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辞姑娘
“我是如此坚定的站在黑暗这边。”阿赫洛斯嗤笑一声,“撒旦他们却觉得我已被天堂策反,联手焚毁了我的躯体,再眼睁睁看着米迦勒挖出我的心脏。”
“在我陨落之前,拉斐尔告诉我,我的心脏不是为杀戮而存在的,等到我真正明白我的心脏为什么而存在时,我就可以重新去往那至高之地。”
阿赫洛斯微微俯身,金瞳深深凝望着以诺像是宝石、像是天空、像是湖镜的蓝色眼珠,温柔地弯起唇角:“所以今晚,我要履行我的誓言。”
而以诺怔怔回望着他,目光无法移开。
他听到磅礴狂啸的风雪停了下来,听到深渊之地底下岩浆沸腾的声音,听到阿赫洛斯那盖过了他,也只为他而跳动的、剧烈、急促、沉重的心跳。
他更看到阿赫洛斯身形化为银白色的光点在自己面前消散,融入那些森白冰冷的头骨之中,下一瞬,鲜红的血肉便附着着灵魂与白骨疯狂长出。
最终,死去的龙颅重新睁开眼睛,凛然璀璨的金色竖瞳里倒映着夜与群星,雪与爱人。
那对巨大到足以遮挡蔽去一切光明的黑暗龙翼猛然铺开,光泽冷冽的鳞片仿若钢钨刀刃,锐利尖刻,可以诺却没有丝毫惧意,他于目眩神晕张开双臂,自甘沉沦,迷失自我般任由自己被黑暗擒住。
在没有光明存在的地方,以诺什么都看不到,却能听见阿赫洛斯沉哑的嗓音陪伴着他——
“我将永远爱你,为你重新生长血肉,丰满羽翼,带你从地狱深处,飞往至高天堂。”
他用龙语诉说着自己对挚爱的誓言与承诺。
他也带着以诺飞向那浩瀚无垠的天际,冲入高不可及的云霄。
正如七千年前那样,他会冲在通往天堂之路的最前方,用他的羽翼为爱人遮挡风雪,也用他的身躯为爱人抵抗风刃,不惧疼痛、亦不畏死亡。
这一刻,到永恒,他都只会为了以诺而飞行,永不停歇——直至再上天堂。
第73章
当黑暗从眼前褪去, 以诺终于看到了他心弛神往的天堂之光。
这片至高之地就与圣庭经书里记载的一模一样,这里的天空蓝得纯粹,这里云朵白得极致, 树梢的绿叶蓊郁葳蕤, 枝头的花丛缤纷馥郁,而金色的太阳永不沉落,毫无保留地倾洒着温暖灿烂的光辉, 落入浸满群星的静谧湖泊,是最美好、圣洁、安宁的地方。
不过以诺没为它出神太久,他在最初的惊喜和震撼情绪褪去以后,就立刻高兴地回头去看阿赫洛斯, 想让男人与自己一同欣赏这美妙迷人的至高天堂。
但在看清阿赫洛斯此刻的模样后,以诺却愣愣住了。
“阿赫洛斯, 你……”
他怔怔地抬手, 想去触碰阿赫洛斯身上那些开裂的伤口,又怕弄疼他。
而阿赫洛斯也没让以诺碰到自己, 他轻轻握住小恶魔的手腕, 吻着少年的指尖说:“一会儿就长好了。”
——他没说谎。
那些伤势的确在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恢复,连一道疤痕和印子都没留下。
以诺却一直盯着阿赫洛斯,直到男人身上所有伤口都消失,他像是怕被丢掉似的抱住阿赫洛斯脖颈, 再收拢手臂箍紧,这才终于放心一般转过脸接着观赏天堂的美景。
然后……
这目光就再也挪不开了。
因为以诺看到拉斐尔率领着一群天使正朝他们飞来。
阿赫洛斯唇角刚因小恶魔特别黏自己的态度扬起一些弧度, 见状瞬间抿平了。
等到小恶魔激动得又控制不住爱心尾巴,“啪啪”响亮地往他脸上拼命拍打时,阿赫洛斯阴沉的气息连肤色都掩盖不住了,仿佛一团刺眼的乌云横亘在光明纯白的天堂里。
以至于跟随拉斐尔前来的其他天使们第一眼看到他和以诺时, 差点没发现以诺是个犄角和蝠翼都很小的小恶魔,还以为这只恶龙挟持了一个可怜的小天使。
“噢噢!拉斐尔~”以诺蓝眸闪闪,朝拉斐尔眨眨眼睛,“你还是如此美丽,令人着迷……嗷!”
