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砂
丁小如从电脑上抬起头来:“不。你有没有听过另一种说法——该隐,他是吸血鬼的祖先。”
严培差点又笑出声来,连吸血鬼都出来了啊:“你难道是说,上帝的基因变异成了吸血鬼的基因?”
丁小如却没有笑:“吸血鬼,或者也可以叫做——嗜血者。”
严培笑不出来了:“嗜血者……你,你说认真的?”
“我很认真。就我个人而言,我不能想像宣扬博爱的圣经里为什么要特别记载下杀害自己兄弟的该隐,更不能想像这仅仅是为了嫉妒上帝接受了亚伯的祭品,并且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上帝单单接受亚伯而不接受该隐呢?圣经所记载的时间已经太久,你知道,在历代相传之中,历史变形成了神话,所以我想,该隐杀弟的传说,也可能杂糅着许多已经失传的真相。”
严培喃喃地说:“比如说,该隐是因为发作了基因病,才杀死了自己的弟弟来吸血……”
丁小如接口:“再比如说,上帝接受亚伯,是因为亚伯的硅基基因稳定,而该隐却出现了基因的变异。”
严培用力晃晃脑袋:“这,这毕竟是你的小说构思……你不会当真吧?”
杜诚一直坐在一边听着他们热烈讨论,这时候才慢慢地说:“考古就是这样的,大胆思索,仔细求证。”
严培惊讶地转头看他:“老爷子,您不会也认为这就是石化病的来历吧?”
杜诚笑了笑:“为什么不呢?这至少是一种可能。”
严培觉得自己脑子已经要昏了:“老爷子,您可是搞历史的啊……那个,您也相信有外星人跑到地球上来拿人类做实验?这,这,这可得有证据啊。”
杜诚沉吟了一下:“天空把自己的光线伸向你,以便你可以去到天上,犹如拉的眼睛一样。”
严培呆呆地说:“金字塔铭文?”
杜诚笑了起来:“你懂得很多啊。没错,这是金字塔铭文。铭文里还说‘为他建造起上天的天梯,以便他可以由此上到天上。’古埃及人崇拜太阳神,金字塔代表的就是刺向天空的光芒,还有他们崇拜的方尖碑,代表的也是太阳的光芒。为什么古埃及人会留下这样的铭文呢?那必然是他们曾经见过有人在太阳的光芒中升到天上去。你可以想像一下,人为什么会在太阳光中升到空中去呢?到了空中之后,他又去了哪里?很显然,如果他又掉下来了,那就不会有这样的铭文了。”
严培觉得自己像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牛,明明不停地对自己说别再想了,嘴巴却不听话:“在光芒中升上天空并消失,是被飞碟带走了……”他不由自主地想起21世纪他看过的那些外星人电影,这样的情景已经太多。一只飞碟停在空中,射下一束光线,然后被光线笼罩的人就上升进入飞碟内部,或者直接在光线中消失……
杜诚微笑点头:“是的,这正是救生舱不只一两个的证明。古埃及,古中国,圣经,或者还有别的地方。总之分散在不同地方的外星人,可能都在进行着对人类的改造实验。”
“这,这未免太难让人相信了……”严培干巴巴地说,“如果是生物改造的话,也未必就会只针对人类吧?难道动物不行?”
丁小如抢着回答:“动物缺少人类的智慧。当然,外星人应该也有过动物实验,比如牛头人身的米诺斯,再比如说所罗门的七十二柱魔神。但是这些应该都只是失败品或者半成品,绝对成功的,可能只有一个亚当。”
严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是,我知道我们那时候——啊,我是说以前的人也有关于外星人的猜测,比如说金字塔是外星人建的,长城是外星人的地球指示标什么的,可是……可是外星人在哪儿,到现在也都没发现吧?”
杜诚笑了一下:“外星人只是我们的习惯说法,其实称呼他们为外星文明或者外星智慧生命更合适。智慧有太多种,并不一定是以我们能理解的方式存在,所以要找到它也就更加困难。”
严培摇头:“说不通吧。如果说人类基因中真有外星人植入的硅基基因,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没有表现?”
丁小如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没有表现呢?比如说狂犬病,这可能就是一种异化形式。当然了,这个最大的可能还是这些年来都没有唤醒硅基基因的条件,外星人应该是中途离开过地球。但是硅基基因还是在一部分人身上显现出来过的。”
“慢慢慢!”严培简直来不及问问题了,“外星人中途离开了地球?有什么根据啊?再说你说硅基基因在部分人身上还显现出来?这又有什么证据!”
