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辕轩
“你在想什么?”知冷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道。
“这么走得走到什么时候。”淳璟笑嘻嘻地看着他,“你施展术法,我们直接飞过去呗!”
知冷甩开淳璟的手,瞪着眼睛道。“飞过去?你当咸熙是吃素的?还没等我们靠近,他就把我们打下来了!”
“有我在,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吧!”淳璟拍拍知冷的肩膀笑着拉开他的胳膊,把它拉到自己腰间,然后轻轻一跃,靠在知冷怀里,手一挥,兴奋地喊,“走!”
知冷看着怀里的淳璟,微微眯了眯眼睛,一甩手,把他扔在地上,继续往前走。
淳璟保持着被扔在地上的姿势没有动,冷哼一声,“反正我是走不动了,你要是不肯带我飞过去,我就自己冲破了封印,自己上去!瞬行术不能用,缥缈行云术还不行吗?”
知冷的脚步一僵,淳璟就知道自己又赌赢了,他歪着头不去看知冷,就那么坐着。
知冷回头看着淳璟无赖一样的脸,咬了咬牙,伸手去拉他。淳璟却拿乔儿起来,拧着头,不肯让步。
“不走是吗?”知冷看了他一眼,收回了手,转身往回走,“那便回去,我不找他。”
“好了好了!”淳璟咬着牙叫起来,手撑着地面要站起来,“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知冷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身往回走。
就听淳璟这时候朝他喊,带着可怜兮兮的央求,“可是我真的是走不动了,你没感觉到吗?这每走一圈儿,脚步就会变得特别沉!”
知冷瞥了他一眼,拧着眉打量着淳璟耍宝又撒娇的表情,抿了抿唇,弯腰把淳璟抱了起来。脚尖儿一踮,朝那小楼飞掠而去。
“到了。”知冷甩手把淳璟撂下来。
淳璟眉毛一挑,在空中翻了两圈儿,稳稳地落在地上。朝淳璟招了招手,“多谢!”
知冷瞪着他冷哼了一声,转身负手而立。
青葵拉开门,抬起眼皮淡淡地瞧了淳璟一眼,飞下台阶,径直走到知冷面前,“主人让我来问,煜烁圣君何故无召前来叨扰他的清修。”
“不是我。”知冷摆摆手,往一边让了让,伸手指了指边上的淳璟,“那位。”
说完他转身,欲先一步离开。却被青葵一声阻止了他的脚步,青葵说,“煜烁圣君留步,主人请你进去。”
“我?”知冷转身,手指着的自己的胸膛,微挑着眉,有些诧异,却又有点儿在意料之中。
青葵侧身而立,张开手看着知冷,“请。”
知冷朝他点了点头,轻轻一撩袍子,拾阶而上。
“喂!”淳璟瞪着眼睛抢先一步,要拉知冷的衣裳,却被青葵抬手拦下来,淳璟瞪着青葵,扒着他的胳膊,瞪着他,颇无形象地、撒泼一样地叫道,“是我来找咸熙的!凭什么叫他进去!”
争执吵闹间,知冷已经进了门,朱红的大门紧闭,将淳璟的叫嚷留在门外。
青葵松开了半拦半揽着淳璟的手,垂首站在一边。
“青葵!”淳璟扭头瞪着一身黑色斗篷,半遮着脸的青葵,牙齿咬的嘎吱嘎吱响,他抬手打落青葵头顶的罩帽和脸上的黑面纱,瞪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你以为蒙成这样我就认不出来你了是不是!凭什么让他过去!我找他有急事!”
青葵慢慢抬起头,望着气急败坏的淳璟,嘴角微微勾起。
淳璟被他这突然的一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咽了一口吐沫,下意识地觉得有些心慌。
“你刚才的气势呢?”青葵欺身上前,笑看着淳璟,“两天不见,厉害啦。”
“你不带我来找咸熙,我就自己来找!你凭什么拦我!”
