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随着薛野头脑的渐渐清醒,他的心思也随之活泛了起来:如今徐白尚未能突破化神期,依然还在元婴后期。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经过刚刚那一轮双修过后,薛野的修为确实有明显的提升,也已经到了元婴中期。

如今两人之间的修为差距,实则已经因为这一场阴差阳错的双修而有所减小。

薛野不由自主地想道:“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境界而已,与之一战,我也未尝没有胜算。”

想透了这一层的薛野懒得再思考徐白那些不着四六的回答,只想尽速取了徐白狗命:“你无需狡辩,你这废物,害得我好苦,今日,我定要讨还这笔账来。”

说干就干。

床上太小,刀剑施展不开,薛野便立时从芥子囊中取出了自己在烬花城中买回来的那柄匕首。他原先因为风雷和寒霜而失去知觉的手臂,此时也渐渐恢复,他反手握着匕首,直直地朝着徐白的脖颈袭去。

然而不料,薛野刚想站起来发力的时候,竟陡然感觉自己过度使用的腰间猛然了传来一阵酸痛之感。

腰间一酸,薛野原本用来奇袭的姿势便溃败不成了,他的匕首偏了几寸,出手的速度也明显慢上了不少。

这么明显的破绽徐白不可能发现不了,他当即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薛野的攻击,并劈手夺过了他的匕首。同时乘胜追击,想要再次钳制住薛野。

薛野哪里肯给徐白这个机会,他眼见一击不成,便旋即跳到了床下,朝着房门的方向撤退。

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打不过,赶紧跑总是不错的。

薛野一边忍受着身体的酸痛,一边快速向着门口的方向跑去,却不想他刚刚走到门口,就受到了来自背后的一股巨力——竟是徐白按着薛野的肩膀将他压制在了门板之上。

薛野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得,不由地怒喝道:“放开我。”

徐白却没有放松一丝一毫的力道,反而与薛野谈论起了刚刚没能结束的话题,他十分不近人情地对薛野说道:“你说对了,我需要双修之术,冲击化神。”

听了这话,薛野更气愤了。

“我就知道。”薛野骂道,“好你个徐白,竟敢利用我增进修为,真真是个小人!”

徐白听了这话,也不恼,反而对薛野说道:“你若想让我放开,便答应我,从今日起,与我双修。”

薛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得了失心疯吗?我怎么可能答应你这种无稽之谈?”

徐白是不是兽心丹吃多了,为了增长修为竟然可以这么不择手段。

然而平日里看上去对什么事情都一脸淡漠的徐白,此刻却多少显得有些不依不饶。

他反问薛野道:“难道你的修为没有增长吗?”

薛野听了这话,感到有些气结:“我想增长修为,多的是办法,用得着和你一起用这等不入流的手段?”

说着薛野立刻向后挥出一拳,被徐白一把接住,薛野也不气馁,将剩余的手和脚都陆续投入了战局。

然而,正当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在这个节骨眼上听见有人过来的声音,薛野吓得登时停下了与徐白打斗的动作。他满脸紧张地望向了门口,大气都不敢出。

紧接着,在离两人很近的地方,清晰的敲门声响起,紧随其后的,是楚平的问询声:“小师叔,你醒了吗?”

薛野闻言看向了徐白,却发现徐白正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扉,他没有回答楚平的话,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得到回应的楚平感觉到了疑惑,再次提高了音量,询问道:“小师叔?”这回,楚平的声音离门又近了一些。

这声音简直与在薛野耳边响起别无二致了,他真怕楚平会当场推门进来——要是被楚平看见他和徐白如今这副样子,只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要知道,他不慎与徐白双修了是一回事,让别人知道他与徐白双修了,又是另一回事了。薛野宁可死,都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昨夜被徐白……

想到这里,紧张的薛野用力将自己的嘴唇闭得紧紧的,同时不自觉地用上排牙齿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他这副样子落到徐白的眼里,不知为何变多出了几分惹人怜爱之色。

因为打斗的关系,此刻徐白与薛野离得极近,近得徐白不自觉又回想起了先前未能尽兴的“第四回 ”。

薛野不知道徐白已经开始心猿意马了,他满脑子都在祈祷着门外的楚平快些离开,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落入了危险之中。

