,鬼要先严实地藏在他的身体里,老道士的鼻子很灵,不能让他们闻见鬼的气息。

陈鹤年需要想些新招。

左贺时常会出去,买菜办事,借书还书,他们三人都快把这个朝代有权威的史料都翻了一个遍,看多了也就觉得无聊了,这个姜武文王太干净,除了他的功绩,别的无甚记载,就连他是用邪术也寥寥无几,为何会说暴毙,因为他死得太突然,宗室未曾探望就已盖棺哀悼。

早逝,就是他唯一的污点。

“史书哪有野史好看。”姜皖说,“我找到了一个新奇的说法,似乎还很有道理。”

“说说看。”陈鹤年抬起头,他在这事上消耗了很多耐心,是的,他想知道更多。

姜皖笑了笑:“你若是姜鹤年的转世,那么……他变成鬼缠着你也不是没有缘由,一个人在意另一个人,甚至能放弃自己得到的一切,这是爱。”

“姜武文王爱姜鹤年,并且是深爱着,而姜鹤年也同样深爱着他。”

陈鹤年听了,面无表情,他眼睛都没有眨一次,既不恼羞成怒也没有被感动,这让姜皖有些失望。

“你觉得我是在胡言乱语?”姜皖问。

“很显然。”左贺有点严肃地说:“他是这么认为的,我也是,你不觉得这样的说法是对先人的不敬么?”

“你是个阳刚的男人。”姜皖这样形容左贺,但是看向陈鹤年时说,“而你可是太阴之体,你又不是个阳刚的男人。”

“这就是你的发现?”陈鹤年对她的形容不太满意,反讽着说。

“姜姑娘,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左贺说,“性情和体质无关。”

“先听我说完!我会这么说自然有我的依据,女人可比男人要敏锐。”姜皖撇撇嘴,“你们心里一定在想,这是两个男人对么?但古时候不就有龙阳之好,分桃之谊这样的说法么?两个男人私底下处一处又不会咋样。”

“古代皇室,宗室一向在乎子嗣,而且固执地要有个儿子,但是姜太子和姜武文王生前都未曾娶妻,在那时候十七岁就养娃娃的情况下,你们不觉得古怪么?男人唯一不会说谎的地方就是下半身,难道你们要说,这个两个人都不举吗?”

“你。”左贺反驳说:“你怎么能这么说……也许他们是忙于家国政事,无心男女情色。”

“各朝帝王和臣子,哪个不忙?有史料说,姜武王让姜太子选妃,结果姜太子呢,隔天就去请罪,他跪了一天一夜,跪到姜武王心软这事才肯作罢。”

“而姜武文王登基以后,未曾开设后宫,试图开枝散叶,要么不举,要么单纯不爱女人,爱的是男人,有些学者就是这么猜的。”姜皖的理由条条列出来,“况且,史书上还将姜太子定义为姜武文王的伯乐,是他大力举荐的姜武文王,甚至还给了他调动军权的能力,让他有称王的资本,作为一个继承人,这不是蠢自然就是爱。”

“陈老板,你以为是哪一种?”

陈鹤年是皱着眉在听的,他唇齿紧闭,当然不会说第一种,哪怕是前生,“他”也绝对和蠢沾不上边,至于爱,他并没有被姜皖说服,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当然,这些可能是一些无端猜测,但是有一点,足以证实我的猜想。”姜皖贴近陈鹤年,眼睛是仿佛看破一切的精明:“因为鬼,它爱上了人。”

“鬼喜欢你,陈老板,这一点是确凿无疑的。”

陈鹤年淡淡说:“鬼都喜欢我。”

“这可不是一种喜欢。”姜皖笑了起来:“你说的喜欢,是不会中情蛊的。”

“那可是情蛊,自然是感情啊,在雨南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一人一鬼很不对劲,还以为你们早就暗中玩朋友了,结果,陈老板怎么还一副身在局外的感觉?”

