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辞姑娘
第九天,来探望好友的弥瑞尔发现以诺家中一贫如洗,而以诺脸庞朝下,埋在沙发抱枕里,仿佛睡得很沉,十分震惊,又开始骂人:“你有病啊?家里都被偷空了,你还在这躺着!”
以诺惨遭窃贼劫掠,哭了一天一夜,原本蓝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现在变得比弥瑞尔还红,艳的快要滴血。
他从沙发抱枕里抬起脸,目光怨毒地瞪着弥瑞尔,呜哑的嗓音像在诅咒:“我都这么惨了,你还骂我?”
“我就喜欢骂人,怎么?”弥瑞尔走到沙发边上,对着以诺吐出猩红的蛇信,再比出两个中指,疯狂嘲笑他,“我都下地狱了,还是个恶魔,我不骂你难道还要夸你吗?诶等等——”
“我想起来了,你现在是在犯懒惰罪行对吧?”
弥瑞尔收回蛇信子,两个中指也瞬间切换为大拇指:“天呐,这可真是够懒的!以诺,你一定能够成为地狱里凶名远扬的大恶魔。”
以诺:“……”
“可恶的地狱!”坏脾气的以诺咬牙大骂,“这里没有一个好东西!”
弥瑞尔脾气更坏:“你竟敢说我不是好东西!”
两只小恶魔迅速扭打到了一起。
最终以诺以半截犄角被掰断为代价取得胜利,结束了战斗。
“嗬嗬嗬~”
以诺强忍疼痛,扑扇着翅膀悬停在半空中,一边冷笑,一边轻蔑又不屑地睨着被他踩在脚下的红发竖瞳蛇魔说:“弥瑞尔,我在东方地狱打工的那些年,天天与凶兽搏斗,夜夜与恶鬼厮杀,回来又懒惰堕落透顶,现在的我强得可怕,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警告你把钱交出来,乖乖给我买顿饭去,不然你就等着亲吻我的脚趾头吧!”
弥瑞尔从胸口摸出一张卷轴,像挥舞投降的白旗般向以诺求饶:“我没有钱,我现在全部财产只剩下这个了。”
“这是什么东西?”以诺抢走卷轴飞到一旁检查。
弥瑞尔揉揉被以诺踩过的肩膀说:“是好东西——藏宝图哦,不过你应该懒得去找吧?”
“不,我不要懒惰了。”以诺告诉他,“这个罪行不适合我,我要犯别的罪去。”
弥瑞尔又说:“那你就按照藏宝图的指示,去偷阿赫洛斯的宝藏呗。”
这个名字以诺从没听人提起过:“阿赫洛斯?他谁呀?”
“我也不认识。”弥瑞尔摇摇头,“藏宝图上说他是一只很有钱的龙。”
以诺降落到沙发上坐下,不以为意:“世上哪只龙是没钱的?”
“可藏宝图上说阿赫洛斯是最有钱的龙。”
弥瑞尔也坐到以诺身畔:“传闻他生前住在境伊北迩群峰最高处的城堡里,拥有浩瀚如海的宝石金币、庞大如山的美酒佳肴和繁多如星的奴隶仆人,死后则坠入琉烈深渊,与他最珍视的瑰宝同葬……以诺,如果你能找到阿赫洛斯的埋骨之地,把他的宝藏据为己有,说不定能比玛门大人还富裕呢。”
第2章
虽然每一只龙的财富都不容小觑,但以诺认为,阿赫洛斯绝对没有玛门大人有钱,否则为什么地狱里的贪婪魔王是玛门,而不是阿赫洛斯呢?
毕竟以诺曾听人说:只要你能犯下比七大魔王还恶劣的罪行,就能将他们取而代之。
不过比玛门大人还有钱以诺是不敢奢望的。
他想:倘若自己可以像弥瑞尔说的那样,将阿赫洛斯的所有宝藏.独自霸占,那么成为一个高阶大恶魔肯定不是问题。
以诺从沙发软垫下翻出他藏的最深,也是他最宝贵的象牙盒子,把藏宝图与盒子里的天使浮雕手持镜摆放到一块,接着昂起细白尖俏的下巴,倨傲出声:“弥瑞尔,你的藏宝图很好,现在它是我的了。”
弥瑞尔刚打了场败仗,目前不好再轻率出手夺回藏宝图,只敢继续骂人:“可恶的地狱!可恶的恶魔!”
