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个巨大的坑
不过,在片刻地惊讶之后,薛野立刻生起了气来,他不悦地皱了皱眉,长腿一伸,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徐白的前面。
薛野虽然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目不斜视地引领着徐白穿过小径前往前厅走,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样。实际上,薛野却是一边走一边小肚鸡肠地低声朝徐白呵斥道:“你怎么做人家娘子的?走得比相公还快!”
徐白却道:“我见你踟蹰不前,故欲先行探探路。”
这话薛野就不爱听了:“什么踟蹰不前,你这分明是抹黑于我,我只是谨慎行事,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知道,所以我先走一步,若是有埋伏,我也会先一步解决。”
徐白这话说得很是自然,就像是要出门,问薛野需不需要他带什么东西回来一样自然。
可这话听在薛野耳朵里却显得极为刺耳,就像是明晃晃地在说“你解决不了,所以只能先有我来解决”一样。
这简直是在挑战薛野的尊严,他立刻气急败坏道:“谁要你解决!”
说着,薛野有提高了脚上的速度,超前快走了两步,与徐白拉开了一小段距离,怒道:“娘子还是乖乖躲在为夫身后,让为夫替你开路吧!”
该死的徐白!你还是躲在我身后,老老实实看我薛某人的伟岸的背影吧。
然而,薛野刚走出去没两步,庭中骤然穿堂风起,前厅本就不明亮的灯光率先熄灭,紧接着,照亮小径的石灯笼竟如同受到了什么控制一般,从前厅的方向开始依次熄灭。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整座宅子便陷入了一阵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本就鬼气森森的庭院两旁,响起了无数“淅淅索索”的爬行之声。
傻子也知道这是出事了。
薛野见状,没好气地回头望向徐白,怒道:“我就说必有埋伏。”
却见徐白那张俊美的脸庞在轻纱下时隐时现,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回头望他的薛野,像是在遵照着薛野之前说过的话一般,面无表情地说道:“夫君,请吧。”
不知是不是薛野的错觉,在这种生死关头,他竟无端地从徐白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愉悦?
第101章
庭院中那“淅淅索索”的声音此起彼伏,薛野立刻祭出了寒江雪。他警惕地看向那些枯枝落叶之中。而声音的主人也似乎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打算,很快便在薛野和徐白的面前露出了真容——那声音主人是一群蝎子。
这种蝎子赤头青尾,颜色绮丽,高高扬起的尾部十分硕大,最末端还缀着一根黑色的毒针,打眼一看便可以看出剧毒无比。这些蝎子的体长足有成人的两个手掌大小,宽度也有一个手掌。它们成群结队的从庭院的阴影中鱼贯而出,乌泱泱地将薛野和徐白团团围住。
看着这么多虫子满地爬的样子,饶是胆大如薛野也不由地感觉头皮发麻:“看上去挺凶啊,它们应该不吃人吧……”
薛野这话,调侃的意味居多,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听一旁的徐白出声提醒道:“这是赤海潮,不喜食人,偏好独居,且一生只有一次群聚的机会……”虽然徐白的语气很平淡,只是在普通地叙述着自己所知道的情报,但他这不带任何主观因素的话在薛野听来,却是十分刺耳,简直就像是在说着“我知道的比你多”一样。
薛野怎么可能容忍徐白在自己面前掉书袋,只见他恶狠狠地扭过了头,冲着徐白怒目而视道:“这我当然知道!”
赤海潮这种蝎子,虽然罕见,但在修真界的博物志中亦有记载。薛野就曾经在上清宗的藏书阁中读到过,赤海潮,亦叫黑尾蝎,乃是一种生活在干旱荒漠之中的凶兽,虽说是凶兽,但实际生性温顺,基本不会主动伤人。寻常日子里,若是遇见了落单的赤海潮,只要不主动招惹,任谁都能全身而退。且赤海潮喜爱独来独往,几乎不与同类交往,甚至连出生时,父母都不在身边。
真正让它享有凶兽之名的,是它群聚之后的表现。若是赤海潮开始群聚了,那便说明——
它们繁衍后代的日子到了。
这种蝎子繁衍的时候,会成百上千地聚集在一处,如同一片赤色的海潮。赤海潮便是因此而得名。它们会在一夜之间倾尽全力交配。是真正的倾尽全力,一夜之间会努力成百上千次,雄性赤海潮更是在交配之后,会直接力竭而亡。而等到破晓时分,完成繁衍任务的雌性会用尽最后的力气产下虫卵,然后心满意足地死去。这些虫卵大约会在三日后陆续孵化,小赤海潮出生之后,便会遵循本能,各自散去,寻找适合的栖息地独自生存。