“陈老板,你自己知道什么是喜欢么?又不是喜欢一道菜的喜欢。”

“是爱情,有性.欲的爱情。”

“爱情?”陈鹤年的眉头皱起了小沟壑,他评价:“胡言乱语。”

姜皖依然坚持,甚至眼睛里都写着自信两个字:“如果我是一只鬼,我一定会拼了命把你吃进嘴里。”

“道门忧心千年大僵现世,正因为这种级别的邪物,不论生前是将军,皇帝,还是医者仁心的大夫,死了,就只剩下最低级的欲望,鬼越强,欲望就越强,它不吃你,不就是图别的么?陈老板,你觉得它还能图什么呢?”

陈鹤年没立即回应,她又接着笑:“我当陈老板心里有谱呢,结果是完全不知道?”

“那你可要小心了,因爱生恨求而不得,万一哪天你被吃了都不知道,怎么吃,谁吃谁,可有很多说法。”

陈鹤年没动静,左贺先坐不住了,他严肃地睁大眼睛对陈鹤年说:“男人和男人尚且可以容忍,但是人鬼殊途,鬼和人越界,这样是不对的,不要让鬼吸了你的精气,会损阳寿,危及你的阳寿。”

“这话就说错了。”姜皖反驳,“他是太阴之体,阴气越盛越厉害,没准,还能合修,对哪一方都是好事一桩啊,我没说错吧?”

左贺愣了一会儿,因为姜皖没有说错,但他依然露出不赞同的眼神:“虽然是这个理,但是至今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很难让人放心。”

“要你放心什么?”陈鹤年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你们都在胡讲些什么?说的是姜武文王的事,是邪术和他的墓穴,你们都扯到哪里去了?”

姜皖接话:“当然啦,最重要的还是要看陈老板你自己喜不喜欢了。”

陈鹤年站了起来,瞪着她:“闲得话就去掰菜叶子吧。”说完,他上楼去了。

姜皖看着他的背影,嘻嘻一声:“看样子,鬼也不是单相思嘛。”

“你又是从何得出的结论?”左贺问。

“你跟在旁边也有一点时间了,还不了解他么?”姜皖深有体会地说:“如果我说错了,他一定是面无表情地冷笑,把我看成一只跳脚的猴子,直到我自己发现我是个笑话,然后再呵呵一声,嘲笑我,安静地看我出丑。”

左贺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反驳。

是的,因为她说得很对,陈鹤年确实会这么干。

但姜皖也没有去摘菜叶子,她抽空去书店借了两本爱情小说,在陈鹤年没有回房间的时候摆在他的面前,她叫他去读一读,省得对感情一窍不通。

陈鹤年赏了她一个白眼,他当然不会看,姜皖也没有催着他去看,但他还是发了脾气,唯一的受害者是小白,他克扣了生肉,不允许左贺再花这一份钱。

小白委屈地用头蹭他的手,但被陈鹤年无情的用手指弹开了,姜皖已经清楚知道他的心硬,失去了唯一的休闲活动,她只能出去自己弄钱买肉回来。

这下,陈鹤年就觉得清静舒服了。

他不是对姜皖有意见,他是对她的脑子有意见,这几天他们三个都没有出去接活儿,是在为去昆明山做准备,陈鹤年会在闲下来的时候用鸡血和墨斗染一遍他的红线,僵尸就怕这个,还有糯米,也装了几小袋,挂在每个人的腰带下。

陈鹤年不想闲下来,因为姜皖说的话实实在在的影响到了他,他有些别扭,想不明白的时候就只能解决掉让他别扭的源头。

晚上,鬼再想抱他的时候,就被他拒绝了。

再抱,他一想,就会起鸡皮疙瘩。

鬼当时木楞一下,停在床边沉默了五分钟,才移过头来问他,问他为什么。

“你是个男人,我也是男人。”陈鹤年是这样说的,“我们不能在床上抱着。”

“为什么不能?”鬼说,“可以抱的。”

陈鹤年回答:“这样不对。”

“不。”鬼回,“是对的。”

陈鹤年没想它会这么回,鬼又接着说:“书上是这么写的。”

“书?”陈鹤年说,“你看了书?”

他转头一想,惊讶地问:“楼下桌上的两本书?”

“是。”鬼点头,“我还没办法认全,但能看懂一些。”

“他们可以,我们也可以。”

“我爱你,你也爱我,不是么?”