以诺心情却很不错,哼着曲,唱着歌,还有闲空“关心”一下好友,用最大恶意揣测:“你的钱都去哪里了,也被别的恶魔偷了吗?”
“没有被偷,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倒霉?”弥瑞尔说,“我是把所有的钱都拿去贿赂玛门大人的驯狗师,买了一个资格。”
以诺问他:“什么资格?”
弥瑞尔也昂起下巴,骄傲地宣布:“给玛门大人当第五十一条狗的资格。”
以诺:“?”
“当玛门大人的狗能比你还有钱。”弥瑞尔慢条斯理整理着自己在和好友掐架时被揉皱的红皮衣,“其实我今天过来,就是找你道别的,没想到还意外瞧了场笑话,哈哈!”
以诺:“??”
弥瑞尔幽幽叹气:“没办法,同魔不同命啊。以诺,往后我就是玛门大人高贵的第五十一条狗了,你想再见我就难咯。”
以诺:“???”
弥瑞尔在以诺面前狠狠炫耀一番,然后趾高气扬离开,留下以诺气得浑身发抖。
这一刻,以诺攥紧拳头,于心底暗暗发誓:他要马上去偷阿赫洛斯的宝藏,再火速回来,让弥瑞尔好好瞧瞧,他完全可以比玛门大人的狗更有钱!
第十天,收拾好自己仅存行李的以诺出门了。
在踏上成为地狱大恶魔之路前,以诺先去了邻居家一趟,准备把自己的钱抢回来,却没找到米基的踪影,他只能暂时记住这笔仇,留下战书一封:【米基!别妄想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我会一直盯着你,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我归来那天,就是你灵魂的末日!】
……
第一百天,以诺又走又飞,本就发育不良的蝠翼小翅膀都快要扇断了,连漂亮灿烂的金色卷发也因疲倦黯淡了不少时,他终于来到了境伊北迩群峰最外沿。
这里也是地狱的最外沿。
它远离地狱中心之城,每寸角落都被暗紫色的腥臭沼雾萦绕,苍凉、死寂、寒冷,几乎没有任何活物,越是往里,越是荒瘠。
“就是这儿吗?”
以诺放下藏宝图,抬起脸庞仰望群峰,寻找传说中恶龙华丽富饶的城堡。
可惜每座山峰都极其巍峨,顶巅直.插云霄,深埋在雷电闪烁的滚滚铅云之中,以诺站在山脚,除了晦暗,什么都看不到,他也不打算飞上去看。
首先,以诺已经飞累了。
其次,境伊北迩群峰的山风狂暴凛冽,以诺小巧迷你的蝠翼翅膀至多能让他保持浮空状态,想自由翱翔天迹那是不可能的。
最后,根据藏宝图记载,阿赫洛斯和他最珍视的宝藏都坠入了琉烈深渊,不在城堡里了,而琉烈深渊在境伊北迩群峰最深处的熔岩裂缝附近,靠脚就能走到。
“今天,一个强壮的地狱大恶魔将在此诞生。”
以诺攥紧藏宝图,怀抱美好希望,支棱着自己两条细腿往里走。
但无论是看腿、看脸、还是看翅膀,他都与“强壮”两字没有任何关系。
于是以诺走了没多久,就开始皱着小脸抱怨:“脚好痛啊……”
赶往境伊北迩群峰的路上,以诺只穿了一双白棉袜。
原因是他家里被米基偷空了。
不止钱财,包括鞋子、衣物、床单被套……全都被偷得彻彻底底。
出门前以诺翻了翻衣柜,发现自己仅剩堕落地狱时穿的唱诗班白袍裙,侥幸逃脱了邻居的恶魔之手,估计是不符合地狱的审美风格,所以米基没偷。
以诺现在就穿着那件唱诗班白袍裙,鞋子他没找到,又没钱买,就没穿了。
而没穿鞋的下场就是走路容易脚疼。
以诺把脏了的白棉袜扯掉,随手一扔,继续向前走。
刚走三四步,他又“嗷”地痛呼一声,然后翘起一只脚,单腿在地上胡乱蹦跳着。
“什么东西戳我?!”