上天似乎真的听见薛野的呼唤,楚平在长久未能得到回应之后,似乎也并没有入内查探的打算,他只是在门外嘟囔了一声:“怪了。”便后退了两步,听起来应该是准备就此离开。

然而还没能等到薛野松上一口气,便突然感觉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覆上了一只冰凉的手掌。

如同烧红的烙铁之上被搁置了一块寒冰。

“啊。”薛野一时没有防备,被徐白偏低的体温吓得一个激灵,惊呼声便抑制不住地从唇缝中溜了出去。

薛野吓得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恶狠狠地瞪了徐白一眼,但徐白似乎并没有停下那双作乱的手的打算,他的路线越来越刁钻,眼看就要朝着昨晚被多次光顾的地方袭去。

薛野哪里忍得了,他一把按住了徐白的手,压低了声音就要开骂:“你他妈……”

但这时,门外的楚平显然也听见了屋里的动静,又转了回来。他在门外再次扬起了声音,询问道:“小师叔,出什么事了吗?”

薛野闻言,连身上的手都顾不上了,扭过头一脸紧张地盯着徐白看,用口型无声地对徐白说道:“让他走!”

徐白也低头看他,但嘴里却没有出声。

明明徐白仍旧是那一副冷淡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薛野却总觉得他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

薛野心里这个气啊:这该死的混蛋!定是想要看我出丑!

而在薛野和徐白僵持的同时,门外的楚平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疑心房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开始用力地拍打起了房门:“小师叔!小师叔!”

楚平要是再用点力,房门怕是就要被他给拍开了。

看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板,薛野心里清楚地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你不就是想要双修吗?”薛野咬着牙,低声对着徐白说道,“只要你不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情,我可以帮你。”

闻言,徐白看着薛野挑了挑眉,似乎对他突如起来的妥协感到十分讶异。

薛野亦毫不畏惧地同他对视。

只有薛野心里最清楚,他做出这样的选择,这并不是妥协而是蛰伏。通过昨天的一夜,薛野已经十分清楚双修对修行有着怎样的助力。徐白用他冲击化神,那么反过来,他一样可以用徐白冲击化神,只消他的修为提升到与徐白相当,不愁不能把徐白从他身上沾到的便宜一点一点讨回来。

不过是一时的忍让而已,薛野并不惧怕。

对视片刻之后,徐白率先移开了视线,他抬起头,平静地对着门外道:“我没事。”

门外,原本已经打算撞门的楚平听见徐白的声音,这才停下了拍门的动作。

他关切地询问道:“吓死我了小师叔,我还以为连你也出事了呢。我今早去找薛师兄,发现他不在房内,听城主府的人说,早上便没见他出过门,他会不会出事啊?”

话音刚落,楚平就听见门里传来了徐白的声音:“不会。”

楚平原本今天早上发现薛野不见以后,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徐白那波澜不惊的声音之后,楚平感觉自己镇静了许多。

楚平不由地想道:“小师叔总是这么稳重,真是令人信服。”

楚平不知道的是,在一门之隔的室内,稳重的徐白在回答他的同时,手上已经开始对着薛野践行起了他之前被强行打断的“第四回 ”。而他苦苦寻找的薛野,为了不被门外的自己听见声响,为了忍住声音生生把下唇咬出了血。

楚平似乎还想再和徐白说些什么:“可是……”

然而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徐白给打断了:“我一会儿带他去找你。”

不知是不是楚平的错觉,他总觉得小师叔的声音里似乎压抑着什么。

楚平摸不着头脑,但他知道听小师叔的准没错:“那好吧,小师叔你好好休息,我就先退下了。”他只能挠了挠头,听话的往外走去。

当楚平走到廊下的时候,他听见身后紧闭的房门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重重地撞在了门上。

楚平疑惑地回过头,提高了音量再次询问道:“小师叔?”

“无妨。”徐白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么冷然的语调,但紧接着,那声音突然微微变了调,似乎暗含着一丝倒吸冷气的动静,“嘶——”

楚平不疑有他,听话地离开了。

紧闭的门扉之内,徐白的一只手捂住了自己脖子上的一道新鲜的咬痕,旋即敛眸,低头看向唇角带血的薛野。

而薛野面有得色,正略带挑衅地看着徐白。而后当着徐白的面,薛野伸出了半截舌头,不紧不慢地将自己唇角刚刚沾染到血液给卷进了肚子里。

薛野的本意,是想向徐白示威,但不知为什么,他眼睁睁地看着徐白看向自己的眼神无端又暗上了几分。

薛野:怎么回事?