鬼凝重地低下头颅,它并不是很会说话,断断续续,一字一句地说出来:“我不知道,所以说错了,我爱你,不是喜欢,喜欢好像有很多,很轻浮,所以是爱,是我所有的东西,也是属于你,我想要给你的。”

陈鹤年沉默了片刻,说道:“那是本坏书,你不应该看,也不应该学的。”

鬼声音突然有些冷:“那我是只坏鬼。”

“我能抱了么?”

“你……”

陈鹤年眼睛转了转,重新把鬼看了一遍,他并没有因为这些矫揉造作又酸涩的东西而跳脚,反而说:“你似乎,很能学东西。”

鬼点头。

陈鹤年原本干巴又沉默的表情消失了,他还有点高兴:“那我接下说的,你能不能做到?”

“如果你做到了,我就可以满足你,和之前一样。”

鬼凝望着他,已经在等他把前提说出来。

“我要你隐藏掉你的气息,就像,人屏住呼吸,像我一样。”陈鹤年沉沉地吸了一口气,不再吐息,他张开着手,从头到脚敞亮地装进了鬼的眼睛里,他盯着它,就这样持续了五秒。

人不再呼吸就没了人气,但是他的心脏还在跳动,鬼能听见那些声音。

鬼随着他的动作,视线一点点偏移,最后停留在他的脸上。

陈鹤年走到它的面前,捏住了它的两根手指,慢慢揉了揉。

“我要你像我一样,不要让我闻到你的气味儿。”他下令般,微笑刻在了他的嘴角:“开始做吧。”

让它隐藏气息,就跟让凶鬼不再行凶一样苛刻,大鬼从不需要隐藏,它们更喜欢用余威震慑一方,这是它们不屈服的天性。

“你一定可以做到,你还没有让我失望过。”

陈鹤年的声音传进它的耳朵里,咬字时翘起来的音色,很愉悦,它喜欢这样的声音。

显而易见的,鬼在按他说的做,最先变化的是鬼的身躯,它在缩小,像烟囱里冒出来的黑烟,从大片大片变成虚虚的一缕。

它最后那些晃悠的影子围着陈鹤年的身上绕了一圈,然后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房间里的温度很快正常,陈鹤年没有闻见它的味道,但这不是陈鹤年想要的,他说,“但我还想听你说话,别人听不见,只有你和我,你明白么?”

他说完,后背立即有东西黏了上来,陈鹤年猜它听懂了。

它像只扁平的水母,还有很多能吸附的短触手,贴在陈鹤年的后背上,扎根在他的脊梁里,从他后背看并不明显,接着,一根触手在他的衣服下游走,慢慢穿过衣袖。

鬼并没有散发出自己的气息,这根触手成了它的主体,它灵动又灵活,从陈鹤年手腕处钻出来,冒出短短的一截。

陈鹤年注意到这一点,他低下头去看,触手将它的顶端伸出来,蜿蜒成巧妙的一条弧线,随后,就主动触碰到了他的指尖,一瞬间,他听到了那个深沉的声音。

“是我。”

“我能听见你,你能听见我。”

是的,陈鹤年清晰地听见了,在他脑海里回荡着,他阖了阖眼,片刻,抿着的嘴唇翘起清晰的弧度,满意地叹息起:“很好,很好……”

第59章 姜王墓(二) “是太阴之体,自然没得……

昆南山是个好地方。

帝王陵承载龙运, 尤为看重风水,龙穴砂水无美不定,形势理气诸吉齐全, 昆南山正是符合要求的宝地,如今人们还在山脚建了一座道观,香火旺盛,供普通人参观祈福。

但是要想往山更里头走就会被阻拦,上面的地势并不好走,山密水深,料峭难行,最重要的,是那里的风水养的不只有人, 还有鬼灵精怪,晚上跑过去,撞上什么,可是要倒霉的。

陈鹤年提着箱子上了绿皮火车,火车是他最不喜欢的一种出行工具,买上火车的票容易,但是买一张座票就很难,没有座位,就能只能站在挤在过道的空隙里, 狭窄的空间里有烟味儿,皮革味, 有人吐了还有股饭嗖味儿,那是比鬼要可怕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