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色龙章
我尽量用轻松的语调说道:“你会做手术吧?剖开肚子,把这孩子拿下来。”
“别开玩笑了!”他面色骤然铁青:“绝对不行,我不能做这种杀生害命的事!”
“你既能给我那药……”
“那是两回事!你疯了,这没无菌手术室没工具没大夫没麻药……就我一个人把你肚子剌开——我告诉你,剌是剌得开,缝我可就缝不回去了!”
如此绝决的回答。我心中猛地一空,希望破灭的感觉当真不好过……好在我曾有过太多次这样的经历,这一回自己原也知道希望不大,此时倒也不算打击得太重,只怔了一怔,便抓着那小受的手再度问道:“那药呢?把药给我。”
他冷笑一声,甩着胳膊往外抽手,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你中了这样的毒也没流下来,我给你的药比你中的那种药性更轻得多,怎么会有效?早知道今天,当初怎么不能忍忍?不做不就什么都没有了么!”
少废话,那是我亲弟弟。我眼睁睁看着他把子蛊咽下去的,难道能不救他?就是如今不幸中了标,我也不后悔当时所为——我平生做过的事从不言悔。便是有错,日后加以弥补便是;弥补不了的,我也甘愿自食苦果,胜如徒然悔恨。
想到这里,我陡然放开玉岚烟的手,抄手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这茶也是宫中御用之物,虽然我不会品茶,也觉着甘美醇厚,迥异平常。
我终于不再做奢望,看着激动未已的玉岚烟,冷笑道:“叫我杀熊才人一家的,一个是丽妃,一个是龙笏君。”这两个他绝不能动,绝不能怪的人叫我做出此事来,他又将如何处理呢?
我看着他脸上慌乱又失落的表情,听着他声声垂死挣扎般的反驳,心中渐渐涌上难以言喻的快意。现下这个世界已经乱成一团,肯配合他走剧情的只剩下一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凭他一人之力,又能撑到几时?
我起身走到他面前,恶意地托起了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问道:“与其在这与我强辩,为何不去问问丽妃?我觉着她对你倒是不错……”我故意瞒下曾告诉丽妃他的感情一事,贴在他耳边轻轻说道:“那日在慎刑司中,你被熊才人毁了那场戏时伤感过度,怕是没发现,她看着你时的神情,当真颇有情意。”
他眼睛猛地一亮,反手抓住了我手腕紧紧攥着,双唇微微颤动,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猛地将我的手拉开,便回身跑向门外。
我暗叹一声,目送他的背景离开殿外,又回到床上打坐运功。气息行经百会穴处时,我忽然觉着身周有些热,眼前也略有些暗,却是听不到有人声气。
这情形实在诡异,我心下一惊,忙将真气归入丹田。睁眼看去,却见一人站在我面前,身着淡黄罗袍,面色端肃,双目低垂,正看向我身上。
他怎么会在这里?我连忙伸直双腿,翻身便要下床,却被龙笏君按着肩头按坐在床上。无奈,我只得拱手为礼,低首问道:“不知陛下何事来此?”
龙笏君连眼皮都不撩,只看着我胸腹之间,盯得我心下忐忑难安,垂下袖子要去挡。他却捏住我的手拉开,目光仍是直直落在那里,看了许久才道:“想不到朕这宫中竟也会有孩子。朕当初以为这辈子只能孤独终老……”
“不是你的。”我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的幻想,又立时后悔起来,心高高地提到了空中——他也不是什么好人,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会不会把我砍了?秋岚绪又是个早晚让人推的BOSS,哪能扛得过主角……看来还得趁着秋BOSS未倒,配合丽妃弑君才是正事。
他目光沉沉,直落在我腹间,手顺着胸前渐渐压了下去,呓语般呢喃道:“朕知道,朕才碰你没两天,哪会这么快就有了呢。”他的手终于压到丹田气海之处,却放得极轻,若非眼见,我几乎觉不出腹间搁了只手。
这般沉默倒比他大发雷霆更让人提心吊胆。我等了一阵,实在承受不了这般无声的压力,咬着牙低头问道:“陛下怎会在此,又是如何知道我……之事的?”