丁小如先回答了后面的问题:“你知道舍利子吗?”
“舍利……”严培再次无语了。舍利他当然知道,一个盗墓的,怎么会不知道舍利?舍利是梵语,翻译成中文叫做灵骨,是人去世后火化留下的结晶体。舍利子形状颜色各不相同,外观类似宝石,其中当然是释迦牟尼的舍利子最为著名,另外也有不少高僧死后会留下舍利。但是舍利的成因,至少在严培那个时候还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
“对。人体内为什么会生成舍利呢?别告诉我是素食者摄取的大量纤维素和矿物质的沉积结晶,也别说是什么结石,素食者千千万,为什么只有僧人会出现舍利?而且这些出舍利的僧人,绝大部分身体都是很健康的。所以我说,舍利只是硅基基因的一种体现,或者佛门生活比较容易激活硅基基因。当然,具体的原因我暂时还想不出来,因为实在也没有舍利给我来研究。”
“那么你说外星人离开过地球,又有什么根据?他们为什么要离开,离开了又为什么要回来?”严培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丁小如的理论太诡异,但是又真能自圆其说,这,这真是太,太荒谬了啊!
“这个根据就确定了,大洪水啊。”丁小如胸有成竹,“大洪水你知道吧?东方有大禹治水,西方有诺亚方舟,古埃及的神话说开天辟地之前世界就只有原初瀛水充斥其间,连印度神话里都说湿婆用自己的额头承接恒河女神倾倒下的水流,让恒河之水冲刷大地,清洗灵魂。这样看来,地球历史上曾经有过一场几乎席卷全球的大洪水是肯定的了。根据地球上出现过的硅基生物来分析,它们不喜欢水,所以上帝也极有可能不适合一个水世界,所以暂时离开了地球。”
“喂!女娲和伏羲怎么没有离开?如果他们是一个星球上来的,习性应该一样才对。上帝跑了,女娲可还在那里‘积芦灰以止淫水’呢。”
这问题没有难住丁小如:“所以说他们的处理方式不一样。上帝想要改造人类适宜寄生,所以当洪水袭来的时候他没有合适的寄生对象,当然只好暂时离开。但女娲用的方法完全不同,我想,他们可能是把自己分解了,把基因移植入人类体内,繁殖出带有自己基因的后代。你知道,生物的延续方式不外乎两种:延长个体的生命,或者保持种群的繁殖。上帝选了前者,女娲用了后者。”
严培有气无力:“把自己分解,这个根据又来自哪个神话?”
“当然是盘古。盘古死后,身体不是分解为整个大地了吗?”
“喂!盘古的时间在女娲前面吧!”
丁小如笑了:“神话是需要有选择地相信的。”
“我靠——”严培彻底无语了。他无力地看着丁小如,又看看杜诚,“老爷子,你也相信这个?真的相信?”
丁小如得意地说:“有好多还是杜爷爷给我提供的资料呢。他简直就是活电脑。”
严培抱着头呻吟:“你们,你们太打击我了……”
杜诚笑了:“这只是个小说的构思,你完全可以只当故事听的。”
“嗨!我差点都忘记这只是小说,你们讲得也太逼真了,听起来跟真的似的……”严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震动,“怎么回事?房子怎么在震?不会又是地震吧?”
丁小如茫然:“地震?地震倒是经常有,可是没报警啊?我也没觉得震,你搞错了吧?”
“不会。”严培对自己的感觉很有把握,尤其是他还经历过一次,“肯定是地震。”
“地震3级警报,居民请注意,地震3级警报。”电子女声忽然在楼道里响起来。丁小如惊讶之极:“三级地震你也能感觉到?太厉害了!”
“地震4级警报,居民请注意,地震4级警报。”
丁小如开始收拾东西:“这次上升得挺快。杜爷爷,咱们还是小心点。这破房子抗震性不强,咱们到门口站着,如果升到6级咱们就出去。”
“地震5.5级警报……”电子女声变得尖锐起来,楼道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显然已经有人沉不住气了。
“杜爷爷,咱们也出去吧。”丁小如拎着东西,“5.5级了,很有可能升到6级的。”
严培搀着杜诚走出房门,各家都有人在出来,不过很有秩序,看样子时常跑地震,都麻木了,居然还相互打着招呼,一起走出房子聚集到屋外的空地上。
“这里坐吧。”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人主动给杜诚让出一个地方。
“谢谢啦。”严培转头一笑,对方也回他一笑。看年纪也就三十出头,五官只是个端正,胜在身材漂亮,肩宽腰细,身上的西装虽然旧了倒还干净,合身合体的正好卡出线条来。严培把他上下一打量,眼角一弯:“贵姓?”