小恶魔尖叫一声,揉着臀.肉扭回脸庞很凶地瞪龙,质问他:“你为什么要掐我屁鼓?!”
“对不起,宝宝。”阿赫洛斯微笑着,又很重嘬了一口小恶魔的脸肉,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我是不小心的。”
小恶魔脸都被他亲红了,巴掌大的漂亮小脸上泛着动人的红晕,他又抬手去揉自己的脸,严肃警告这坨黑皮金币:“下次不准了!”
阿赫洛斯继续笑而不语,但笑得很假,还有点渗人。
以诺盯着那双金瞳色竖瞳和他对视了会儿,莫名感觉腰酸腿软,小腹还有熟悉的鼓涨感,便瑟缩着脖颈伏回他怀里乖乖趴着。
“约安的恩人,好久不见,您还是如此活力生动。”以诺没有告诉过拉斐尔自己的名字,拉斐尔只能这样称呼他。
笑着和以诺问完好,拉斐尔又看向阿赫洛斯,对他说:“阿赫洛斯,你又回到天堂了。看来你已经知道你的心脏为何而存,你的灵魂和血肉又该依附着什么生长。”
“我结婚了。”阿赫洛斯无视了拉斐尔的话,自顾自地开启新话题,“我的妻子很向往天堂,所以我想带他来天堂——”
“来天堂”做什么阿赫洛斯没说,似乎他也不确定该来这里做什么,只因为以诺想来,他就带以诺来了,哪怕这里是他的陨落之地,哪怕这里全是他讨厌的鸟人,哪怕来这里的路途艰辛无比会令他受伤,他也依旧来了。
拉斐尔听完了然:“那么这位约安的恩人,便是你‘妻子’?”
约安在这时也从天使队列中站出来,望着以诺激动道:“恩人!”
“我只是随手赠予了你两枚不值钱的琥珀魔晶,算不上你的恩人。”以诺像小猫招手那样谦逊地摆摆指尖,又抬起尖尖的细白下巴,矜持道,“你简单称呼我为‘尊贵的大恶魔阁下’就好了。”
话音刚落,阿赫洛斯胸膛处就传来了闷闷的震动。
以诺太了解这个动静了——这坨黑皮金币在嘲笑自己!
可恶!
果然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吗?
怎么才结婚阿赫洛斯就敢对他如此放肆而不恭敬啊?!
小恶魔扭过脸,又去恶狠狠地瞪龙。
结果下一秒,他背后就传来了一道不敢置信、充满怀念,情绪极度复杂的沙哑嗓音:“……哥哥?”
以诺身形顿住,缓缓回头,便撞入一双宛如橄榄石般温暖的绿色眼睛。
那双眼睛被闪烁的泪光包裹,其主人是一个拥有四只白翼和麦色皮肤的年轻男人,他的身躯同样高大健壮,头顶的天使光环熠熠生辉,彰显着他作为力天使的强悍实力。
可他痴痴望着以诺,眼睫上下一合,就红着眼睛落下眼泪:“哥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而以诺看着他轻咦一声:“小维?”
“是我,哥哥!”维托里德比约安激动多了,他直接疾冲到以诺面前,颤声说,“你还记得我……原来你也一直没有忘记我……”
阿赫洛斯保持微笑,他抬手揉着怀中少年的蓬松金发,又用指腹暧.昧地摩挲着小恶魔的犄角,用陌生疑惑的口吻问:“妻子,这是谁呀?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怎么从来就没听你提起过他?”
“噢……这是我在人间认识的一个弟弟。”以诺不知危险将临,如实说,“是的,我确实从没和你提起过他,因为我们其实不是很熟。”
以诺认识维托里德的时间真不算很久,他虽然为救维托里德杀了默伦,犯了要下地狱的重罪,可换成其他孩子,以诺仍然会这么做。
毕竟他真正要救的,不止是当时“维托里德”,还有未来可能会出现的“维托里德”。
并且他那么做,还有为死去的西蒙、为年幼的自己复仇的意味在里面。
但在维托里德眼中,以诺就是为了他而死去的,因此听到以诺说他们不熟,维托里德眼眶红红,难过地又叫了以诺一声“哥哥”。
如果他没有天使光环和雪白羽翼,以诺是不会为他心软的,偏偏维托里德有,还有两对大翅膀!
