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个巨大的坑
因为缠丝缚还没有解开的关系,他跟徐白简直就像是两个连体婴。无论上哪里,都不得不跟徐白在一起。短短几日,他们俩呆在一块的时间简直比过去十八年加到一起还要长。
薛野唯一庆幸的是,好在他们修了这么久的仙,跳出了五谷轮回,否则岂不是连如厕都要被观摩了。
薛野坐在桌前,觉得十分烦闷,无事可做,他也只能给自己倒杯水喝,消消心头的火气。
谁知道薛野刚刚把左手伸出去拿水壶,就受到了掣肘。
原是绑在一起的徐白没有察觉到薛野的动作,尚在拿着茶盏喝茶,薛野的左手一动,他被绑着的右手也跟着动,茶盏里的水便也因此一不小心全撒了出来,把徐白的整个右手手掌弄得湿了个彻底。
琥珀色的茶液正透过徐白的指缝,淅淅沥沥地往下滴水,弄得徐白十分狼狈。
换做被打翻茶的是薛野,只怕此刻早已经骂开了,但徐白却没有展现出一点跳脚的样子,他只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后面无表情地望向了薛野。
眼神冰冷,不怒自威。
尽管那双乌黑的眼珠子看得薛野后背发凉,但薛野秉持着输人不输阵的原理,还是强硬地挺直了腰杆,理不直气也壮地对徐白说道:“看什么看,我还不能喝水了?”
徐白还是不说话,只是维持着那副样子看着薛野。
徐白的样子着实有些过于吓人了,薛野不由地觉得心里毛毛的,因此他的语调也不由自主地弱上了三分:“几滴茶而已,你甩甩手不就得了吗?不要大惊小怪的。”
徐白没有回答,也没有甩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默然地看着薛野,看得薛野心里发憷。
薛野虽然见过徐白无数表达不满的方式,但他始终觉得徐白不说话的样子尤其恐怖:
早些年,徐白习惯性地无视薛野。那时候。薛野虽然喜欢在关键的地方给徐白使绊子,但因为充其量不过是个帮凶的角色,所以徐白惩治了主犯之后便也懒得同薛野计较。
但既得利益者的薛野非但没有觉得这是件好事,反而还会感觉到十分愤怒——他把徐白的这种行为解读为了徐白对自己轻视的证明。
再后来,两人交集多了起来,徐白若是还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薛野怕是能一日三餐不重样地给他找麻烦。所以为了震慑薛野,只要徐白挑到了薛野的错处,便会真刀真枪地同薛野打上一回。
这种应对策略其实是薛野最欢迎的,因为徐白揍他,他也可以趁机还给徐白几拳。你来我往之间,各凭本事!究竟是谁占谁的便宜并不好说。
但最近徐白又变了。
最近不管薛野如何找徐白的不痛快,徐白都会用那一副好看的眉眼一瞬不眨地盯着薛野,然后暗中,自上而下地打量起薛野的全身。也不说话,就是看着。那眼神明明无悲无喜,但莫名地让薛野感觉到了恐慌。
就好像,屠户在杀猪之前,会先沿着猪的皮肉,用刀刃比划,为的是提前给自己要下刀分割的区域做规划。
如今,徐白就像是那名屠户,而薛野则像是被绑在板凳上等待命运降临的猪。
屠刀什么时候落下,猪是没有办法决定的。
除非,猪能改变屠夫的想法。
薛野顶着徐白的目光坚挺了一会儿,但最终却也不得不败下阵来。
薛野安慰自己,他才不是怕了徐白,只是如今他与徐白的修为已经相差了一个大境界——他还在金丹期,但徐白已经到了元婴期了。更遑论徐白还悟出了他的第二道剑意。真的打起来,薛野只能被按在地上锤。
好汉不吃眼前亏。
想透了这一层,薛野也不得不服软,他放缓了语气,对徐白说道:“大不了我给你擦擦。”
然而还没来得及等薛野去拿晾在一边的毛巾,薛野就听见徐白低沉的嗓音从一旁传来。
徐白说:“舔干净。”
语气里充满了笃定和不容商量。
“哈?”一瞬间薛野以为自己幻听了。
反应过来之后,薛野猛地抬起头,盯着徐白怒道:“你他妈说什么?”
