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浼
尧微微蹙眉:“我说他死不了就死不了,你懂什么?”
陆与臣转过身子面向尧,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接地面对他,男人似笑非笑地望着这位费尔戈列最高领导人:“我记得那些变异人也不能叫做死人。”
“不一样,不一样。”尧干巴巴地说,“我发誓,除了会长出翅膀之外,你不会再出现任何其他的反应。”
陆与臣冷淡地撇开脸:“不信你。”
尧捏着男人的下巴把他的脸强制性地拧向自己,灰蓝色的双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看着陆与臣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必须信。”
陆与臣回望他,最后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拍掉捏着自己下颚的那只爪子。尧阴郁地动了动嘴角,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转向那个傀儡,压低了嗓音不悦道:“你要连翅膀都不愿意长也不是没有办法,这俩年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来找我,受的罪算你自己活该——哎呀,不许打人,你怎么和个娘们似的——喂,老头,徽章拿来——乖,别动,我们回到地面上再说。”尧一手抓着陆与臣的手腕,另一只手还抱着他的腰,两个人还湿乎乎的黏在一块非常难受,陆与臣挣了挣没挣开,最后低声警告:“放手。”
尧放开他,顺手翻开他的手一看,惊讶地挑起眉:“这匕首怎么拿回来了?”
“我抽回来了。”陆与臣淡淡地说,默默将用了很多年的匕首收回腰间的鹿皮袋子中。
“刀刃都卷成这德行,不能用了。”
“我知道,”陆与臣顿了顿,“留着做纪念不成啊?”
“——队长。”不远处蓝特斯的声音远远传来,“爱丽丝醒了。”
陆与臣推开尧站了起来:“胖子在哪?”
“那个肥仔很难缠,我老人家一怒之下给他灌了点昏迷药水——扔对岸了,有几个其他的傀儡看着,好着呢。”
“再好也要去把他弄回来,接下来的路子还靠他走呢,准备一下,原路返回——”
“原路返回不成啊,绕道吧。”老头幸灾乐祸地说,配合着傀儡做了个剔牙的动作,最后用胖子那个八层下巴冲着河面点了点,“你瞅瞅,刚刚你弄死那鱼的亲戚来报仇了。”
众人猛地扭头一看,果然看见原本应该急湍流淌的河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无数黑影在水面下游动,小的大约一米左右,大的足足三米长,它们就好像完全不受到水流速度的影响似地,在水的波光之下自由来回地打着圈,偶尔有会长满了寄生类物质的黑色背脊露出水面,样子十分狰狞恶心。
尧蹲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看了看,问:“老头,这东西你怎么运下来的?”
“自然生长的,这山洞里已经自然形成了一个生态环境系统——您别说,虽然它常年不见光,可是还是什么都应有尽有咧。”
“……你骄傲个屁啊。”尧埋怨似地哼了一声,然后扭头对陆与臣戏谑地调侃道:“队长,怎么办?”
“我队里没有你这样的。”陆与臣膈应地回答。
“……好,行。”尧点点头,原地坐了下来,不太高兴地抿抿唇,“我不说话。”
“谢谢。”陆与臣冲他赞许地点点头,然后对蓝特斯和爱丽丝说,“走,绕道过去,老头,你带路?”