也就是说,在虫卵孵化的三日期间,这些虫卵便是处于无人看管的状态之中。
也因此,赤海潮为了提高自己孩子的生存率,会在产卵之前,尽可能地清空自己的繁衍场所。
是真正意义上的清空,因为它们会疯狂地捕杀一切存在于此的活物,防止任何有可能对虫卵造成威胁的生物留存——
用它们满是剧毒的尾针。
那真是,流血千里。
若是有人不幸在荒漠中遇见那如同赤色海潮般的虫潮,多数都是凶多吉少,要知道,出于生存本能的厮杀,比心怀恶意的伤害还要难以摆脱。
薛野可不想一整晚都在庭院里杀蝎子,既费神费力,又没完没了,更何况他还要保存体力去与魔尊周旋呢,哪里有闲心与蝎子斗法。于是薛野当机立断,一边催动寒江雪,一边关照身旁的徐白,道:“我们退到前厅里去。”
说完,也不管徐白是什么反应,便二话不说地一把搂过了徐白的腰,不容置喙地揽着徐白御剑往前厅的方向冲去。而徐白也没有反抗,对于“薛野本能地将他放在弱势一方的位置上”这一行为,徐白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抗拒。
至少,徐白清楚地知道,在划分界限的时候,薛野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将自己划入了需要他保护的那一方里了。尽管薛野本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薛野御剑飞得很快,而身后紧跟着成百上千赤海潮,它们飞快地爬行着,哪怕是肢节行进的细小声响,聚集之后在静夜中也显得格外突出,如同轰鸣一般的“沙沙”声,就好像是汹涌而至的潮水一样,汹涌磅礴。
薛野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他已经耳听得那声音近在耳边了,他只剩下了一个选项,就是一刻不停地往前飞行。
而在薛野低空飞行的同时,离小径最近的一只赤海潮,已经准备好了发动攻击,只见那硕大的蝎子弓起了身体,将自己弯成了一根待射的弓弦。紧接着,“嘭”地一声,那赤头青尾的巨蝎将自己朝着薛野和徐白的方向发射了出去。
薛野当然听到了赤海潮的动静,但他连眼神都无暇施与一个。
如同炮弹一样凌空而起的赤海潮,在即将接触到薛野皮肤的瞬间,凶狠地伸展出了它那闪动着墨色锋芒的尾针,势必要将此地的外来者一举剿灭。
然而下一个瞬间,一阵带着电光的剑意闪过,顷刻间便将这只赤海潮,一剑斩落在地。
是徐白终于出手了。
对此,薛野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意外,似乎在他心中理应如此,也应当如此。
死去的赤海潮并没有在它的同类中引起任何骚动,其他继续向薛野围拢的赤海潮很快便将这只赤海潮的遗体淹没,如同无情的海水一般。紧接着,更多的赤海潮一跃而起,朝着薛野和徐白袭来。
而面对赤海潮的群体攻击,徐白的风雷和寒霜紧紧围绕着两人盘旋,如同两道飞舞的流光,将这些赤海潮一一斩落在地。
当在前厅正前方巧妙地躲过了一只赤海潮的攻击之后,薛野一个闪身,迅速带着徐白蹿进了前厅之中。而后,他以极快的速度,将前厅那两扇敞开着的镂空雕花木门给关了起来。
零星有几只赤海潮循着还未来得及关闭的门缝钻进了前厅之内,也被徐白眼疾手快地斩杀在了门口门内。同时,在木门关上的瞬间,徐白十分迅速地在门上落下了禁制,确保门外的赤海潮无法撞开门进来。
两人配合无间,顺利化险为夷。
而屋外,不过片刻的功夫,成群结队的赤海潮循着两人的气味爬满了整扇木门的外立面。它们用坚硬的肢节敲打着红木制成的门扉,正在忙碌地试图寻找着可以让它们进入的缝隙,当一次又一次地失败过后,这些赤海潮选择了放弃,它们不在寻找入口,而是就这么拥挤地盘踞在木门上,开始了它们一生一次的繁衍大会。
令人牙酸的虫肢摩擦声不绝于耳。
而薛野和徐白回过头,看向了终于展露在自己面前的前厅,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即将举办宴会的普通厅堂,分明就一座鬼屋——整个前厅已经被布置成了一座巨大灵堂。白色的绸缎悬挂于梁上,巨大的白色幕布悬垂下来,让整座厅堂显得阴冷孤寂。而最吓人的,是前厅的正中央,正赫然停放着一口黑漆漆的乌木棺材。
饶是见多识广的薛野也不由得有些傻眼:“不会吧,这,这魔尊不会是把我便宜老爹的尸体放在这里了吧?”
所谓的便宜老爹指的,便是北境之主,月曜。
对此,徐白只是不动声色地皱起了眉头。
薛野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北境之主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还保留着灵堂做什么呢?总至于是夜暝觉得自己找到了北境之主的遗孤,想让薛野现场表演一个孝子哭丧吧?
