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寒喵
那两个弟子猝不及防被那股灵力推到一旁,同一刻, 看到一个青色身影一瞬直接冲进殿内。
下一秒, 边叙的身影闪身也落到殿前。
【边峰主……】
那两个弟子懵懵懂懂爬起身, 有些茫然地望向边叙那个方向:【方才那是谁?他直接冲进宗主殿内不需要通禀吗?您为何要把我们都推开……】
【不用。】
边叙木然开口, 直接打断他们的话。
【你们若不躲开, 一会儿他和宗主打起来的时候, 小心一起被波及。】
两名弟子:??
另一边,殿内。
房门被“砰”的一声被疾风破开, 呼啸声过,大殿中央的人影同时回头, 抬手猝然架住冲过来的那道身影。
【谢镜泊你是不是疯了?】
烛火在疾风中忽明忽灭,姜衍手腕翻转想要再刺,对面的人不答,只神情平静地抬掌架住他落下的折扇,轻轻一推将两人距离拉开。
【你在长生殿里都干了什么?你想用你的心头血做什么?给师兄招魂吗——】
【燕纾没死。】谢镜泊开口,声音间透露着几分沙哑。
【若我能将他的长命灯重新点燃, 至少能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若他身受重伤,或许还能救他一命……】
【够了!】姜衍冷声打断他的话。
他差点被气笑了。
【你当心头血是那般好取的?你不要命了吗?】
修仙之人一滴心头血可抵至少十年修为,修为越高, 取心头血便伤害越大,甚至若一着不慎,可能会危及生命。
因此长命灯中的心头血才会在未入门时来取,也算是入宗的入门礼, 日后若有不测,还能留下最后一道保障。
对面的的人脸色有些发白,很明显大概已是尝试过自己取血了。
姜衍那日收到边叙消息的时候,他已强行把谢镜泊从长生殿带了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对面自家神情漠然的师弟,努力也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师兄已经不在了,他的长命灯……也早已碎了,那日你亲眼看着他的八万春与他一起消失于虚空……】
他苦口婆心地说了半晌,对面的人倒也没反驳,只安安静静听着,临了却又低低回了一句:【燕纾没有死。】
姜衍一口气差点直接背过去:【你……】
【好,好,我不与你争,我回去还要去查……】
他咬牙倏然转过身,却听下一刻,谢镜泊平静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二师兄难道不是这么认为的吗?】
姜衍身形一僵,最后半句话来不及收回,顺着口唇直接说了出来:【……还要去查扶摇念的踪迹。】
大殿内一片寂静,姜衍一寸寸转过身,火光明灭间,对上谢镜泊沉静的眼眸。
【边师兄跟我说了,近几月有关扶摇念的消息,都是你与明师兄一同搜集的。】
他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拳,听着谢镜泊低低开口。
【二师兄既然自己都不相信燕纾已经不在了,又何必强人所难?】
【……我是不信,所以我在查,我在搜寻师兄的踪迹。】
姜衍闭了闭眼,终于咬牙冷声开口:【但你又在做什么?你真的只是想找一个结果吗?】
【边叙那天跟我说,你在试图修补师兄的长命灯——你心中只有那唯一的一个结果。】
【若师兄真的不在了……你难道想要强行救活他吗?】
玄色衣摆被气流卷起,谢镜泊伫立在原地不说话,眉骨投下的阴影将眸光遮去大半。
他听着姜衍深吸一口气:【……你已经要走火入魔了,师弟。】
【师兄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隐在阴影间的人没有说话,姜衍该说的话已说尽,也清楚自家这个被燕纾一手带出来的小师弟不可能这样轻易改变想法。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慢慢重新转过身,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淅淅沥沥的水滴声传来。
姜衍第一反应是外面落雨了。
但刺眼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檐同一刻落入眼帘,姜衍蹙了蹙眉,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下一刻却感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落入鼻尖。
他瞬间意识到不对,猝然回过头。
【你……】
谢镜泊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只左侧手腕不知何时血肉模糊,正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鲜血。
【你疯了吗,谢九渊,你要做什么——】
姜衍顾不得许多匆忙上前,却看谢镜泊再一抬手,掌心聚起了一道灵力,直接往脉门处重重一压。
