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大雨
但被说成狗的大小伙子非但没生气,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高高兴兴追着前边的人去了。
脾气真好,老板心里啧啧称赞,现在年轻人脾气这么好的可不多了,不然你看看前边那个。
俩人拎着早点往回走,风河半路就从袋子里掏出包子开始两口一个往嘴里炫了。
“你不吃吗?”他腮帮子鼓鼓囊囊地边走边问,陈述不吭声,他掏出一个就往人嘴边递。
陈述扭开脸:“我没有跟狗一个袋子里吃东西的习惯。”
风河把包子咽下去,说:“那你慢慢习惯吧,早晚的事儿,你还跟狗亲嘴儿了呢!”
“我他妈——”陈述要疯了,他想把手里的胡辣汤掀到这张狗脸上。
风河看他气得脸色都发青的样子,也觉得自己不应该老这么顶嘴,陈述现在本来就神志恍惚,再给气傻了就麻烦了。
“好了,我不气你了,”他拽了拽陈述的胳膊:“你还发烧呢,咱们去买退烧药吧。”
退你舅的烧,就这又惊又气一会儿七窍生烟一会儿魂不附体的日子,不用三天自己就凉了,退个屁的烧。
“你等着,”陈述咬牙说:“我早晚把你送走。”
“……”风河看着他,说:“我哪儿也不去。”
“由不得你!”
“那你试试,送到天边儿去我也能回来。”
陈述扭头走了。
回到家,早餐扔桌子上,陈述气得吃不下,拿出手机走到沙发坐下。
风河立即跟过来在他面前蹲下:“别报警。”
“我打电话给老板说一声,今天请假!”陈述头疼。
“哦,那你打吧。”风河心放回肚子里。
陈述给老徐打过去,说今天有点事儿,不去店里了,老徐说:“不用跟我说,你忙你的,店里你看着安排就行。”
挂了电话,陈述手机握在手里,风河满脸警惕。
陈述冷笑:“怎么?你都修炼成妖精了,还怕警察?”
“仙儿,”风河纠正道:“我们这种算作仙儿,跟黄大仙一个门类。”
“我也不是怕警察,主要是……”他挠了挠头:“办身份证太麻烦了,还得户口本儿,弄户籍证明什么的,我上哪弄去。”
知道的还挺多,陈述嘲讽道:“叫声爸爸,我给你落到我本儿上。”
风河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说:“不是我打击你陈述,论活的年头儿,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修成人形的时候,你爷爷的爷……”
陈述冷冷看着他,风河闭上了嘴。
“老妖精。”陈述骂了一声。
“我也不老,”风河狡辩:“山神还跟山一个岁数呢,我多年轻。”说完又有点担心了:“你不喜欢老的吗?事实上仙儿家跟你们人不一样,人老迟暮,仙儿是修炼的年头越长越厉害,而且我现在化成人的身体是21岁,比你还小好几岁呢,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
陈述不吭声。
风河着急了:“你到底喜欢老的还是小的啊?”
“我不喜欢狗变的!”陈述起身丢下一句,回了卧室。
第17章 喜欢你
“陈述,陈述!”风河在外边急得挠门:“这门拦不住我,我一秒钟就能弄开。”
“你敢!”陈述吼:“你他妈有胆就试试!大不了我走,你想进这屋就全给你,你一个人待着吧!”
门外一下子静了。
陈述仰面把自己摔到枕头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现在该怎么弄?这一连串的事儿,既荒谬得不真实,又真实得如此切身处地。从被狗舔,到狗变成了人,然后这人还跟自己睡了,尤其现在陈述也基本确定,这狗东西对自己心怀不轨……心里有种格外慌乱的感觉,陈述对狗的惧怕是刻在骨子里的,这个真反抗不了,但即便变成人,那狗东西压制他也无比轻松,陈述不弱,但在对方面前,不管身高力量肌肉爆发力什么的,自己都不占优势,要搁平常他还可以不管不顾放手上去干一架,但现在他面对的是一个老妖精,老妖精想把他怎么着,那是手拿把掐,他只能受着……
陈述很糟心,眼下这局面,自己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这狗东西对他的在乎了。
没错,不管变成狗还是变成人,不管是大灰还是风河,对陈述满心满眼都是在乎。他哄着他,黏着他,使出浑身解数小心翼翼讨好巴结着,全心全意唯他至上,陈述推断至少照这么看来,对方应该不会伤害自己,他说话在这狗东西面前还是好使的……
那要不然……先稳住?谋定而后动?
陈述心神不宁摆弄着手机,想来想去,给司有年打了过去。
“喂?述儿。”司有年接通了。
“你……”听到现实世界里自己熟悉的活人的声音,陈述的心下意识就定了定,“你忙着呢?”
“刚下夜班,准备回去了,有事儿?”