“嗯,带你们过去呗,肯定不坑蒙拐骗。”
蓝特斯扶起爱丽丝站稳之后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本来没往这方面想,让彭先生这么一说,忽然有些担心。”
“用不着坑你们,这路绕的也不好走,穿过这个洞口,不远处就有一片高树林,直接穿过树林就能绕到对岸去,然后你们就能看见那个肥仔了。”
众人不怀疑有它,收拾了东西跟在那个傀儡后面往身后那个洞口走进。因为尧在这里并且名且说明要彭加木交出徽章,陆与臣多少放心了一些,相信老头不会再与他们为难。洞口与来时下的那个泥洞有所不同——应该说恰恰相反,从开始的小口里面竟然越来越辽阔,陆与臣边走边暗暗心惊,心想他们来时只能看见一片连绵的山壁却看不见山的另一面,现在看来,这里面竟然比想象中的更大更深。
手摸了摸墙壁,抹下来一层粉末,细细在指尖搓了搓发现是天然形成的石灰粉,让大家找出布子捂住口鼻,众人谁也没说话,不一会儿,就走出了洞穴。
洞穴的另一边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陆与臣等人站在一个开阔的平台上,这个平台悬空于距离地面大约十米高的位置。大片绿色映入眼帘,脚底下是绿黄相间的原始树木,鸟鸣兽吼的景象让人不敢相信这是在山体内部。那两只从陆地上带来的公鸡倒是欢腾开了,扑了扑翅膀,其中一只咯咯叫了一声之后,低头从笼子的缝隙里竟然捉到一只虫,没三俩下就啄着吞到了肚子里。
爱丽丝惊叫了声,陆与臣一个激动顺着女人修长的手指看去,只见她所指处有一棵极大的树木,目测需要七人合抱才能勉强围成一圈,那树木直直没入顶部黑暗之中,树干上缠满了各种蔓藤植物,有些还开了紫色和黄色的小花,不明种类的蝴蝶纷纷围着其飞舞,穿梭于花丛藤蔓之中。
“指针神木。”那傀儡笑了笑,略微自得地说,“这棵树是老头子进来的时候种下的,几年没看,竟然长得那么高了。”
“才几年么,我以为这是在山洞里自然生长了百年才有的。”陆与臣略微讶异。
“这里的生态系统都是在几年之内完成的。”
陆与臣默默地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个望远镜,因为站的位置高,他倒是能看清楚一条极为明显的前进道路来,在一片绿林的尽头,他确实看见了一条流动的溪水,也许就是之前那个河流的源头也说不定,那的对面就仿佛被完全分割开了一样,寸草不生,一片黄色土地。看久了那铺天盖地的绿色倒也让他有些眼晕,所有的东西都被绿色浓密植物所覆盖,陆与臣当年参与过野外知识培训,大多数讲到的植物都是辨别有毒与可食用的,说实话,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忘得差不多了——就算不忘,在费尔戈列这个地方恐怕也顶不上用处。
“这种地方多蚊虫,大家推回山洞里换了衣服再出来。”陆与臣带着大家重新换上了有封口的衣服,好在在山洞中温度偏低,这也不真的是热带雨林气候,穿上了封口衣,脖子和四肢都扎死的衣服在此刻倒也不闲的闷热。
“还有一些水洼和沼泽,里面肯定有食肉性的水生生物,你们过去的时候也要小心。”那个傀儡提醒。
陆与臣一怔,有些警惕地问:“为什么是‘你们’不是‘我们’?”
傀儡厚颜无耻一笑:“因为我不是人嘛。”
陆与臣:“……”
众人借着登山绳沿着山壁往下爬,最后所有人安全到达底部,再往前大约不到十步的碎石路,就是一片如同原始深林的生态环境。爱丽丝揉了揉太阳穴,到现在还在喃喃着“真不敢相信”“奇迹”之类的碎碎念。
当站在丛林之中,这才发现这个丛林的规模比在高处看来的更加巨大。那个“指针神木”更是只看得见其根部的一部分,人在其下,显得异常渺小。
“小心虫子。”陆与臣拉下特殊材质的面罩时,提醒。
蓝特斯有些不以为然:“陆,你就是太过于小心了,那些小东西能有多大影响?我们穿了防护衣,带着面罩,就算有毒的小虫子,也是咬不死我们的。”
说着,一只长得像鬼脸蚱蜢似地昆虫就飞到了他的肩膀上,蓝特斯一扭脸,正好和它大眼瞪小眼。
那玩意长得有些恶心,长长的触须是一截截黑白相间的,面部呈小倒三角型有俩可锯齿,带着倒钩锯齿的腿部十分有力可以弹跳——它也许就是从哪个指头跳到蓝特斯肩头上的。
那个王爱国外貌的傀儡见状脸色变了变:“鬼脸魍虫,这东西是群聚昆虫,让它走,千万别——”
啪——
蓝特斯满脸恶心地在身边的树木上蹭了蹭手套上黄绿粘稠的虫子粘液内脏,闻言扭过头:“怎么了?”
