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寒喵
边叙刚才说的话重新浮现在耳边,谢镜泊皱了皱眉,眼眸间浮现出一抹担忧,伸出手想去探一下燕纾的脉搏。
下一秒,他眉心忽然一动,袍袖倏然一扬。
“出来——”
“砰”的一声闷响,暖阁外的雕梁应声而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
外面的人没有出声,只忽然抬手从暗窗内倏然扔进了几个散发着浓烟的器皿来。
同一刻,两道符咒从浓烟中破空而出,骤然向谢镜泊怀里袭来。
浓重的烟雾瞬间在暖阁里蔓延,谢镜泊岿然不动,只揽着人静静地坐在原地,忽然一抬手,瞬间在两人周围形成了一道结界。
那两道符咒瞬间被结界砰然弹开,同一瞬,窗外的微尘里霎时拔剑而起,剑尖一挑,凌厉的剑意裹挟着那两道符咒,瞬息间同时向某处掠去。
窗外一道压抑的闷哼随之传来,下一秒,一个戏谑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谢宗主真是好耳力。”
那人咳了两声,悠悠开口:“只是火气……似乎有些大?”
谢镜泊神色无波无澜,眼皮微掀,冷声开口:“不想死就滚出去。”
那人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
“天干物燥,小心上火啊,谢宗主。”
“我猜猜……谢宗主火气这么大,是因为你怀里的人——马上就要死了吗?”
谢镜泊倏然抬起头,眼眶一瞬猩红。
他蓦然抬起手,微尘里周身的威压骤然涨了不知几何,无数透明剑身在周围浮现,呼啸着瞬间席卷而去。
一阵细密的兵刃交接声传来,那人似乎在左躲右闪,声音逐渐不稳,却仍笑着开口。
“谢宗主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是因为我说中了?”
他声音忽然一瞬贴近,抬手甩出了什么,嘻嘻笑道:“你反正也救他不得,不如把他交给我——”
“找死。”谢镜泊咬牙。
面前一阵破空声骤然逼近,紧接着那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远处模糊传来。
“我知道寻常的符咒都奈你不何。”
“但若是——这个呢?”
他话音刚落,便看面前一条灵鞭如蛇蝎般,直直朝两人席来。
谢镜泊脸色变了一瞬。
他下意识抬起手,下一秒却听那人一字一顿再次悠悠开口:“若我再告诉你,这个灵鞭就是——八万春呢?”
谢镜泊瞳孔皱然紧缩,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燕纾年少时最喜欢用的兵器,便是师父给他寻的一条灵鞭——鞭名八万春。
“一微尘里三千界,半刹那间八万春。”
是与谢镜泊的微尘里同出一源的无双仙器,本身就蕴含着巨大的灵力。
但那灵鞭随着两年前仙魔混战,燕纾跌落悬崖后一同消失不见,至今不知所踪。
四宗十三门虽明面上都唾弃燕纾和他曾经的一切,但这两年间,都暗地里都派无数人去崖底寻过。
只可惜全都一无所获。
此时,谢镜泊听着那三个字下意识抬起头,却在一瞬间便知,这鞭子不是燕纾那条八万春。
但只这一个愣神间,那灵鞭已骤然击破结界,呼啸着就向两人袭来。
谢镜泊不得已骤然抬起手,双手瞬息合拢,一前一后将那灵鞭强行制住。
他脸色冷若寒霜,冷然抬起头:“你——”
但下一秒,谢镜泊忽然感觉怀里一轻。
他立刻意识到不对,骤然低下头,那一瞬却几乎肝胆俱裂。
原本安然睡在他怀中的燕纾此时已不见踪影。
谢镜泊骤然站起身。
他掌心间的灵力倏然爆发,那灵鞭“砰”的一声应声直接断成几截,霎时间灰飞烟灭。
“把他还我——”谢镜泊手一抬,微尘里霎时回到掌心,剑身一颤,瞬间脱鞘而出。
窗外那人却又扬声笑了起来。
“他本就不是你的,何谈还来之说?”