都快上午十点了,值完夜班还没回,真够拼的。
“……没什么事儿,”陈述也没想好该怎么说,或者先不说了吧,这些事让人听着跟开玩笑似的,要不是他自己亲身经历,换别人跟他说这个他会觉得对方脑子多少有点儿大病。
但他心里太憋得慌了,焦虑烦躁得不行。
“有屁就放,”司有年听出他有话,“有什么事儿说就行了,磨磨唧唧矫情个什么劲呢你。”
陈述叹了口气。
“你……听没听说过狗……变成了人这种情况……”
司有年意外得干脆,说:“听过。”
“啊?”陈述一惊:“真的??”
“真的,不过都是小时候了,不光狗,还有狐狸啊,蛇啊黄大仙儿什么的,在深山老林里修炼成精,然后变成人出来兴风作浪,西游记聊斋新白娘子传奇这些你小时候没看过啊?”
“……”陈述心就跟死了一样,“……我是说现实里,你有没有碰见过。”
“你发烧了吗?”司有年问。
“嗯?你怎么知道?”陈述一愣。
“我就说呢,”司有年乐了:“这脑子怎么还坏了。”
“滚!”陈述骂了一句,等哪天你要是撞见了你就知道了,你脑子也得坏。
“不是我说陈述,我怎么感觉你自从养了大灰之后这智商就断崖式下跌了呢?它吸你阳气了?”
你滚犊子啊!
陈述没敢吭声。
“哎!说话。”司有年叫他。
还是没吭声,心如死灰了已经。
“你现在在店里呢?我今天正好有空,要不去你那帮你遛遛狗,我也有日子没见大……”
“别!别来——”陈述立马断然拒绝。司有年是不怕狗,但是狗要当他的面儿变成人那可就不好说了,万一当场来个心肌梗塞,平时陈述怕狗没少遭到司有年嘲笑,但他知道真的这种事儿临到头上,谁也别吹什么牛逼,心理素质比自己能顶的估计没几个。
“怎么了?”他的态度立马引起司有年的警觉:“我怎么不能去了,你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没有!”
“是不是藏人了?”
哎操!
陈述说:“滚!你一个直男,以后没事儿少往我这儿跑,回头把我家钥匙还我。”
司有年这下真惊了:“你脑子有泡吧?真烧坏了?什么意思我哪儿得罪你了?”
“没,”陈述头都大了,他就多余打这个电话,“行了你赶紧回去补觉去吧,没事儿挂了啊!”
说完趁司有年骂他之前忙不迭挂了。
烦!
他抱着头狠狠挠了几下。
门外这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了,陈述拿过手机打开客厅摄像头,发现什么也看不到,这才想起早上被打掉了还没按回去。他起身过去一把拉开门,风河果然就在门口,那么大个个子坐在地上,脑袋顶着门,陈述一拉开,把他给闪了一下。
“陈述,”风河手撑了下地,抬起头看着他,小心地问:“你还生气吗?”
陈述没吭声。
“别生气了好不好?”他站起来:“要不你打我一顿,就当解气。”
没必要,陈述心想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再说本来也打不过,仗着对方不还手打那么几下有什么意义?解气更不可能了,剁成火锅都不解气。
“陈述……”风河凑近到他面前,叫他的名字。
陈述抬眼看着这个又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傻大个儿。
“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慢慢来,反正我知道我喜欢你就行了,”风河越靠越近,小心地伸出手揽住他,没敢搂实,陈述听着这话有点缓不过来,呆呆地站着,任由环在背上的胳膊一点一点收紧。
“你喜不喜欢我我都喜欢你,因为你好,对我也好,你还救了我的命呢。”
陈述被箍在怀里,鼻尖蹭过风河的耳朵,心里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毕竟当初救这条狗命的时候,压根没想到后来这些……
这真的是打死都想不到,打死一万个人,一万个人都想不到。
“……我头疼,”陈述闷闷地说:“我去睡一会儿。”
风河松开手,又捧着陈述的脸跟他额头贴了几秒。陈述闭上了眼睛,站着没动。
说不上来是已经麻木了还是怎么着,反正就觉得没有反抗的必要了,如今摆在陈述眼前的现实无非就两个,一个是心理层面的畏惧,再一个是实力上的打不过,所以这些让人汗毛倒竖的亲亲舔舔搂搂抱抱什么的,就闭上眼逆来顺受吧,左右摆出那副宁死不屈的样子也没什么用,再说本来又不想死,被狗占点儿便宜而已,只要我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体温比人高,摸不出来,你自己感觉怎么样?”风河打断了陈述的自我催眠,“你要是不舒服,我就下楼去买药,钱算我先借你的,以后我挣的全都给你。”
不用了,谢谢,别说“以后”这种吓人的话……
“我去躺一会儿,”他推开风河的手,说:“你自己待着吧。”
门在眼前关上了。
风河站在原地没动,即使变成人,他依旧还保留着大灰的习性,在门口守了好一会儿。他听力敏锐,听着陈述脚步声走到床那边,上床躺下,扯过被子盖在身上,一举一动,他全能听得到。
他还听到了陈述的叹气声。
风河支棱着耳朵,在门口顿了半晌,回过头来打量着整个客厅。
他几乎还没以这个高度好好看过这个屋子,这里是属于陈述的,到处有他的气味,到处都是他的痕迹。风河一点一点看着,沙发,阳台,角角落落,将视线所到之处仔仔细细看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