“你以为这事儿是我能做主的吗?”青葵眯着眼睛笑了笑,沉声道。
“你是说,是咸熙不肯见我?”淳璟嘟了嘟唇,紧拧着眉,歪头试探道。
青葵说,“咸熙不仅是青丘的大祭司,还是我的主人。”
淳璟点了点头,转身看着紧闭的大门,微微眯了眯眼睛,抬脚跨出一步,踩在第一级的台阶上。
鞋子刚挨到台阶,他就感觉到有一股气从脚下往上顶,踩不下去。他的力气一卸去,整个人就被那股气给掀翻,幸亏有青葵扶住他,才不至于被摔个大马趴。
“我还就不信了!”淳璟一咬牙,推开的扶着他的青葵,一咬牙又踩了上去。
这一踩,用力太重,偏又那股莫名其妙的气又突然消失不见了,他结结实实地跺在地上,咔嚓一声,他听到骨头剧烈摩擦撞击的声音。
嘶……倒吸凉气的声音在安静的世界如同大地的喘息一样震耳欲聋。
这次青葵没有再扶他,而是站在据他不远的位置,抱着胳膊看笑话。虽然他脸上并没有笑,淳璟却能感觉到,猛地回头瞪了青葵一眼,这种幸灾乐祸的最可恨了!
“用同一种方法对付同一个人,最笨了!”青葵脸上挂着浅笑,淡淡地看着淳璟,云淡风轻道。
淳璟咬着牙,哼了一声,抱着自己的脚,一脸苦痛。
缓了一会儿,脚上的痛感消失,淳璟盯着台阶咬了咬唇,不会用同一种方法对付同一个人,那……现在这上面又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东西呢?如果是我,我要怎么对付想要冲过来攻击我的人呢。淳璟想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咸熙面前单纯地就像是一只小白兔!
想了一会儿,淳璟选择放弃揣测咸熙的心思,决定换一个方向思考。有时候就需要一把万能钥匙!淳璟扭头将目光投向青葵,嘴角勾起,挂着坏笑。
他伸手扯住了青葵的衣襟。
第190章 门道
淳璟看着青葵,两个人是大眼瞪小眼。这就尴尬了,他居然忘记自己没了灵力,压根儿就不是青葵的对手,竟然还妄想把他提起来扔出去,充当自己的踏板,现在反而被牵制!
淳璟扯着嘴角笑了笑,青葵却一直在笑,而且笑意一直随着淳璟的心绪变化在加深。
淳璟用尽全身的力气试着把青葵提起来,却发现只是徒劳。
但,输了力气,不能输了气势,淳璟暗暗吸了一口气,身为王族的王霸之气从身体的每个毛孔里发散出来,他下敛着眼睑,沉沉地看着对面的青葵,眼神凉凉地像是刺进人身体的剑。
他说,“带我去找他。”
青葵对上淳璟的眼睛,嘴角噙着笑意,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两个人就这么暗自较量着。片刻之后,淳璟眉心微蹙,被青葵笑地有些发毛,就在他准备泄气的时候,青葵的眉毛微微一挑,眼神往小楼红门那边瞟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轻轻拂落淳璟的手,转身踏上一级台阶。
青葵盖上罩帽,将面纱罩上,回头朝淳璟点了点头,“跟我来吧。”
淳璟看着青葵,微微有些恍惚,觉得奇怪,青葵这态度变得有点儿快呀!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果然,别看自己平常吊儿郎当很好相处的样子,生气起来那也是滔天之怒!这不就被他的气质给折服了吗?