“叫我约翰就行。”那人也挺上道的,“以前没见过你,新搬来的?”
“啊——哦,”严培眼珠一转,“不,我住另一区,过来看朋友。我叫培恩。”
两人的手一握,严培指尖在那人干燥的手心里轻轻勾了勾,感觉对方握得又紧了一点,眯起眼睛笑了:“你住哪个房间?”
“3号楼502。”那人握着他的手没放开,用眼神示意一下,“有时间去坐坐。”
第11章 耍赖
“你到哪里去了?”严培晃晃悠悠溜达回科学区,迎头就被艾伦逮住了,“这几天震级一直往7级上升,你都在哪里?” 居民区房屋的抗震度远不如科学区,艾伦还真怕他被砸在哪间房子里头了。
严培眨眨眼:“我一直在工作啊。没事,震级升到5级以上我就会到空地上去,我很怕死的。”
艾伦皱眉:“你到底是在哪里工作,还需要住在外头?”
“哦——”严培嘿嘿一笑,“酒吧。所以需要工作到很晚,再回来科学区都禁行了,顺便就住在朋友那里。”
艾伦上下打量他:“朋友?你这么快就有朋友了?”
“当然。”严培笑嘻嘻地跟着他,“朋友还不好找吗?只要不苛求,谈得投机就是朋友了。”当然,如果能上床的话,就是更进一步的“朋友”了。
艾伦沉着脸往前走:“平民区很乱,人心难测,你最好不要太信任陌生人。”
“哦哦哦,谢谢马丁博士关心。那个,我说,博士——”
艾伦猛地站住,警惕地转身:“你又有什么事?”
“嗓子。”严培指指自己的喉咙,“昨天起就很不舒服啊,我怀疑是感冒了。平民区那个地方大概空气就是不好。”
艾伦冷冷地说:“感冒病毒基本上已经被消灭,现在没有治疗感冒的药物了。”
“不对吧?按照你给我讲过的理论,病毒只是在升级,换了另一种存在方式而已,不能说被消灭了。”严培跟在艾伦后面寸步不离,“再说,你们是经过基因改造的,可是我没有。对你们不起作用的病毒,对我可能还是起作用的——”
“小声!”艾伦听见他说到没有经过基因改造,赶紧打断他的话,好在这时候走廊里并没有什么人,刚刚才是一场地震,科学家们都抓紧分秒时间又回到房间里去各自工作了。艾伦看了一眼周围,并没有人听见他们的谈话,才稍微松了口气:“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说话吗?”
严培耸耸肩:“抱歉,忘记了。不过这里应该也没什么人吧?我说马丁博士,我现在咳嗽,喉咙疼,至少给点药吧?”
艾伦被他打败了,无奈地说:“严先生,你并没有这些症状。你戴的徽章上有自动体检器,这些症状如果有的话,系统会给你分配药品的。”
严培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小的徽章里居然还另有乾坤。不过他的脸皮厚如城墙,这种话也只能让他愣那么一小下,连脸都没红就咧嘴笑了一下:“哦,那么就算预防吧。你知道,刚才还在贫民区的空地上站了半天,风有点凉。”
艾伦严肃起来:“严培。你要知道,现在地下城的供应很紧张,而且还在不停地接纳获救者进入。我可以为你申请最高生活标准,但你不能太过分!药品现在是稀缺物资,我们首先要供应科学家和军警,不可能给你一个并没有生病的人!”
严培抱着手臂听完艾伦的话,笑了一下:“首先供应科学家和军警吗?那么老百姓呢?挺奇怪的,你们给科学家和军警更好的待遇,不就是因为需要靠他们去拯救平民吗?那么你们把人救进来又让他死去,这不是在做白工么?”
艾伦想不到他也会讲一番正经道理,皱了皱眉:“你想把药给谁?”