他猛地撤回手,冷笑一声:“这还是朕的皇宫,不是他秋岚绪的地方,朕怎地不能来了?方才你亲口和玉岚烟说,要他替你堕胎,却还问朕是怎样知道的……”
他何时尾随在秋岚绪之后的?我竟没听出来,可他方才是藏在何处,是在屋里还是外头?我猛然想到方才和那小受说了丽妃的事,该不会也叫他听了去……由得他们,人家是主角和唯一的恶毒女配,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和我这个炮灰也没大关系。
然而龙笏君的脸色甚是不好看,他歪身坐在床上,目光仍旧不离我脐下之地,忽地挑起嘴角,带着几分阴森寒意笑了起来:“这孩子是秋岚绪的?你们父子相奸,生下这孩子来,却不知该如何论辈份……”
我忍不住又多了一嘴:“不是他的!”
他顿时似被噎了一下,咽了口口水,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这孩子是秋岚绪的孙子……”停下来思忖一会儿,微一点头又道:“这孩子是秋岚绪的孙子……MD,我连他儿子都没能怎么样,何况一个还没生下来的孙子了。”
他嘿然自嘲了两句,又一手揽住我,低下头仔细看着,另一只手重新滑到腹间摸索,连声问道:“这孩子几个月了,是男是女?什么时候才能生下来?朕听说女子怀孕都要孕吐,你是不是一吃东西就要吐?朕让御膳房替你准备酸的……”
“皇上!”我费尽力气才掰开他的手,索性破罐子破摔,大声说道:“这孩子是我未入宫前所有,不是你的孩子。我虽没读过书,却也知道这孩子若生在宫里,将来会混淆皇室血脉。请皇上开恩,让我养好毒伤后便出宫吧,甭非等到剧情节点了。”
他面色一整,锐利的眼风在我面上扫过,手臂却又紧了紧:“朕自然知道这孩子不是朕的,你也混淆不了皇室血脉——朕这六宫之中,无一人可诞下皇嗣,因为作者不想让其他女人给朕生孩子,就只让朕和玉卿两人相守一生。”
他声音渐渐黯然,如流水划过空室,继续说道:“你既然入了宫,自然也在作者这个规则的控制下,不可能给朕生下孩子……朕将来是要传位给卫王之子的。”他的手指在我腹肌分明的腰间滑动,目光闪动,低低说道:“若是不让她写到完结……”
我按着他渐渐下滑的手说道:“陛下宫中有无数美貌女子,只要这本书完结,也说不准便能替皇家开枝散叶,何必羡慕旁人?我已替陛下杀了熊家之人,天子一诺,不可朝令夕改。”
他的手收了回来,轻轻拨开我的领口抚摩,面露怜惜之色:“你爹也不知道你有孕了么,还做得这么激烈?你不愿要这孩子,千方百计想打掉他,却不知别人日思夜盼,也盼不来一个孩儿。”
我呼吸乱了几拍,回手紧握住他几乎探入我领中的手指,极力自持,寸步不退地与他对视。
对峙良久,他终于抽手离去,回身自桌上拿了本书来:“朕见你这几日都不曾出宫,怕你长日无聊,特地叫人从外地买了《斗破天元》的大结局。你以前看过这书么?若是没有,朕宫中有这整套,一会儿都叫人送来给你。”
第71章 李代桃僵
我弟弟竟已出息到了这地步!不仅那小受,就连皇宫中都看他的书,皇帝还收集了一整套精装本。真不愧是我爹的儿子,头脑既好,才情又佳,武功也不逊于我,当真是我百里家的佳子弟!