缓过了那阵疼,以诺蓝宝石般的眼珠瞪圆,低头怒视“凶手”。
——凶手是半埋在焦土里的一截白骨。
……咦?
白骨?!
阿赫洛斯的埋骨之地已经被他找到了吗?
那宝藏呢?
以诺眼睛亮起,立刻环顾四周,结果只看到了一片烈火焚烧后所留下的余烬焦灰,和周遭仿佛峭壁巉岩悚矗着的嶙峋骸骨。
毫无疑问,这里的确曾殒落过一只强悍庞大的恶龙。
但恶龙的宝藏到底有没有跟他一块堕下深渊,就十分令人怀疑了。
因为害怕再被恶龙的骨头戳痛脚心,以诺扑腾着蝠翼重新飞起,在遗骸骨林中往返穿巡,谁知他转了好几圈,别说是闪闪发光的宝藏,就连一枚脏兮兮的灰旧银币他都没瞅见。
“不是说这里有很多财宝吗?”
以诺脸色阴沉,最终飞到一颗光洁完整,长有巨大犄角的头颅遗骨上降落,他赤足踩着恶龙脑袋嘀咕:“怎么就一堆破烂骨头啊?”
少年红润的嘴唇抿得平平的,表情不耐又嫌恶。
他蜷了蜷起珍珠般饱满的脚趾,似乎是觉得这颗颅骨冻脚,可翅膀真的好痛,他又不想飞,就只能语气忿忿不悦,迁怒死去多年的恶龙:“什么破骨头?又凉又硬,炖汤我都嫌没油星子。”
以诺感觉自己又要饿晕过去了。
正准备再踢两脚恶龙的头颅泄恨,他忽然发现恶龙头颅嘴里有东西。
飞进去一看,那儿居然摆放着张由黑色藤蔓缠绕而成的圆桌,桌上有两瓶血红深浓的酒,一盘装点精美肥鹅肝,以及几块色泽迷人、香气馥郁的甜美奶油小蛋糕。
它们新鲜、干净、未沾染半点污秽,不像这片荒芜枯藁之地能有的东西。
以诺用手指挑起一抹蛋糕上的白奶油,探出舌尖舔掉——味道勉强可以入口。
毕竟以诺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小恶魔,这点小蛋糕惊艳不了他。
他也不担心食物有毒,自己会被毒死,反正他早就死了。
没在黑藤蔓桌旁看到椅子,以诺就直接在桌面上坐下,晃着小腿先把肥鹅肝吃了,吃完傲慢评价:“很一般嘛,哪个蠢货做的?不如东方地狱那只该死凶兽厨艺的十分之一。”
接着猛猛犯暴食罪,把三块小蛋糕吞掉两块,他又嘟哝:“唔……也很一般嘛,吃多了会腻。”
腻了当然要喝酒解腻,以诺咕咚咕咚喝光一瓶酒,抱起第二瓶时终于舍得称赞了:“酒还可以噢,但是只有两瓶不够喝。”
这种酒以诺没喝过,尝不出品种,只觉得细腻醇美,酒劲貌似也挺大,喝下去没多久身体就热热的,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发现脸颊也是烫乎乎的,不知道红了没有。
不过以诺此刻更想知道另一件事——
“究竟是谁谣传阿赫洛斯有钱啊?”
一点粮食安抚不了以诺寻宝失败的伤心,他单手托腮,神情恹恹,自问自答道:“他明明比我还穷!”
“是吗?”
死寂的恶龙墓地里突然出现了另一道陌生的声音。
男人嗓音低沉浑厚、磁性中又略带沙哑,口吻玩味戏谑:“你很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