“殿下。”青葵站在至高处,台阶之上,朱门之前。
淳璟回神儿仰头看了一眼,青葵一身黑衣站在朱红的大门前,幽幽地像是索命的小鬼儿,淳璟抿了抿嘴唇,低头看了一眼台阶,微微皱眉,这没问题了吧。淳璟仰头看了一眼侧身站在朱门前,安静地站着的青葵,暗暗吸了一口气,跨出了第一步,见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他眉毛略抖了一下,快步上前,站在了大门前。
站定之后,淳璟偏头看了一眼青葵,笑着挑了挑眉,“这次这么乖啊!”
青葵却依旧什么表情也没有,甚至眼神儿都没有落在淳璟身上,他转身,抬手推开朱门,“殿下请进。”
对于青葵的不理会,淳璟抿着唇,耸了耸肩膀,跨过门槛儿,走了进去。
朱门在身后轰地一声关上,淳璟的身子猛地僵了一下,因为一丝细如蚊蝇的声音在朱门关上的瞬间钻了进来,幽幽飘荡,穿透了淳璟的耳膜。让他一下子僵在原地,直到大门关上,他依旧能感觉到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他听见青葵含笑的声音,他说,“来日方长。”
一句话唤醒了淳璟的记忆,他一直以为那是一场梦,那种触感真的是……像有条蛇从脚爬上了脖子,朝他的脸吐着信子。
“你从小就不听话。”清冷的声音从楼上响起,淳璟循声望去,看到楼上一声紫色华袍的咸熙,长发曳地,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那样优雅高贵,就连尘埃也要绕着他走,不敢近身。
他手里端着一只广口的酒盏,酒香从碗口溢出,顺着他的话音在空间里飘动扫过淳璟的鼻尖,那是青丘的酒,准确来说,是咸熙亲酿的酒,每年只有那么几坛。
“不听话是要吃亏的。”咸熙将酒杯搁在栏杆上,理了理衣袖,将目光投向淳璟,清清冷冷的,像是暗夜中的月光。他的话虽然清冷,却透着关心和温柔,目光深处也透着一丝暗光。
“姐姐已经离开青丘了。”淳璟仰头看着他,紧拧着眉沉声道。
咸熙的表情没有一点儿变化,只道,“你此行是来找苏苏的?”
“嗯,是啊!你们一个个怎么都不让人省心呢?”淳璟略有一点的心虚,但话说出来他突然变得理直气壮,瞪着滴溜溜的大眼睛,“要不是你把慕容弄到这儿来,要不是你出走青丘,要不是我出来寻你,怎么会有这么一连串的事情!狼族突发内乱,牵涉甚广,可能你也参与其中,现在姐姐也被牵扯了进来!”
“有些事情的发生是必然的。”咸熙的手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来,一只精致的水晶壶握在手中,他将空掉的酒杯斟满,把水晶壶随手搁在栏杆上,端着酒杯轻轻吹了一口气,酒香化作紫色的花自楼上飘下,落在淳璟身上,他说,“我们充当的只是一个助力,加速它的发生罢了。”
“只是助力吗?你们在中间就什么也不求吗?恐怕你们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淳璟把落在自己肩上的花瓣捻下来,紧攥在手里,眯着眼睛瞪着咸熙。
“谁是鹬蚌,谁是渔翁,谁又是你们?”咸熙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淡淡道,“你这么说话,你姐姐会伤心的。”
“我!”淳璟意识到自己说差了,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但听到人家耳中就是这么一个意思了,他瞪着眼睛急道,“我哪儿说我姐姐了!我说的是你!”
咸熙低头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沿着栏杆往前走,转身拾阶而下。
“苏苏首先是青丘的女帝,接着才是你姐姐,在做任何决定之前,她必须考虑青丘的利益。”咸熙说,“你要是为知冷感到委屈……那是他该受的,没有人能什么也不付出就得到,况且他要的还是那个位置。那个位置向来是要踏着众人的尸骨才能坐上去的。倘若没有这点儿担当,他就该尽早放弃。”
“可人家的家事,哪儿需要我们青丘插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不就好了?!”淳璟追着咸熙在主位对面坐下,微拧着眉,虽然他极力想要保持神色自然,但还是难掩紧张,“我们这是在干涩别国内政!”
