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个巨大的坑
而另一边,没有一丝怀疑的楚平,已经把传音缚给绑在手腕上,听了黎阳的话之后,他显得很是不理解:“兵分三路?”听了这话楚平不由地有些迟疑,“大敌当前,我们要是还分开,反而会更容易被各个击破吧……”
回答楚平的是薛野,他道:“对于夜暝来说,我们分不分开没有任何区别,即使聚在一起,也只是被他一同屠戮殆尽而已。”
黎阳赞同地点了点头,而后顺着薛野的话说了下去:“既然夜暝的目的是要复活北境之主,他便只会带薛师兄进入祭坛之内。小师叔顶着个尊夫人的身份尚且还可以一试,我与楚平怕是与薛师兄一同进去的资格都没有。便是强行硬闯,也一样讨不到任何好处。”
楚平觉得黎阳这话有道理,但同时,他依然抱有一丝迟疑:“可是……”
黎阳果断地打断了楚平接下来的话,转而冷静地分配起了他们两人当晚的任务:“杀夜暝的事情交给薛师兄和小师叔,我们要做的,是确保他们杀夜暝的时候不会有别的阻碍。”
这回楚平倒是敏锐地抓住了黎阳话里的重点:“阻碍?”
黎阳道:“从渊城并不是一座空城,杀从渊城的城主怎么可能没有阻碍吗?虽然真心想要保护城主的不过是极少数,可这城中,在暗中窥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的可大有人在。”
非要说的话,这些聚集起来准备伺机出手的人,或许比夜暝本身更难对付。夜暝不过是一只单打独斗的飞鸟,而这些人却更像是闻风而动的苍蝇。他们会聚集起来,如同贪婪的秃鹫一样想方设法分一杯羹,又或者——
他们会妄图杀了得手后的薛野等人,成为最后的赢家。
“需要有人去把他们拦住。”
黎阳把这件事交给了楚平。
他问楚平,道:“你能做到吗?”
楚平当然不可能做到,要知道,从渊城没有那么多废物,叫楚平独自去拦人和叫楚平去送死没有分别。
但楚平毅然决然地说:“我能。”
黎阳闻言笑了,他说:“放心,我们要杀夜暝的事情不可能那么容易走漏风声的,让你守在外面,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我的人也会同你在一道的。”
黎阳在从渊城蛰伏了这么多年,尚不至于彻底孤立无援。
到了这种时候楚平还有闲心担心别人,他道:“我保证连一只虫子都不会放进去。”说这话的时候,楚平目光坚定地看着在场的几人,那么郑重,如同立下了一个不可违背的誓言。
明明是毫无根据的一句话,但在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坚信,他一定能做到。
与此同时,薛野扭头看了黎阳一眼,问道:“那你呢,你要去干什么?”
到目前为止,黎阳所透露的计划中还没有昭示出黎阳那天的行动轨迹。
黎阳朝着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来,道:“薛师兄别表现得那么害怕,我是不会临阵脱逃的。”
当然,这话多半是黎阳用来揶揄薛野的。
薛野当然知道黎阳不会,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谁比自己更想让夜暝死的话,那个人一定是黎阳。但在这种情况下,黎阳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自己另有安排,只会让薛野产生一些并不美妙的猜想——越是云淡风轻,便越是破釜沉舟。
薛野看着黎阳,再次重申道:“我再问一遍,你要去干什么?”
黎阳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我会在献祭开始之前,提前去削弱一下魔尊的战斗力。”
这时,一旁久未说话的徐白开了口:“用什么办法?”