而且,“北境之主的尸身究竟遗失到了哪里”这么多年来也一直都是一个谜团。有人说他修为散去的时候,肉身也一同随风飘散了,便是还保存着肉身,如此一个身份尊贵的人,死后可能就这么草率地被安置在这一方小院之中吗?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薛野的心头涌起,他看着面前的这口棺材,明白弄清其中的原委只有一个办法——
恰是此时,被乌云遮蔽的月光渐渐散开,门上交媾赤海潮们,甲壳摩擦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扭动纠缠的姿态被月光毫无保留地投射在青石砖铺陈的地面上,而这些可怖的光影无限延伸,最终抵达了那口棺材之下。
如同上天在指引着幽冥的入口一般阴森。
薛野看着眼前恐怖的场面,毫无心理负担地偏头看向了一旁的徐白,道:“把它打开看看?”
徐白没有回答薛野的话,而是径直走到了棺材的面前。徐白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着面前的这口棺材,发现它竟然并没有被钉子钉死。
要知道,人死后入殓,一般都会用钉子将棺材封好,而这具棺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放在这里,简直像在说——它就是为了被人打开而摆放在这里的。
徐白默默祭出了玄天,而在他的身后,薛野也已经握住了寒江雪。徐白回身看了薛野一眼,两人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而后,走在前面的徐白一把掀起了面前的棺材板——
什么都没有发生。
棺材中既没有想象中的妖物跳脱而出,也没有猝不及防的暗器机关,甚至连棺材里面,本身也是空空如也的。
但正因如此,薛野的脸色反而更不好看,因为这棺材的空置,让他有了一个更不好的联想——
门外那些不详的“沙沙”声没有丝毫要停歇的迹象,薛野面色不善地盯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棺材,向徐白说出了他心中的猜测。
“这东西,不会是魔尊为我准备的吧?”
第102章
薛野说完就觉得自己的想法或许有些异想天开,但低头看着面前凭空出现的空棺,却实在也没法给出更好的解释来。于是薛野不得不接受了自己的猜想,并看着这副棺材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嘴上忍不住抱怨道:“这要真是魔尊给我准备的,也未免太寒酸了些吧。”
怎么说自己也算是修仙界的青年才俊,配一副纯金打造的棺材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徐白适时地打断了薛野的牢骚,并客官地发表了自己的不同意见,道:“这棺材不可能是为你准备的。”
“你怎么知道?”
听了这话,薛野不由地打量起了面前的空棺:虽然做工还算不错,但终归是木头,并且也不是什么稀有的木头,莫说是魔尊,便是不修仙的普通人家,也不是用不起。
于是,薛野一边低头看着棺木,一边向徐白询问道:“还是你也觉得,这棺配不上高贵的我?”
徐白当然不可能会有这种无聊的想法。
他瞥了薛野一眼,而后低下头细细观察着面前的空棺,实事求是地分析道:“依照魔尊的计划,你应该会尸骨无存,他没必要多费心思为你再准备一副棺椁。”
薛野:“……”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尸骨无存”?这不是在咒薛野呢嘛!
虽说,话糙理不糙。但徐白这话委实有点太糙了,直接把薛野给说得给哽住了。
尽管这个话题算不得吉利,但是薛野的胜负欲却成功被徐白点燃了起来,莫名地就起了和徐白辩一辩的心思。
薛野看上去不太高兴,语气冷硬地说道:“就算是这样,那魔尊就不能是为了给我备下一副衣冠冢吗?”
原本还在观察着空棺的徐白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抬起了头,他微微侧目,看向薛野,细长姣好的眉眼投给了薛野一个凉飕飕的眼神,就像是在无声地说着:“你觉得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薛野也觉得自己越说越没谱了,不在打扰徐白,闭上眼睛从善如流地跟着徐白一起,打量起了面前的棺材。
与此同时,徐白也继续起了手中的查探。
下一个瞬间,徐白似乎发现了什么,只见他朝着空棺内部伸出了手,然后——
“咚咚。”
徐白轻轻敲击了一下棺材的底部,引得一声闷响声回荡在了前厅之中。这声音明显说明棺材底下不是实心的,应该有空洞。
徐白看着棺底蹙起了眉头,对薛野说道:“这底下是空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在棺底摸索着什么。
修长的手指如同两条灵活的蛇,细细扫过棺中的每一道缝隙。
几乎是下一个瞬间,徐白的手明显触碰到了什么,紧接着,一声细微的“咔嚓”声从棺材底下传来。随之,原本平坦的棺底毫无预兆地在两人面前洞开,一条向下的石阶显露在了棺材的下方。
“别有洞天啊。”薛野看眼前的一切,简直想为魔尊的闲情逸致鼓鼓掌,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评论起了罪魁祸首魔尊,道,“果然老一辈就是不一样,要杀人便杀人,还非要弄出这么多故弄玄虚的事情。哪像我们——”
说着,薛野祭出了寒江雪,看着棺底的石阶眯起了眼,似有所指地说道:“烂命一条,提剑便干。”
相比较薛野,徐白则要沉着很多,他仔细打量起了那蜿蜒而下的石阶,略微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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