“你以为这只是狼族的家事吗?”咸熙抬起眼皮,看着淳璟饱含私心,又天真烂漫的眸子,勾了勾嘴唇,“青丘注定被牵扯进来,还有人鱼族的旧案,云泽苍域的观战态度,这早就升级成了一个世界性的问题,而狼族就是各部分对垒的战场。”
淳璟不太能听明白咸熙的话,但他知道墨未遮的目的是给他在狼狐大战中阵亡的兄弟报仇,不管他愿或者不愿,如何逃避,青丘被牵扯进来的都是必然的。人鱼族……在与雨箩交谈中得到的信息,人鱼族与狼族也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云泽苍域虽然在任何大战中都保持中立,但此番动向不明,不知道会不会一怒为红颜,站在千杭之的那边。
“看样子,你听明白了。”咸熙看着淳璟一会儿舒展,一会儿拧地更紧的眉头,抿了一口酒,“既然听明白了,就尽快回青丘吧。与其在这里因为无能为力而痛苦,不如回青丘。”
“你既然在这儿,是不是说明,你是站在知冷这边的?”淳璟攥着手抿了抿唇,抬头盯着咸熙的眼睛。
咸熙说,“你知道青丘一向是大泽中争端的仲裁者。”
“那前提是青丘是独立于事外的!现在青丘已经处在风暴的中心,自己已经是一身骚了,还想帮别人擦屁股!痴人说梦呢吧!”
咸熙听完淳璟的话,像是被脏了耳朵,拧了拧眉,沉声道,“青丘的地位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妄想把青丘拉下水,他们就该早有面对青丘之怒的打算。”
“青丘之怒是什么?”淳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微微挑眉,“这四个字听着这么霸气!”
咸熙轻笑出声,“没有人想看到那种画面,所以千万年来,无人敢挑衅青丘。”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从书上看到这四个字时候的表情,比淳璟还要夸张,因为那四个字后面还有一句话,天地黯然,万物失色。
“你帮我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淳璟撇撇嘴,伸手去拿咸熙的酒盏。
咸熙看着淳璟伸出的手眉心微蹙,那酒盏忽地一下在桌上转了一个方向,从淳璟手边溜走。
淳璟眨了眨眼睛,微微挑眉,抬头看着咸熙,“它长脚了!”
“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咸熙说,“现在看来千杭之的实力是比知冷强,但储君的培养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随帝王的喜好来立废,储君是自小就被区别对待的,他们日常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他们日后的登基做准备。未雨绸缪,高瞻远瞩是基础的技能,像处置这样的暴乱,他应该早有准备。”
淳璟还是有些担心,“我看那个千杭之也很受宠,而且老狼王似乎喜欢千杭之比知冷更甚,难道狼王不会也这样培养千杭之吗?”
咸熙说,“单纯的宠爱并不足以让狼王把那个位置交给他。名义上千杭之并不是狼王的子嗣,如果他谋那个位置,就是叛乱,知冷才是名正言顺。正因为如此,狼王才会对他格外宠爱。”
“所谓成王败寇,最后修史的都是成功者。”淳璟说。
咸熙说,“我倒不知道你这么悲观?”
淳璟歪着头轻哼了一声,“你说的,要未雨绸缪。”
“歪解。”
“对了,”淳璟左右看了看,没看见小楼里还有别人,“知冷呢?我看着他进来了呀。”
“那道门,他在里面。”咸熙仰头把盏中酒一饮而尽,指了指上面的一道门,“他有话要跟你说。”
“干什么不出来说?”淳璟皱了皱眉,站起来往那圆形的奇怪的不该在屋内出现的朱红色木门走,他把手搭在辅首上,看着上面龇牙咧嘴的兽首,有种不好的预感。
咸熙说,“你们商量一下,出来告诉我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