徐白比薛野略微高上那么一点点,再加上他坐姿挺拔,故而坐着的时候,也自然比薛野高上了那么几分。
这导致薛野看徐白的时候,采用的是仰视的视角。这导致在薛野的眼中看来,徐白的那双姣好的眼睛露出了比平时更多的眼白,无端地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凶。
顶着薛野震怒的目光,徐白平静地把他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舔干净。”
一字不差。
话音刚落,薛野的右手就朝着徐白的侧脸挥了过去。
徐白却像是早有准备一样,他甚至看都没看,就用左手准确无误地接下了薛野的拳头。徐白宽大的手掌包着薛野的拳头,并且漫不经心地微微用力,就成功让薛野的指关节发出了“咔咔”的声响。
薛野皱了皱眉头,因为他切实地感觉到了疼痛,这是实力悬殊的证明。以往虽然打起来也疼,但薛野也断断没有在角力的时刻就败下阵来的说法。
看来金丹和元婴之间的差距,确实犹如天堑,仅仅是一个交锋而已,便可以预见之后的兵败如山倒。
现在有两个选择摆在薛野的面前:
一是不要触怒徐白,直接上嘴舔。
二是跟徐白打,打输了以后被逼着上嘴舔。
说到底,都是一样的结果,选一还能少挨一顿打。
薛野又忍不住哀叹,徐白最近简直是跟他的嘴有仇,刚刚掉进幽鹿泽的时候这厮就把他按在船帆上蹂躏他的嘴。现在又要叫他舔手……难道是自己说了太多徐白不爱听的话,徐白说不过他,就拿他的嘴泄愤?
薛野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但薛野这个人有一个好处,他的骨气是可伸缩的。能硬碰硬的时候,薛野当然会选择硬碰硬。但如今哪里是硬碰硬,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对方锋芒太盛,薛野自然选择伏低做小,避其锋芒。
他如今虽是打不过徐白,但又不是永远打不过。他也已经金丹后期了,只消稍稍努力,元婴还不是早晚的事情。到时候,再努力练一练剑,徐白这废物都能悟出两道剑意,凭着他薛野的天资,悟出剑意难道不是迟早的事情吗?
到时候,他不说压徐白一头,讨回这一笔账总是没问题的。
徐白不就是想折辱他吗?薛野给他这个机会,只是早晚,他要千倍百倍地讨回来。
薛野成功说服了自己。只见刚刚还横眉怒目的他,转眼便雄赳赳气昂昂地用没被绑住的右手抓住了徐白的手腕,然后,缓缓地下了头。
说实话,徐白这手长得委实好看,白皙如玉,骨节分明,上面盛着晶莹的水珠,简直是赏心悦目。若是遇见了好色的登徒子,为了这几滴茶一掷千金都不在话下。
但可惜,薛野对摆在眼前的美色全都视而不见。
他满心都是对徐白的怨恨和愤慨,连舌头也只伸出了短短的一小截。只见那粉红色的一个尖尖,怯生生地从薛野的口中探了出来,而后,随着主人的俯首,不情不愿地贴到了徐白的皮肤上。
徐白不动声色地看着粉嫩的舌头在自己细腻的手部皮肤上慢慢游移,如同看着一尾灵巧的小鱼。
温热湿软。
这是徐白对薛野舌头的评价。
虽然薛野素日里就像是茅房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但归根结底,脾气再硬的人,舌头却也还是柔软的。薛野就算是满心的不忿,却也无计可施,只能乖乖向徐白展示起了自己最娇弱的部分。就像是被人强行撬开了蚌壳的河蚌,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委屈地朝人展示自己又软又滑的蚌肉。
徐白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紧紧盯着薛野滑动的舌尖。
当然,本来徐白也没有打翻多少茶水,手上剩下的那些,在刚刚僵持的时候也早已经蒸发得差不多了。
薛野迅速舔完了徐白掌心里的最后一点,刚要抬头,就看见一道涓涓细流从自己的头顶汩汩落下,一路落进了徐白的手掌心中。
如同在徐白的手掌之中积蓄起了一汪琥珀色的池水。
薛野抬头一看,是徐白正在拿着茶盏,往自己的手掌心里倒凉茶哩。
薛野:“……”
薛野只听到耳边传来了徐白波澜不惊的声音:“继续。”
薛野只觉得自己就要坐不住了,他对着徐白怒目而视,道:“你这是几个意思?”
徐白却十分气定神闲,他面上仍是那副淡然的神情,一本正经地朝薛野示意道:“你不是要喝水吗?”