傀儡恢复了面无表情:“千万别拍死它。”
头顶传来一大片雷达似地嗡嗡声。
陆与臣脑门青筋一跳,顿时觉得脑仁疼得不行,于是大手一挥——
“还等什么,跑啊!!!!!!!——”
第77章
众人像失了魂的苍蝇似地,在从林中狼狈地抱头乱窜,这惊起了树林中栖息的其他昆虫,大片的蝴蝶受惊一同飞舞上天空,眼前五彩斑斓令人眼花缭乱。
那种名叫“鬼脸魍虫”的昆虫羽翅锋利,虫壳坚硬,各个带着黑白色的花纹在电筒的照射下闪闪发亮,陆与臣向来不喜欢昆虫类的东西,他坚定地认为昆虫是世界上最恶心的存在——而现在,他的肩膀上,衣服上到处落满了这种长相恶心的蝗虫,在跑动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感谢玉皇大帝他戴上了类似于安全包似地头盔类全封闭网罩,他知道自己不会忍受得了虫子在他头发里爬动的。感觉到自己的皮靴子踩在落到树根上的虫子,甚至脑补了“吧唧”虫体爆裂的声音,陆与臣不悦地抿了抿唇,心里再一次开始诅咒那个不靠谱的老头创造出来的“美丽新世界”。
头上虫子落在网罩上发出轻微的“嗒”声就像下雨似地,开始爱丽丝还尖叫着用手去拨,到了后面因为数量实在太多到拨也拨不过来的地步,她终于放弃了,开始跑在队伍的最前端——
这些鬼脸魍虫就像疯了似地扑向移动的人群,余光看见火光闪动——那当然是曼德拉手上发出的元素,就像曾经对付那俩头狂化的白翼蜥蜴一样,大片的鬼脸魍虫被烧死落在地上,烧焦的尸体的味道非常难闻,陆与臣跑得更快了,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停下来就会毫不犹豫吐出来。
“别浪费力气了,你没发现它们的数量根本没有减少?”陆与臣冷哼一声对现在与他起头并进的尧说着,伸手剥掉几只落在面罩上的鬼脸魍虫,它们挡住了他的视线,忽然他抽痛一声,将手抽回来一看,这才发现他一不小心让鬼脸魍虫锋利的大腿倒刺将手套划开了一个口子——
“你亲自安排的劣等货!”陆与臣恼火地嘶嘶道。
“别那么傻,宝贝,鬼脸魍虫的大腿足够锋利到划破任何非金属物质。”尧安慰。
“——前面有个树洞!”爱丽丝在最前面喊道,她搀扶着蓝特斯,后者不知怎么的竟然跑掉了一只鞋子,现在他的整个右脚都血肉模糊——也许是在跑动的过程中被有棘植物划伤,更有可能直接来自鬼脸魍虫的灾害。
手背一阵刺痛将陆与臣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低头一看顿时整个头发都要惊悚得竖起来——一只鬼脸魍虫不知道是降落失误还是故意,一头扎在陆与臣被滑开了一个口子的掌心,现在它半个头埋在陆与臣的手掌中,只剩下一个锋利的腿在外面无力地蹬着,每蹬一下,它都将自己更加深地陷入掌心里。
陆与臣痛苦地呻吟一声,身边火光一闪,在尧的帮助下,那个傀儡和爱丽丝、蓝特斯率先跑进了那个巨大的树洞当中,爱丽丝甩下脚上的包从里面掏出被软化过的金属网罩整个展开然后挡在洞口处,在陆与臣和尧接近的时候,她掀开了一个小角。
“你先进去。”尧短暂地说,陆与臣也来不及将手掌心的鬼脸魍虫拽出来,蹭着周围火光闪耀一大片鬼脸魍虫烧焦的尸体落地,他纵身一跃,从遍地的种子尸体上滚过最后落入树洞当中,还没等找个地方安全地坐下来,另一个高大的身影狠狠地撞向他的肩膀狼狈地翻滚进来。
爱丽丝眼疾手快,立刻封住了唯一的缺口,她从包里翻出几个钉子,将网罩牢牢地钉在入口处。无数鬼脸魍虫扑上来被拦在只有小小的呼吸孔洞的金属网罩外,大只的体型沉重被反弹出去,落在地上之后老半天翻不过身腹部剧烈地鼓动,这好在是金属网罩,若是换了一般人没穿防护服的血肉之躯被这么撞上几撞,估计没跑出五十米开外就被吃得只剩下一个白骨架。
树洞里有一股发霉的潮湿气味,但是谁也没抱怨这个,众人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只能听见同伴们惊恐的沉重呼吸声。
最后,是蓝特斯率先在众人中间点燃了篝火,这种篝火的染料非常特别,只要有绿色植物的地方就可以简单的提取到,所以用起来也大方。火一点燃,树洞中立刻亮了起来——也许曾经被某种大型动物用来坐窝,树洞里被铺了一些干树枝,没有蜘蛛网,除了泥土和树皮之外竟然意外的干净,陆与臣的目光游走,最后落在自己的手上。
那只鬼脸魍虫已经只剩半支腿在外面了,它在轻微颤动。