“吱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姜衍整个人僵在原地,看着谢镜泊喘息着用灵力将一团血色裹起。
那是那只蛊虫。
当初燕纾亲手种在他脉门间的蛊虫。
——谢镜泊方才竟然生生将那蛊虫挖了出来。
【你……】姜衍无声地张了张口。
燕纾假死那天谢镜泊便直接将种下蛊虫的那处经络封住,直接切断了其间的反噬置换。
姜衍原以为谢镜泊早已将这蛊虫挖了出来,没想到他竟然……一直用自己的血养着。
【蛊虫还活着,我能感受到。】
谢镜泊沉着脸抬起头,神情间没有半分痛楚,碧色眼眸间闪着晦暗不明的光,平静的神情下仿佛压抑着几乎近崩溃的疯狂。
【师兄……也还活着。】
【我会一直……等他回来。】
·
夜露已深,更漏声隐隐从窗外传来,燕纾的脸色却比外面的月光要更惨白几分。
——难怪谢镜泊一直这么确定。
——难怪谢镜泊看到他第一眼便分外怀疑。
蛊虫离体后便只能用血来养,燕纾都不敢想象一年来谢镜泊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想……”
胸口压榨般的痛楚蓦然传来,燕纾低喘一声,抬手死死按住心口,冷不丁手腕被人一把拉住。
“放松,师兄,别着急。”姜衍有些焦急开口,抬手往他舌下塞了一片药。
“你冷静点,师兄,深呼吸,你现在身体受不得太大的情绪起伏……”
姜衍有些担忧地按住他的脉搏,蹙眉低声叮嘱着他调整呼吸,心中着急却又不敢说狠话,只能用了点力拽着他的手腕,让他不要压着自己胸口。
燕纾整个人如同被冰水浸透,连喘气声都带着细碎的颤,蜷缩着抵在姜衍脖颈间,慢慢缓解着心口的痛楚。
“阿衍……”
“嗯,我在,师兄。”姜衍赶忙应声,将药碾碎了示意燕纾张口,小心送到他舌下。
“九渊,九渊他……他身体没事吗……”
姜衍揉着他心口的手一顿,神情有些复杂地抬起头。
——他没想到燕纾想了半天问出来的就是这个问题。
床上的人有些艰难地缓过一口气,见姜衍不答,心中更加着急:“他养了那蛊那般久……身体是不是亏损很严重,你帮他去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便直接要把姜衍推走,却忘了自己身上难受劲儿还没过,离了姜衍的支撑,斜斜地便要往旁边倒。
姜衍一把将软软滑落的人接在怀里,抬手在几处大穴间迅速落针稳住气血,见人虚浮的瞳孔回落了些许,才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
“他身体比你好的多,你能不能先顾一下自己?”
姜衍忍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把“你以为谁的身体都跟你一般差”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那蛊虫离体便失去效用,要想养活每日不过需要一点指尖血便够了,对他身体根本没有半分影响。”
——不但没半分影响,他这个小师弟体力简直好到不行。
最开始燕纾假死那段时间不顾一切地便要出去寻人,险些精神崩溃下还能和他们几个堪堪打个平手。
姜衍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指腹下急促跳动的脉搏仍旧没有缓和下来的意思,不得不先缓下自己的语气。
“我知道师兄关心则乱……但师兄能不能先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
燕纾无力靠在他怀里艰难喘息着,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姜衍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师兄还想知道什么,我一一跟你说……你别着急。”
怀里的人身形明显瘦了一圈,这般抱着腰身几乎不盈一握。
姜衍心中疼的发堵,垂了垂眼,却是勉强勾起一抹笑意来。
“但师兄以后若再难受,能不能尝试着告诉我……告诉我们。”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垂下眼望着怀里眼睫微颤的人。
这是姜衍那天回去后枯坐了一晚终于想通的事。
燕纾一定有事情瞒着他们,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其他。
姜衍不是没想过软硬皆施,逼着他让他将隐瞒的一切说出,但又格外清楚燕纾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更何况他也舍不得。
他与燕纾相识的时间最长,他们师父当时几乎已经是半隐的状态,除了他和燕纾之外,剩下几个师弟可以说都是被燕纾一手带大的。
燕纾是大师兄,向来自觉承担起一切,偏偏他身体又一直都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