言下之意,我在喂水给你喝。
“喝你大爷。”
是可忍孰不可忍。薛野当即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跟徐白拼了。谁知他的屁股才刚刚离开凳子,两眼就骤然对上了徐白那幽幽的目光。
徐白那冷然的目光如同一盆冷水,成功让薛野从盛怒之中收回了神志,他想:“现在翻脸,先前忍受的屈辱不就是前功尽弃了吗?”
既然决定了卧薪尝胆,就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薛野复又低下了头,如同一只小鹿一般,啜饮起了徐白掌中的茶水。他看着乖巧,但却在心中暗暗发誓:“终有一日,我要让徐白把我今日所受的一切屈辱都还回来!我要让他舔我的手,不——”薛野恶狠狠地想道,“我要让他给我舔脚!”
第47章
仲简和无上水宫的宫主出现在薛野和徐白眼前的时候,薛野已经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他觉得如今徐白日夜都在变着法地给自己找不痛快,白天各种着自己的麻烦不说,晚上还睡姿极差,或挤或压整得薛野成宿成宿睡不好觉。
薛野也不是软柿子,可他如今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发完脾气还是免不了伏低做小,只能每天饱受折磨。
日盼夜盼,总算盼到了仲简的到来。
姗姗来迟的仲简摸着下巴,细细端详着徐白和薛野手腕之间绑着的那条红绳,沉吟道:“这倒确实像是缠丝缚。”
边这么说着,仲简边从芥子囊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的八宝琉璃瓶,而后拧开瓶盖,将瓶中的药粉悉数倒在了捆着两人的那条红绳子上。
“莫慌,缠丝缚最怕此物,只消少许,便可解开。”
只见那鲜红的绳子甫一沾到仲简手里的药粉,便如同是遇着了明火的蠕虫一般,立时变得干煸蜷缩,而后慢慢断裂开来。
历时多日,终于再次夺回了自己左手的独占权,薛野差点喜极而泣。
而另一边,仲简看着手中已经断裂的缠丝缚,却显得格外忧心忡忡。
仲简拿着那断裂的缠丝缚,走到了与他同来的无上水宫宫主,岳阙身边。“岳宫主,你看。”
岳阙长得如同二八少女,穿着短打,束着一个高高的马尾,整个人看上去英姿飒爽。她抱臂站在仲简身后,面色十分难看。
岳阙没有接过仲简手中断裂的缠丝缚,而是看着仲简,一字一句地质询道:“就算这就是缠丝缚,也只能证明魔修确实来过幽鹿泽,至于其他……你敢对天发誓在这件事里,你们上清宗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这话乍一听,其实有些讹人的意味在里面,但细一想,黎阳又确实是跟着上清宗的人进来的,本就说不清楚。而且,虽然旁人不知道,但其实,也正是因为徐白让玄武丧失了反抗能力,才会叫黎阳那么容易便得了手。
这件事,上清宗本就无法撇清干系。
虽然岳阙的语气算不得客气,但与她相交多年的仲简至她本就是个暴脾气,可以听出来,岳阙是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了。
仲简是来解决事情的,不是来激化矛盾的。他与岳阙认识多年,听到她语气不对,便立马反应了过来,安抚地说道:“那倒也不能这么说。”
仲简承认了上清宗在这件事里负次要责任:“此事也确实是上清宗用人不明。”
“用人不明?”岳阙似乎极浅地嗤笑了一下,“好一个用人不明。”
岳阙话头一转,向仲简问道:“你知道玄武在无上水宫待了多少年吗?”
仲简听得出岳阙话里的不善,他开口想劝:“岳阙……”
岳阙却没有给仲简这个机会,她直接打断了仲简未说出口的话,气势汹汹地说道:“一千年。”她直视仲简的眼睛,“无上水宫现存的弟子里有多少个是玄武驮着长大的,你不是不知道。”
接着,岳阙看向了薛野和徐白,道:“你们在这的几日,我无上水宫上下虽然心中悲愤,可曾亏待过你们。”
徐白闻言,照实回答道:“不曾。”
这些天无上水宫中来来往往的女弟子虽然都对薛野等人怒目而视,却也不曾真的做出过任何刁难的举动来,究其原因,是因为岳阙和岳盈盈顶住了一切来自无上水宫内部的压力,镇压住了一切想要未审先判的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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