看着自己被强硬地撑出一只虫子轮廓的手掌心,陆与臣头皮发麻,忍着恶心拽着那只腿往外拽了拽,最后一想不对劲,万一一拽把虫子拽死了就还剩半拉在里面呢?扭头问尧要了把匕首,陆与臣割开手心,割了一半露出一堆黑黄色的液体他发现自己手有点抖,僵着脸将匕首和自己的爪子一块儿递给笑眯眯的尧。
再一看蓝特斯,这个健壮的俄罗斯大汉并没有比自己好,他的脚背上至少已经钻进三只那么多的鬼脸魍虫,但是他始终面无表情,凑近了火光用匕首划开皮肤将它们一只只地挑了出来,然后扔进篝火里,在“噗嗤”一声轻响之后,火堆冒出一缕诡异的白烟,爱丽丝捂着嘴,发出一丝受不了的作呕声。
外面的鬼脸魍虫还在没头没脑的落在金属网上,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扒在上面,只看见它们黑白相间的腹部在扭动。
“早知道就让死胖子自己游水爬回来,省的咱们一群人在这喂蚱蜢啊。”那个傀儡坐在蓝特斯身边,啧啧地看着他挑虫子。
“我谢谢您了老人家,要不是您尽整幺蛾子我们能落到这田地?”陆与臣无奈地说。
“哎呀,你觉得如果肥仔遇见这种虫子,是不是也是一巴掌拍死嘛。”傀儡咂巴下嘴,“到时候他狗屁装备没有,只有一条内裤,就算再多肥肉也不够这些鬼脸魍虫吃上几分钟啊——好歹我们现在还活着。”
“这也是唯一的好消息了。”将吃饱喝足了自己血肉的鬼脸魍虫扔进火堆,陆与臣前所未有地顺从地摊开自己的手让尧往上面浇之前装好备用的河水,黄绿色的粘稠液体全部洗尽之后,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一瓶装着白色粉末的棕色瓶子,将里面的粉末细细倒在陆与臣的伤口上。
“纱布。”尧头也不抬地伸手。
陆与臣撇撇嘴,从包里掏出一卷塞进尧的手里。这时候,陆与臣腰间的通讯器响了。
惊悚地瞪着那个黑色的小盒子,陆与臣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
傀儡很得意地挠了挠八层下巴:“我还是很好心地留了个通讯器给那个死肥仔的。”、“比较诡异的是山洞里面哪来的信号。”陆与臣不可置信地摁下了接通键,胖子立刻就在那边嚎起来了——
“队长!救命!我被人扒光了!”
陆与臣:“……”
“现在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俩个破傀儡!HELP!HELP!——你们在哪?干,带一套衣服来,你们往下游走——!”
“小胖同志,请不要激动,我们正在救你的路途上。”陆与臣淡淡地说。
王爱国:“啊?那敢情好啊——喂喂队长你听得到吗?干你娘哩,信号好差——”
“不可能啊,我那两个傀儡身上自带信号接收器。”彭加木不可置信地说。
对面沙沙地响起一阵摸索的声音,在陆与臣不太好的预感下,王爱国的声音重新响起:“你说这两个傀儡啊——我一醒来一激动全部捏碎了——对了,您哪位?”
“他是彭加木。”陆与臣瞥了傀儡一眼,“小胖同志,您先忍忍,我们在救你之前先需要自救,现在外面铺天盖地全是蝗虫,我们被堵在树洞里了。”
“我只穿了一条内裤还忍?还忍个蛋呀!”王爱国咆哮,“死老头,你他娘打晕扒光到底居心何在啊!”
“别激动,我已经深刻教育他了。”陆与臣嗤嗤地笑着,心情好了一些,“要不你给群众唱支歌缓解缓解情绪?”
“要不我给您唱一首《前进,死亡不属于无产阶级》?”
陆与臣:“外面都是费尔戈列特产,个头长得比天牛还大,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前进?”
“一咬牙,一跺脚——”
“要不你一咬牙一跺脚自救算了?”
“我到是想——”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的声音,王爱国往前走了几步,“队长,我发现这周围挺亮的,外边是不是天亮了啊——”
陆与臣闻言刚想骂他,后来一想没准是这个老头将胖子弄到了山体边缘地带,山上偶尔会有裂缝,露进自然光线也不奇怪,正想让胖子好好看看周围的环境,忽然听胖子一声大吼:“哇!好多鱼!”
然后是——“我艹!这鱼长得好狰狞!”
最后是——“队长,我饿了。”
被王爱国这么一说,陆与臣不由得开始有些焦急,这外面的鬼脸魍虫迟迟没有散去的意思,他们总不能一辈子呆在这树洞里,蓝特斯的伤还没好,就算一咬牙真的重新冲出去也是麻烦不断后患无穷,谁知道还会引来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