那天早晨,徐白房门发出的撞击声持续了许久,还好他在城主府中住得偏僻,并没有被人发现。

第75章

在楚平看来,小师叔是极为可靠的。

因为小师叔说了,晚点会把薛师兄带来找自己,他就真的在晚些时候带着薛师兄到自己的房间里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薛师兄看上去与往日有些不同,不光脸色看上去有些疲惫,连这身上的衣服也——

楚平没什么心眼,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有点狐疑地看向薛野,询问道:“薛师兄,你这件衣服,好像是小师叔的呀。”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薛野人都还没落座呢,就听见楚平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遂怒从心头起,重重地瞪了楚平一眼:“你哪只眼睛看见这是你小师叔的衣服了?白色的衣服只有你们上清宗的正经修仙弟子穿得,我这种散修便穿不得了吗?还是你觉得我穿这件衣服不合身,我告诉你,我就喜欢穿偏宽大的衣服,穿着舒服,不行吗?”

薛野虽然叫嚣地厉害,但实则早已是色厉内荏,因他所穿的这件衣服,确实是徐白的。

薛野这两年做散修,一直都穿的是灰衣,一是灰衣耐脏,二则是灰衣低调。可经过这一场阴差阳错的双修之后,薛野最常穿的一件灰衣,叫徐白给撕坏了。薛野虽然不是没有备用的衣服,但他生平从不吃亏,既然衣服是徐白撕坏的,那他自然要向徐白再讨还一件衣服。一件寻常的衣服,换徐白芥子囊里那些用天材地宝锻造而成的衣服,怎么都不亏。

但薛野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徐白明明是赔本的那个,却看来看去都看不出有丝毫肉疼的感觉。

薛野只能把这归结为徐白是在硬撑。

但薛野穿徐白的衣服是一回事,让人看出来自己穿了徐白的衣服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事万一深挖下去,说不准他和徐白双修的事情也会就此败露,薛野自然一听见楚平的提问就开始了跳脚。

而楚平平白无故受了一顿骂,便感到很是无辜了,他也不敢驳薛野的嘴,只能小声嘀咕道:“可是薛师兄,你这衣服的衣角上,不是分明就写着‘徐白’两个字吗……”

什么?!

薛野一听,当即低头看向了自己衣服的衣角,竟果然看见上面用金线缝制了两个小字,赫然便是徐白的姓名。

薛野只觉得头晕目眩,他当即回头瞪起了落后他半步的徐白,道:“你怎么回事?一件衣服还要写名字?这是什么奇怪的爱好?”虽然薛野看起来极为凶狠,但他泛红的耳根还是成功地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真实的想法。

徐白今日穿了一身黑色,整个人看上去清俊异常。

徐白的衣物本就只有黑白灰三个颜色,薛野挑走了白色,还不许徐白同他一样穿白色。这是因为徐白穿白色比薛野好看,看上去如同远山初雪,最是高洁。莫说是薛野,当今世上无论是谁,穿着白色与着白衣的徐白站在一处,都得感到自惭形秽。

薛野不许徐白穿白色,他倒也无所谓,便随手挑了一件黑色的衣服便穿上了。

哪里知道黑色的衣服穿在徐白身上,不仅更显得他肤色白皙,还突出了徐白性格中庄重的部分,将徐白一声孤冷的气质衬托得极佳。

“竟然教他变得更帅了。”乍见徐白换好衣服的时候,薛野不服气地如是想到。

挨了一顿骂的徐白也不恼,甚至还心平气和地对薛野解释道:“是我师父干的。”

事实上,徐白的衣服与其说是衣物,不如说更多的是法衣,如同法宝一样,用料珍贵,效果拔群。这些法衣都剑圣帮徐白张罗的,甚至为了有心之人盗取他徒弟的财产,剑圣还特地在炼制的过程中在法衣上统一加上了徐白的姓名。

毕竟都是长辈的一片好心,徐白对这方面的事情也并没有过多挑剔,往往都是拜谢一声,便收下了。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弄清楚为什么徐白的衣服上有名字,而是赶紧把楚平的注意力从“薛野为什么穿着徐白的衣服”这件事上引开。

薛野遂扭头瞪着楚平,道:“你找我就是为了和我讨论我的衣服是不是我自己的吗?上清宗弟子都这么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