以诺被他的天使外表迷失了心智,于是清了清嗓子补充道:“但他送我的天使手持镜挺不错的,我非常喜欢,每天不摸摸就睡不好觉呢。”
阿赫洛斯嘴角的笑容更深,环着小恶魔腰肢的手臂也收紧了:“原来那把丑镜子是妻子的‘小维弟弟’送的啊。”
以诺坚持:“它不丑,很美丽!”
阿赫洛斯不笑了。
男人不笑时,冷峻深邃的五官便会透出一种能把人割伤的森寒阴鸷感。
以诺缩了缩肩膀和蝠翼,强行装出一家之主的镇定表情,说话的嗓子却习惯性夹了起来,甜腻腻地哄人说:“好嘛好嘛……你说丑那就丑吧,我们的审美不一样,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阿赫洛斯听完依旧缄口不言,胸膛却快速起伏了两下。
“它确实丑,因为我还没把它刻完,哥哥还带着那把镜子吗?”而维托里德是无理由维护以诺的,绿眸专注地凝视着恶龙怀里的少年问,“如果带着,可以把它交给我一会儿吗?我会为哥哥重新刻完后面的浮雕。”
“哦哦是吗?”以诺很期待地说,“我带着的!”
阿赫洛斯幽幽冷嗤:“你没带。”
“不可能。”以诺否认完就去自己的倒十字架耳环里翻找,却真的没找那把天使手持镜。
小恶魔嘀嘀咕咕回忆自己到底把镜子放在哪了:“奇怪……是忘在家里了吗?”
维托里德马上又说:“没带也没事,我再给哥哥做一把新的吧。”
阿赫洛斯听着小恶魔嘟囔刚缓和些的脸色,在维托里德的话音中再度阴郁沉下来。
维托里德却看也不看阿赫洛斯,在男人冰冷的视线中难以自抑地朝以诺又迈了两步,还小心翼翼抬起了手,想要触碰以诺的衣角:“哥哥……我好想你……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在地狱里受苦?”
阿赫洛斯抱着以诺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将他们与维托里德的距离拉远。
“不不不,不是受苦。”以诺没有察觉到这点,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维托里德摇摇指头说,“我是在地狱里奋斗。”
小恶魔挺了挺单薄的胸脯,翘着嘴角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如今我已经成为地狱大恶魔啦,在地狱里拥有一座大城堡,还有四百五十一个奴隶和一坨恶龙坐……做做、做我的妻子。”
“那也一定很辛苦吧……”维托里德苦笑,“地狱是痛苦之都,我好希望哥哥能离开那里,我每天都在为你祷告,从未有一刻间断……”
以诺:“?”
小恶魔不笑了。
“等等——”他抬手打断维托里德的告白,也阴沉着小脸问,“你是说,你自从升上天堂以后,就一直在为我祷告吗?”
“不是。”维托里德向以诺澄清,“我在还没上天堂时,就在为哥哥祷告了。”
以诺:“??”
小恶魔瞪大眼睛,胸脯和不久前的恶龙一样,同样快速起伏了两下。
“而且不止是我,安托尼神父、莉莉小姐、卡西夫人……还有神殿里的修士和伊甸镇的居民们。”维托里德报出了一长串人名,十指交握,虔诚道,“我们一直都在为哥哥你祷告,希望你能早日赎清罪孽,升上天堂。”
以诺:“???”
小恶魔的蝠翼、尾巴、身体都在维托里德的声音中逐渐僵硬。
最后他一口气没提上来,紧闭着双眼软软瘫倒在恶龙怀里昏厥不醒——又被气晕了。
第74章
以诺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了多长时间, 只知道自己醒来时,就躺在阿赫洛斯送他的那个柔软小贝壳床上,被薄毯好好的盖着, 人也还在天堂里。
“哥哥!你醒了?”
维托里德看到他睁开眼睛, 便立刻飞到贝壳床旁边担忧地问:“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