那人悠悠笑着,声音一瞬已蓦然远去:“谢宗主,这个人,我就带走了。”
“反正他留在谢宗主这里,左右也是一个死——”
愿曦阁外传来轻轻一声响动,谢镜泊倏然转过头,身形一晃,立时追了出去。
暖阁内重新恢复了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窗棱轻轻一响,紧接着一袭红衣身形一闪,蓦然落到房内。
“还拦着我,再让你们治下去,一会儿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樾为之呲牙列嘴地站起身,拍了拍半身都被微尘里剑意烧焦了的衣服,舒了一口气,拎起手边那只乌鸦晃了晃。
“还好你这只胖鸟的灵力和销春尽出源同宗,好险把他骗了过去。”
之前抓的长老殿里的那只乌鸦在樾为之掌心间不停的扑腾,似乎是听到了“胖鸟”这两个字,一瞬间叫的更凶了。
樾为之不为所动,吐了口气,抬手随意拍了拍那乌鸦的脑袋,随手在虚空中劈了个口子,直接将他扔了进去。
“当初没炖了你还是有点作用的。”
他拍了拍手,侧耳细细听了几秒,忽然抬手打了个响指。
原本空无一人的床上微微一闪,紧接着,蓦然浮现出一个人来。
——原本已经被劫走的燕纾蜷缩着身子,一头白发散乱在床,正安安静静地睡在中央。
“你自己做的这个符咒障眼还真是有点用,差点就骗不过去了。”
樾为之伸了个懒腰,一边扭头往暖阁外又布了几个结界,一边悠悠开口:“不过你这个宗主火气真大,刚才险些把我直接给震出来。”
他环顾一圈,确认布置妥帖没问题后,不紧不慢地将发尾往后悠悠一甩。
“就让他自己去追那幻影去吧,他那破剑刚才扫了我好几下,追远一点,也算是扯平了。”
樾为之一边说一边终于重新转过头,眉头却忽然一皱。
“你头发怎么了?”
刚才燕纾一直被谢镜泊挡在怀里他没仔细看,此时才发现那人满头白发。
樾为之想到了什么,疾步上前,神色瞬间冷了几分:“是不是销春尽的人对你做了什么……”
他伸手便去按燕纾的脉搏,按上的那一瞬间,却忽然感觉面前的人身子一颤,仿佛痛极了般,骤然发出一声闷哼。
樾为之愣了一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燕纾此时正发病昏迷。
他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暗道自己关心则乱。
“算了,先放你一马,等你醒了再细细盘问……”樾为之一屁股坐到燕纾旁边,嘟嘟囔囔开口。
“你最好别被我发现是销春尽的人干的。”
他又飞速探了一下他的脉,往他口中塞了个药丸,抬手朝不远处探头探脑的白猫招了招手,等药物逐渐起效。
“发病了也不知道让你家那白猫来找我,要不是我算着日子不对过来看一下,你真要死你那心心念念的谢宗主怀里了。”
樾为之手指轻柔地在白猫耳朵尖点了点,神情温和,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恐怖。
“这白猫养着还没那只肥鸟有用,不如给你换一下,这个带回去让我再操练一阵。”
那白猫莫名打了个哆嗦,懵懂地抬起头,不明所以地偏头蹭了蹭樾为之的掌心。
樾为之温柔地冲他弯了弯眼,口中哼着不知名的音调,转头又望向床上那人。
药物起效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樾为之疑心再等下去,谢镜泊都要意识到不对折返回来了,床上的人却依旧合着眼沉沉地睡着,没有半分要醒的迹象。
樾为之皱了皱眉,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倏然伸出手,再次按上燕纾的脉搏,灵力细细地探查了一番,脸色蓦然沉了下来。
“好,好,几天不见,就受了这么重的伤……”
樾为之收回手,看着面前无知无觉的人,硬生生把自己气笑了。
摇曳的烛火映照在暖阁内每一处角落,将冰冷的石壁都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却衬得燕纾脸色越发苍白。
樾为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闭了闭眼,蓦然翻身上床,伸手揽住燕纾的腰,微一用力,将人揽抱着直接靠坐在自己怀里。
燕纾靠在樾为之肩头,无知无觉地仰着头,一头如水的长发垂落下来,露出纤细的脖颈,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便会折断。
樾为之手掌一转,毫不留情地一掌直接拍到燕纾后心。
面前的人神情间划过一丝难掩的痛苦,口唇无意识微张,溢出几声破碎的呻吟。
“心智有损,记忆有失是吧……”樾为之眼眸间划过一丝不忍,声音中依旧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怒意。
他咬了咬牙,掌心间的力度蓦然又加大了几分:“好样的燕宿泱,你还敢给我失忆……”
怀里的人身子蓦然一颤,骤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鲜红的血迹顺着他的唇角滑落,将苍白的唇色染尽,他眼睫轻轻颤了颤,似乎终于有了几分清醒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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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逐渐西斜,清冷的月光洒在暖阁的窗棂上,映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暖阁内烛火摇曳,与月光交织,将屋内染上一层朦胧的银辉。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袭红衣忽然从暖阁内跃出,一瞬划过月色,几个起落,落在寝殿前。
樾为之吐出了一口气,拍了拍手,将夜行衣重新换上,遮住自己的脸。
他环顾了一圈,想循着来时的路再原样折返回去,刚转过身,神情忽然一凛。
他身子倏然往后一仰,身形蓦然一闪,堪堪躲过瞬息袭来的一阵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