我顾不得和龙笏君废话,忙抢过书看了起来,一面翻动书页一面答道:“前面的我确实不曾看过,只看过几眼四十集之后的部分,陛下手中若还有此书,请借我看一阵,我一定好生保存,到时完璧归还。”
我弟弟还说要送我一套手抄本,这样外头印来的精装本说来又不算什么了。我忍不住嘴角微翘,细细品味他书中每个词藻的含意,只觉辞旨清丽、文采丰澹,而想象力更是雄浑宏大,只读了几句便令人深陷文中构成的世界。
幸好当日初见他时没贸然下狠手,不然这书的结局就看不着了。等回教之时,不仅可叫他把精装配图手抄本给我弄出来,还能看见他的新书——与秋岚绪决战之前这个傻弟弟还熬夜写书,只为能在死前平坑,可既有我这个兄长在,又怎能让他短命而亡?
想到此处,我又不得不为自己的英明决断而骄傲,更为白轩弥的临场机变而自豪。
拉着玉岚烟跳下山崖,这是何等冒险之举。可若没有那一回冒险,我魔教现在就已完了。我弟弟将被秋岚绪所杀,而娘和我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指尖轻抚书页,想起当日情形,仍觉有些后怕,怔然望着印得密密麻麻的墨字,暗暗吐了口气。
书页上忽地压上了一只纤长的手,那手再伸上去,便是裹着淡黄长袖的胳膊,半搂半压在我右臂之上。龙笏君微带笑意的声音在我耳边切近之处响起,还带着温热的气息也一并送入我耳中:“朕忽然想起,孕中之人不宜多看书,会伤了眼睛,还是朕念给你听吧。”
他轻轻抽走书册,就在我耳边一字字念着,声音也颇低沉动听。我一时又想起当初我把白轩弥捆了,叫他口述文章,自己替他记录之事,心下恍惚,竟没想起推开他来。听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发觉这皇帝已然挤到我身边,将我半个身子都环到怀中,连忙起身欲和他划清界限。
他的手搂得极紧,掌根正压在我胸堂之处,微一动作便觉着乳首被他的胳膊用力碾着,颇有些难过。我尴尬不已,连盼了好久的大结局都听不下去,伸手握住皇帝双臂,用力向外推开,身子微弯,舍着丢人也要从他臂膀中钻出去。
那双手臂竟像生铁浇铸一般,怎地也推不开,反倒环得越来越紧。近在咫尺的主角光环闪得我几乎不敢睁眼,耳中传来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沉缠绵,不像是念书,倒像是呻吟一般——亏得这本书走的是起点路线,感情戏份并不太多,若是我爹那种……咳,家丑不可外扬。
这种过于亲近的姿势令我呼吸微有些滞涩,手上力道也使不大出来,只觉所陷的怀抱愈加火热。耳中本就不怎么正经的读书声也渐渐换成了“疆婕妤,按着一般宫斗戏的套路,你现在既有身孕便该提位份;若生下皇子,朕便该许你皇后之位……”
再说下去不知该叫他说出什么来了。我被他恶心得全身寒毛倒竖,猛地凝功向外一撞,终于将他双臂撞开,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他自背后拉住我的腰带,提高声音喊道:“爱妃,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是嫌朕晋封得太慢么?就算这孩子不是朕的,也算是你为宫中添了喜气,朕就破例加封……昭仪之位已叫熊氏占了,朕便封你为昭容如何?”
我伸手撕了腰带,脚下更快了几分,他声音一滞,复又切切响起:“总也要等孩子落地再封妃吧?只要这孩子生下,朕便封你为华妃,位份仅次于丽妃,如何?”
我自动将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语滤了出去,右手却觉着一片温热握了上来,那半边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再往前带不动。我这只手尚未完全复原,脚也不大得力,被他这么一拉倒有点站立不稳,身子栽歪一下,连忙拉住了眼前的门闩。
孰料这门并未锁上,我这么一拉,门便豁然洞开。倒是我力道落空,险些摔倒在地上,却又被龙笏君扶抱在怀中。我定了定神,只见外头一袭红衣缓缓而来。那人苍白着一张脸,眸光似雪,落在了我和龙笏君身上,声音便如切冰淬玉般泠然响起:“你来这做什么?”
龙笏君手紧了紧,依旧带着几分闲适笑意:“这里是朕的内宫,百里昭容是朕的爱妃,国丈大人却说朕来这做什么?”