“自然是下蛊。”
听了这话的楚平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你一个人去吗?如果被发现了,你……”
“我只是在暗处操作,怎么可能会被发现。这是完全没有风险的差事,我不说出来只是怕你们跟我抢而已。”
薛野没有说话,只是适时地与徐白对视了一眼。
他们很清楚,如果这件事真的像黎阳所说的那样简单,黎阳刚刚便不会把自己排除在与夜暝直接战斗的人选之外。提前下蛊,若是顺利,那么完全可以下完蛊之后再赶到祭祀现场,时间上来说完全来得及。
黎阳会这么说的理由只有一个——他也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活着去与薛、徐二人汇合的机会。
薛野和徐白对视之后,默契地选择了不捅破这层窗户纸。
当然,这层窗户纸实际上也只笼罩着楚平一个人。就算薛野和徐白真的捅破了,除了让这个一根筋的小子平白担心同伴的安危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既然黎阳有这样的决意,薛野和徐白唯一所能做的,就是不要辜负他。
离开黎阳房间的时候,薛野想起了什么似的,忍不住对徐白说道:“黎阳这小子,我一直以为很烦楚平,如今看来倒也不是。”
至少,从黎阳的安排来看,他给楚平留了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在黎阳的心里,多少还是希望至少楚平能全身而退的。
“他没有他想得那么不近人情,也没有他想得那么不顾同门之谊。”
从渊城的人偶少君,终于慢慢活出了人的样子。
第98章
徐白升到化神境之后,薛野的日子过得很不舒心。
主要是因为他已经彻底打不过徐白了。
原来薛野不想与徐白双修的日子里,便会直接筒徐白打上一架,虽然十次里能输八次,但好歹能赢两回。这来之不易的两回怎么说也能让自己的备受操劳的身体休养生息。
但自从徐白成了化神期的大能之后,薛野连这两回休息的日子都没指望了。虽然与徐白双修的同时,薛野可以用较快的速度吸收周围的灵气化为己用,但对于薛野来说,其背后的代价实在是有些高,让他多少有些支撑不住。更糟糕的是,这样的日子薛野不知道还要过上多久,他原本以为徐白与自己双修只是为了积蓄修为冲击化神期,一旦修成了,这样夜不能寐的日子便应该能到头了。想着徐白步入化神境之后,自己便能过上几天清闲日子,那段日子虽然夜夜操劳,好歹有些盼头。
哪知道徐白却使出了“便不能是因为喜欢吗”这样的昏招。随着徐白突如其来的袒露心意,薛野这为数不多的盼头也一同跟着不见。
因为徐白自从修化神期之后非但没有停止双修,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了。
要不是打不过,薛野真想当场杀了徐白。
薛野向来是很能忍的,但如今,他被身后的徐白磋磨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实在是忍无可忍,只见薛野挣扎着翻过了身,愤懑地将自己光裸的脚掌一脚踩在了徐白的肩膀上,脚下用力,将徐白朝离自己远一点的地方推了过去。
一边踢着徐白,薛野一边朝徐白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此刻的徐白不在是那副正襟危坐的君子气派,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中衣,说是穿着,也不准确,徐白半边的衣襟已经落到了胸前,独留半边还挂在肩头。那中衣被徐白的汗水沾湿,变得若隐若现,十分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徐白蓬勃的肌肉和宽阔的肩胛。
薛野在心里直骂徐白禽兽之姿,这货平日里明明看上去一副谪仙样貌,哪里能想到脱了衣服竟然整个人看上去会这么有侵略性。
但薛野完全没有被徐白的气势吓退。即使把徐白推远了,薛野也依旧没有撤回踩在徐白肩膀上的脚,他的脚掌正覆在徐白那裸露在外的肩膀上,能感受到随着徐白的呼吸,脚下那结实的肉体也在随之起伏。薛野似乎被徐白气急了,他的眼尾带着一点难言的红,凶恶地盯着面前的徐白。腿上用力,那力道像是要把徐白就这么一脚给踹死。
但这力道对于如今的徐白来说,却已经算不上什么了,他一步跨入化神境之后,在修为上,薛野与他之间的区别已经犹如天堑。所以就算薛野用尽了力气,在徐白看来,依然是不痛不痒。
只可了作情趣。
徐白面无表情地握住了薛野近在眼前的脚踝,而后轻松地将薛野的脚给提了起来。而后徐白当着薛野的面慢慢地俯下了脑袋,缓缓地,将自己的唇轻轻地印在了薛野脚踝之侧。
徐白这么一干,薛野觉得自己的脸上就像是热得要爆炸了:“变态啊你!”
在生气的同时,薛野多少还感到有些懊丧。因为看着面前低头动作的徐白,薛野只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多年前的回旋镖击中了一般——他想起自己年少无知时,曾在心中暗暗发过的誓:“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徐白给我舔脚!”
如今,彼时的野心虽然实现了,但实现的方式却完全不是薛野想要的,或者说,实现的代价完全是薛野所不能承受的。
薛野想要抽回自己的脚,但从脚踝传过来的握力可不小,薛野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他感到有些尴尬,连脚趾都无措地蜷曲了起来。踢又踢不疼徐白,收又不能把脚收回来,薛野气得发抖,他看着徐白,怒道:“大敌当前,你能不能别想着折腾我了,简直是有辱斯文!不知廉耻!”