严培刚才那副正经样儿一下子又没了,嘿嘿一笑:“总之不是我自己吃就是了。”
艾伦眉头皱得更紧:“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用自己的供应去黑市交换东西……”
严培吊儿郎当地站着,眨眨眼睛:“是啊。天天抽血什么的,还要抽骨髓,我这身体,真是没法跟新人类相比,就觉得说不上哪儿有点不大够……”
艾伦瞪着他。可惜严培不为所动,笑嘻嘻地回望着他,丝毫没有一点被谴责的自觉性。艾伦瞪了半天,发现此人脸皮厚得子弹都打不透,只得叹了口气:“我只能给你一点消炎类药物,别的就不可能了。”
“那就很好了。”严培笑嘻嘻地伸手,“能现在给我吗?”
艾伦真是拿他毫无办法,咬着牙根说:“可以。不过也请你跟我去实验室一趟,可以吗?”
“当然当然,我是随叫随到的。”
艾伦实在忍不住了,冷笑一声:“随叫随到?实验应该是在昨天就做到这一步了,可是昨天严先生在哪里?一夜都没回来!”
严培嬉皮笑脸:“昨天是工作日,酒吧不打烊我也没办法回来。SORRY,现在补上好吗?看,我现在随便你们抽什么都行。OK?”
艾伦强忍着爆粗口的冲动,硬生生把一句脏话压在舌头底下,冷冷地说:“那再好不过,我们去实验室吧。”
严培耸耸肩,跟着他往实验室走,漫不经心地问:“怎么这几天没看见沈啸?”
艾伦冷冷回答:“他是军人,休假期一过就去地面上搜救了,不像有些人无所事事,整天在地下城乱晃。”
严培没计较他话里的讽刺,眯起眼睛笑了一下,心里管自盘算起来。艾伦没听见他的回答反而有点不踏实,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发现严培手摸着下巴在偷笑,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不由得不悦道:“严先生,上次我的劝告,严先生是没听进去吧?”
严培回过神来,嘿嘿一笑道:“哪能呢,马丁博士每句话我都记着呢。放心,我没有在打沈少校的主意,你不用这么警惕。”
艾伦就是这么怀疑的,然而被严培毫无顾忌地说破,他反而有些难以开口,只能转过头去加快了脚步往实验室走。
严培跟在他身后,眼睛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艾伦。艾伦是标准的白种人身材,大约因为终日埋头于研究的缘故,稍嫌瘦弱了一点。长相倒是五官端正,但是没什么特点,要算是比较平淡的,在严培看来,跟他研究的学科一样都没什么大趣味。不知道他的弟弟迈克尔会是什么模样,可惜是同母异父,说不定长相上没多大相同,不具有什么参考价值?
严培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实验室门口。这里是禁行区,普通的科学家都不能随便进出,因此格外的安静,只有墙上的监视器发出极轻微的电流声,几乎可以忽略。
艾伦在实验室门口停了下来,先敲了敲门,才通过指纹器打开门进去。实验室里静悄悄的,卢梭博士不知做什么去了。严培溜达进来,一眼就看见中间那圆柱形的玻璃皿里泡了半截身体,顿时有种作呕的冲动。
那确实是半截身体,有一整套完整的内脏系统,心脏还在有力地跳动着,不过因为下半身还没有生长出足够的肌肉和骨骼,肠子之类都在营养液里漂浮着,乍一看上去真会吓死人的。尤其一想到那是自己的内脏……严培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起来。是说要克隆他的身体,但是这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父亲不在。”艾伦扫视实验室,皱皱眉,“你等一下,我去找他,有可能去材料区了。”
严培实在不想呆在这里:“要抽什么你直接抽就是了,还必须要卢梭博士在场?”
“我不太清楚父亲的实验进行到了哪一步。”艾伦转身往外走,“稍等一下,材料区离得不远,我马上回来。”门在他身后咔嗒一声关上,严培拽了拽,居然锁住了,不由苦笑——这是有多怕他跑了啊。
卢梭的实验室根本是没有半点人气的地方,一切都是冷而硬的感觉,尤其是那个装满了人造血液还泡着半段身体的大玻璃皿,简直让严培坐立不安了。偏偏还出不去,他也只好背对着玻璃皿,在实验室里无聊地溜达起来。
走了几步,严培脚下一停,用鞋底又轻轻磕了几下地板。卢梭的实验室已经是建在最下一层,但这块地板下面是空的,也就是说,这下头还有空间,并且从声音和震动的感觉上来推断,空间不小,可能是个地下储存间之类,但是在地面上却看不见从哪里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