秋岚绪脸色愈冷,步步向屋内走来;龙笏君身上威压之气也越浓;苦了我这个炮灰夹在当中,心理压力大得几乎脑溢血。
幸而这二人并没真打起来。秋岚绪走到近前伸手向龙笏君抓来之时,他就撤了手,微退一步,冷笑了一声:“秋先生武功高强,朕不敢和你硬拼,只是你这样待自己的儿子,也实在让人齿冷。爱妃为国平乱有功,朕回头便让人来加封你为昭容,你好好安养身子,朕自有恩赏与你。”
他转身便走,毫不留恋。秋岚绪拉着我向屋内走去,犹带几分怒意和疑虑问道:“他来做什么,可有对你无礼?”
我轻叹一声:“玉岚烟方才来找我,他是尾随而来的。秋宫……爹能否遣人送我回教?我不敢误了你的正事,却也实在不愿待在宫中。”
他向我脸上扫了一眼,将我按回床边,肃然摇头道:“你身子还未全好,如今在宫中有烟儿替你随时看诊配药,好得更快些。若是中途而废,怕不又要像心疾一般拖着好不起来了。你年轻,不知轻重,爹却不能不替你多打算。今日之事是我防范不周了,以后我尽量少出去些,就在这里陪你。”
叫他天天陪着,我心理压力也不轻。虽说现在不必不担心生死,但当BOSS的等级压制就在那儿摆着,他还是BOSS一天,我在他面前就总觉着提心吊胆,总不如自己一人时自在放松。
我下意识摸上了床上那本书,紧紧捏在手中。秋岚绪看到那本书,随口问道:“是烟儿送来的?我前两日倒也自他那看过此书,只是这书写得有些怪,里面的小受几乎都是平胸,种类太单一了。”
是他太少见多怪了。这书本来就是BG转BL,那些女性角色变成男的之后,基本只除了性别什么都没改,不平胸才怪了。我含糊地点了点头,没敢告诉他这书是龙笏君拿来的——管他是谁送的,这是我弟弟写的书,而且大结局我早就想看了。
隔了两日,秋岚绪宫中有事离去,过得不久便有册封使来,连院子也没进,遥遥对着宫门念了张圣旨便算是给我升了位份。龙笏君又遣人送了许多衣饰珠宝,和一套全新的《斗破天元》精装版——只少了一本结局,已是在我手中。
我吩咐岚飏宫弟子将那书送了进来,别的任他们处置,捧着书从头看了起来。才翻开扉页,那书里便掉出来一张桃色薛涛笺,上头直书“五日后,朕请天涯先生入宫,爱妃于此书有何感悟与不解之处,皆可当面问知。”
我心中猛地跳了几跳,紧攥着那张小笺,紧张得手心一时冒出汗来,在屋内坐立不安。
白轩弥要进宫,他要知道我现在当成这个丢人现眼的……现在是昭容了,我可哪有脸再回家……不,他肯定早就知道了,秋岚绪看完76章就知道我在宫里当妃子,白轩弥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怕天下肯没事看看文章进度的人都知道我百里封疆入了宫,还当了嫔妃了……也不知他可会瞧不起我?还是会恼羞成怒,不论自己的身份,和主角打起来?
——他还是瞧不起我好了。当真要和龙笏君打起来的话,他定无幸理,我和娘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肚子里这孩子还未出生,就要少一个亲爹了。还有我娘,我已不是她亲生的孩儿,唯有白轩弥才真是她和我爹的骨血,白轩弥若出了事,将来我可怎么见她哟!