薛野刚说完,就感觉道脚下踩着的躯体传来了低低的震动。只见徐白闻言缓缓抬起了头,他此刻应该罕见地十分愉悦,嘴角竟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徐白对薛野说道:“你不是说过,双修只是一种修行方式而已,如今大敌当前,增长修为本就是重中之重,你我都应该用尽一切办法,最大限度地提升实力才是。”
徐白语气轻轻的,并不能听出任何强烈的情绪,但薛野就是能从他的话里面听出一丝浓重的揶揄之意。
薛野涨红了脸,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回旋镖给扎穿了。
许是看薛野说不过败下阵来,被他踩着的徐白迅速地动了,在黑暗中游刃有余地靠近了尚在恼怒的薛野,不容分说地继续起了刚刚未竟的“修炼”。
而后,月影西斜,清辉在天。
云收雨霁之后,虽然薛野全身都被菁纯的灵力温养着,直觉舒服得很,但他的肉体却十分劳累,整个人更是累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了。他整个人气鼓鼓的,根本睡不着。
夜深之后,四围静悄悄的,本便被遮住了一般苍穹的从渊城更是夜色浓郁。这里的夜晚比中州更黑。而人一旦处于黑暗而又安静的环境中,便忍不住会开始多想,薛野依然,他睁着眼睛望着床顶,整个人与夜色融为一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罕见地,黑暗中传来了徐白的声音,他的嗓音有些沙哑,透露出几分尽兴之后的慵懒意味。但说出的话却十分正经:“你有没有想过,这次有可能会输?”
其他时候输了也就罢了,但他们此番面对的是从渊城魔尊,若是在与夜暝的对阵中输了,他们便只有死路一条。
听了徐白的话,薛野不由地发出了一声嗤笑。
“怎么,你怕了?”薛野不屑地回答道,“怕就赶紧走,没有你我一样能成事。”
薛野嫌恶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徐白,拒绝与他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但徐白却没有要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他道:“你和黎阳不同,并没有非要杀夜暝的理由。”虽然这话说得委婉,但依然能听出徐白是在劝薛野放弃杀夜暝,独自保命。
薛野听了这话,情不自禁地怒从心头起,他复又翻了个身,将脸转向了徐白那一侧。
黑暗中徐白的侧脸像是斧凿刀削出的山岳,静默却充满了力量。
薛野看不清徐白的表情,只恶狠狠地盯着那道轮廓说道:“是,我若是什么都不干,可以保下一条命来,然后呢?我再钻进个深山老林里,当几十年散修,然后一辈子被你压上一头,眼睁睁看着你先我一步飞升吗?”
那比死还叫薛野难受。
“你可以继续做你的上清宗首徒,而黎阳也可以苟且偷生地继续当他的从渊城少君,除却你们,陆离、佛子,哪个说起来不是金尊玉贵,生来不是注定不凡?独独我,出身不好,天赋不敌,生来便低人一头。
身世不可由自己选择,我认,但我不服。
我努力往上爬有什么错,你们生来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地赢得一切,便看不起我机关算尽?真是可笑,叫我说,你们自己吃着先天的红利不思进取,却取笑旁人不择手段才是真的寡廉鲜耻。”
末了,薛野坚定地说道:“我是不可能收手的,若有一日,我甘心于此,不想再往上爬了,那才是我真正离死不远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尖锐,里面透露着勃勃的野心。
但徐白并不讨厌这样的野心,或者说,那不可磨灭的野心,正是薛野蓬勃生命力的由来,叫他整个人熠熠生辉,让人挪不开眼来。
“况且,”薛野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夜暝把我当成了北境之主的孩子,天涯海角,不杀他我哪里逃得掉。”
徐白没有继续劝他,其实从一开始,徐白便知道劝不动他,薛野打小就是这样的脾气,认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可如今,立在眼前的是生死大关,要说薛野完全不害怕,却也是不可能的。
他只是不后悔罢了。
在主动讨论过这么沉重的话题之后,熟悉的沉默逐渐充斥在了小小的床帏之间。只是受到刚刚那场对话的影响,气氛变得莫名有些低迷,夜色如同凝成了实质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薛野以为徐白不会再继续与自己说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听见耳畔传来了布料摩擦轻微响声声,紧接着,薛野感受到身上传来了温热的触碰,那是人的体温——是徐白轻轻地环住了薛野。
一个有月无风的晚上,在前途未卜的敌营之中,徐白静静地环住了薛野。
这是徐白对薛野所作出的选择的回答。
他觉得薛野就像是一只即将从悬崖上一跃而下的雏鹰,鲁莽却又决绝。但,没有能人能阻止雄鹰奔向天空,因为从亘古至今,在雄鹰的字典里,便只能在飞翔和死亡中二选一。
那就飞吧,不要去想坠落的事情。。
作为同路人,徐白坚定地选择了站在薛野身后,做推他一把的那只手。
哪怕失败之后,要陪他一同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他一样甘之如饴。
罕见地,往常被徐白碰一下都要大发脾气的薛野,这回却并没有拒绝徐白的拥抱。
“一定是因为刚刚双修太累了,懒得跟他计较。”黑暗中,薛野这么告诉自己。
上一篇:狗东西
下一篇:被厌弃的虫母是幻想种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