我在屋中愁肠百转,困坐不知多久,直到秋岚绪回来才勉强按下这些心思,将那纸诗笺震成碎片扔到角落,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与他应对。
五日时光说短不短,我心下煎熬,当真有度日如年之感,倒是玉岚烟这几日给我送药时面色一日好似一日,眼含春水,笑意融融,罕见地没再提过剧情什么的。
我看着那小受春’情勃发的模样,心中烦恼更甚,心跳得也比往日更快几分。这两天不知是不是睡眠不足,心虚得很,不管哪里微有动静,便能吓得我猛然全身一抖。玉岚烟一日替我诊脉之后,忽然说道:“恐伤肾,你和师父这样住下去不是个长事。师父是BOSS,你是炮灰攻,和他天生相克,老在他眼前待着,受的惊吓多了,怕是于孩子也不利。”
此言大善,但其实还不只此事,我更担心的是我弟弟过两天要入宫来,还不知该怎么应对。秋岚绪闻言也道:“我也看疆儿这两天精神不好,难道等级压制真有这么厉害?既是如此,以后除了安胎时,我还是不与你常居一室的好。”
也好,我的确在他面前常感紧张。我点头附议,算是替自己挣了点自由时间回来。玉岚烟抬起手道:“孕中难免多思,不能老是关在屋子里。我听皇上说要请天涯大……天涯入宫,你不想见他么?”
我当然想,可是我想未必就能见,这还站着个主角都暂时扛不动的BOSS呢。我目光朝秋岚绪脸上瞄了瞄,正好迎上他射来的目光,尴尬之余只得低下头。他倒是光明正大地看着我道:“龙笏君倒好心思。你既爱看他的书,去见那人也无妨。”
事到临头,我想得再多也没用,何况我虽有些担忧,也确实早想见见弟弟,听他说说教中之事和娘的近况了。到得那一日,龙笏君派车来接了我到养心殿,进到偏殿之中,便见两个白衣人肃立在屋内,见了我便长揖为礼。
龙笏君伸手指向那两人,殷殷介绍道:“这位是江湖百晓生,你和武林盟主既然关系不差,想来应当也见过他。他身边那位便是《斗破天元》一书的作者,朕当初曾替玉卿苦寻他,如今寻到了人,却不知为何玉卿又不想见了。朕猜爱妃既爱看这书,必是也想见见这位作者,便仍将人请了进来。”
我弟弟怎么会和百晓生混在一起?难道他搭上了冼冰刃?我见他们还躬着身子,便即叫道:“两位先生请起”,又回头瞄了龙笏君和秋岚绪两眼,想着如何调开他们和我弟弟单独说话。
那两人齐齐起了身,扬起脸来,百晓生便向前踏了一步,大声介绍道:“疆昭容有礼,草民百晓生,这位便是《斗破天元》的作者天涯,本名凤比翼。”
口胡!这根本就不是我弟弟!那人眉目我全不认得,但能有百晓生在身边替他遮掩,又把“凤凰”“比翼”当作名字,更别提我隔着衣服也认得出来的身材体态……他这是单纯听说皇上悬赏天涯才冒认入宫,还是把我弟弟怎么样了,自己顶替上?
我死死咬住牙关,硬是露出个还算诚挚的微笑,对他拱了拱手道:“原来是……”我转头望向秋岚绪,低声求恳:“爹,可否请你和皇上先离开?我心跳得厉害,不知说什么好。”
秋岚绪立时点头,对龙笏君道:“我儿心病未愈,咱们在这里于他身体不利,请皇上和我一同出去。”说罢一把握上龙笏君手腕向外拖去。
待得二人离开殿外,我便即踏上两步,一把按上冼冰刃的嘴,在他耳边以传音入秘之法问道:“你把白轩弥怎么了!”
第72章 内讧
冼冰刃几乎被我扑倒,摇晃几下才抓着我的手站定,也同样小心翼翼地传声道:“白轩弥是谁?我不认得……”
不认得?我将他拉到椅上,居高临下地按着他的肩头问道:“少跟我装傻,我没生纵横时白轩弥就是魔教教主了,你敢跟我说不认得?你不认得,又怎么会冒充他的身份到宫里来?”
他的眼顿时瞪圆,连嘴都张得极大,吞吐半晌才道:“天涯就是那个当两天半就让你夺了位的魔教教主?你和他不是关系不好嘛?他还拉着你跳崖了,你怎么能为了他这样、这样对我?我想方设法混进宫里,就只为见你一面,问问你为何做了妃子。你竟还看上那个白轩弥了……”
“少废话,那是我亲弟弟!”我心下忽然生出几分烦躁——他与我又有什么正经关系,这般自以为是的要来管我的事?我就是有过错,也是我自己承担后果,凭什么要任人指点!我怫然作色,攥着他领子的手指又是一紧:“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的消息?我娘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若出了事,我怎么和我娘,怎么和我九泉之下的爹交待!”
冼冰刃紧紧拉着领口处,脸色却比方才缓解了几分,双唇微张几回,似是要开口说话。我甩开他的衣领,负手而立,只听他说道:“原来他是你弟弟,是我吃错醋了……可是你怎么会入宫做了妃子的?秋宫主怎么也在宫里,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怎么觉着这么乱得慌呢?”
他觉着乱得慌,我比他还觉着乱得慌呢。不过他到底遇着我弟弟了没有?我冷哼一声,坐到旁边椅子上道:“我的事不必你管,你只说白轩弥现下如何了。若他折在你手里,哼哼,我魔教与凤凰山庄,日后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满面愤然,五官都微见扭曲,咬着唇不肯说话。我难道还非得问他,给自己找别扭吗?我转头看向百晓生,微微眯眼,目光在他面上一扫,厉声道:“白轩弥怎么样了?你若说谎,我便当场拆穿冼冰刃的身份,叫你们二人来得去不得!”
百晓生双眉皱起,放下手中茶盏,不满地抱怨道:“没你们这样的,情人吵架折腾邻居。我就是陪他进来的,什么我都不知道。白轩弥虽然当过魔教教主,可是到底冼冰刃不是和你都搞得天下皆知了吗?怎么可能再跟他搞上。真没这事,谁管白轩弥没事干嘛啊。”
看来他们是真没我弟弟的消息。我不禁抚上小腹,脑中思绪纷乱,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发出一声声杂乱的响声。正敲得指甲有些发疼,手指却猛地被人攥住,抬头看去,却见冼冰刃低头看着我指尖之处,面容虽还有些紧绷,却是已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若这么担心弟弟,我替你留心他的消息就是。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安居魔教之中,就这样不分清红皂白地问罪于我!”
叫他这样说来,我倒有几分惭愧。的确是这些日子忧思深重,又见了他这个冒牌货,一时火起,就把心中不满都发泄到他身上了。可这也不能全然怪我,谁叫他冒名顶替骗我在先……我知道他这样入宫见我已是冒了极大的险,也知道他对我情意殷殷,可好意有时也会引人误解,我只是一时心急……
罢了,既是我误会了他,先低个头又何妨。难道这本书结束之后,我不要和他正式成亲,顺便接管他手中的江湖势力么?早晚也当是一家人,何必得理不饶人,当真弄到心生嫌隙的地步。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指,深吸两口气,总算是平心静气,微微一笑,低声安抚道:“如今这情形,也都是由玉岚烟而起。我原只打算送他入京,怎知道中途遇见了皇帝,他要我留在宫中帮着走走剧情,等到他遣散后宫时也就能回去了。你不要多想,我心中一早认定只有你才是我将来的夫……人嗯……”
他手忽然一重,拉得我往前倾了倾,一双薄唇便即压了上来,将我许多未出口的感性煽情话语都压回腹中。也罢,反正我也不是爱说那种话的人,与其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我一手撑在桌上,抬起身来迎向他急切探入的舌尖,与他深深纠缠,直到他身上的急迫和紧张全化作一片缠绵春水方才停下。
我重新坐回椅中,由得他捏着我的手,低首喘息了一阵,轻叹一声,正色道:“你能来看我,我怎会怪责你?只是我早听皇帝说要把天涯弄进宫里,这些日子一直担心弟弟和我娘,所以见你之后有些激动,你可不要怪我。”
他脸色微红,向我微一低头:“这也不怪你……我也有错。方才你问我话时,若我不曾赌气,而是好生答话,也不至于让你生这场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