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连篇 第114章

作者:青丘 标签: 灵异神怪 玄幻灵异

此时我大脑中穿过了一个人,他说道:“如果你真的需要保证,那么我用我的命来发誓。只要你愿助我,助大禹王治水,我庚辰的命就是你川后的。你灭族之日,就是我庚辰人头落地之日,我生生世世永不瞑目。你死,我不独活。”

“庚辰啊,我已经知道我时日不多了,接下去就靠你了。大禹王一死,记的一定要带我的血缘,带无魂之人来来破解着咒语,承接这河图。为了保这河图,我全族人的魂都在这里了,我不忍呐!让我的后代来解这咒吧,那时大禹王已经不在了。”

“我答应你,生生世世,只要我元魂不灭,我就会完成对你的承诺。至死不休!”

我咬着牙,感觉到自己的皮肉大概被撕咬的所剩无几了。但是我依然还有意识,那些关于川后的记忆全都涌进了我的大脑,就连最后川后指天诅咒,成王者不得踏入神殿半步的嘶吼也是那么的清晰,仿佛就是自己喊出来的一样。川后狂笑着被砍了首级,最后只说了四个字:“天下山河!”

我拱起了后背,推开了身上的冤魂,扯着嗓子也念出了最后的四个字:“天下山河!”

说完我就听到一声巨响,身上的冤魂像是潮水一样的退了下去。突然不知道那里涌来了大量的河水,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该抬腿逃跑的时候,那水就冲了过来。冤魂也被冲走了,很快的这里就成了汪洋一片,我整个人被打转的冲入了湖底,连我手上的人头都不知道怎么的了出去。我一惊,连忙用手去捞,却没有捞到,又想要潜下去把头颅捡回来,但却怎么都无法下沉。我最后看到那个头颅沉到了水底,而他的眼睛依然睁着,看着我,沉默不悔。

在湖底,我隐约的看见还有一具骨骸,但是看不清是谁。我脑袋越来越疼,那些咒文开始与川后的记忆融合,就像是将我的大脑捣烂了重塑一样。我捂着额头,忍着疼睁开了眼睛,这里依然是河伯正殿,面前依旧那座气势雄伟但是造的十分阴冷的石龙。

我就像是窒息了很久,终于可以呼吸到第一口气的人,几乎吸到自己胸口都要涨了开来。我疯狂地呼吸,随后便是剧烈的咳嗽。我伸手想要抓东西,发现我真的是在棺材里。忽然感觉到有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整个人就他被拽了上去。

一爬出来我就听到了六子像是活见鬼的叫声。白翌把我拉了出来,我整个人都翻了出来,趴在了地上,继续贪婪的呼吸着。我看了看周围,用手指擦了下鼻子,然后摸着额头说:“我活了?还是说我根本没死?”

六子不敢相信的看着我我说:“你死了,怎么又活了!太……太夸张了。”

我扭了扭头,然后摸了下自己的肚子,衣服是破了,但是身上除了有血污外居然没有伤口,最奇怪的是我感觉心跳比过去慢好多,有一种大脑被格式化了的感觉。在棺椁的角落里看到了有类似黑色的棉絮碎片,虽然非常细微,但是我想到这应该是川后的衣冠冢。

白翌看着我说:“你……你现在应该已经和我一样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扶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看着四周说:“这里是冯族最复杂的阵法,过去的人称它“阿克巴塔”,冯夷语中的意思是九曲黄河。最早的九曲黄河阵就是通过阿克巴塔的第三种变阵演变而来的,如果没有猜错,我们再走下去就是死门,到时候真的就是回天乏术。”

六子见我说的头头是道,心虚地问道:“你能带我们出去么?”

我瞥了他一眼说:“当然可以,这玩意是我玩剩下的。怎么可能过不去。”

他眼神有些复杂,看着我说:“你……玩剩下的?你还是……安踪么?”

我突然心中一顿,摊开了手,心里有种非常陌生的感觉。我摸着自己的脸,第一次有了一种怀疑自己存在的感觉。我看着白翌,他的眼神充满了内疚,悲哀,和一种说不清的苦涩。我的脑袋里还在嗡嗡作响,仿佛还在重组许多原本十分陌生的片段,太阳穴非常胀。其实我现在能站稳就已经是用尽我所有的力气了,但是那句脱口而出的话,又让我后怕得要命,如果是过去的我是绝对不会那么说的。我咽了口唾沫说:“当然是,我当然是安踪,我不是安踪……还能是谁?”

说完又看着白翌,他已经完全避开了我的目光。我摸了一把头发,发现发质也变了,这发质怎么那么像那具头颅的?我连忙打住自己的思路,背上行李对他们说:“先,先出去再说,跟我走,不要碰到周围的龙壁,否则会启动机关,把我们位置又改变了。”

六子依然有所疑惑,但是一听到我说可以带他出去,便也不多说什么跟着我就走。我想要去拉白翌一起,他却头一次出现了一种抗拒的表情。我缩回了手说:“有些事是躲不了的,就像我放不下你们的死活……先不说这些,活着出去再说吧。”

白翌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仿佛声音只是到他的嘴唇边就消失了一样,他点了点头拿起宝剑便跟着我走。我有些失落,毕竟白翌从来没有那么排斥过我。我叹了一口气带头先走,果然这里和我记忆力里的没有差错,很快的我们就分清了方向。这里是按照大衍之数而来,天地之数为五十,以一为体,四十九为用,故其用四十又九。所以这里其实就是每四十九度会出现变化,角度和视觉的差别导致这里会发生方位的错乱,这些半透明的柱子有着迷惑视觉的作用。

原本到了这里,我们就可以走出去了,但是现在居然又回到了第七阵的范围里。本来有九个子阵组成了整体的阿克巴塔,它可以颠倒人对方向和时间的判别能力,里面的每一个石柱都有一个人柱,而每一次转角,都以顺天而行是左旋,逆天而行是右旋,所以顺生逆死,左旋主生的原则来走。至于石柱里面封着被咒化的尸体,早就成了僵尸了。现在看来,再走下去,我们很可能会遇到第七阵的那只,那绝对比前面白毛猿怪来的凶狠。

我带着他们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因为不是直穿,所以迂回翻转的走了很多弯路。最后我却发现,在第七段的地方,好像有些细节被人更改了,我用原来的理论再走了一次,但是依然没有走出去。我心里已经有了非常不详的猜测,估计从第七阵开始被哪个高人修改了!

六子也越走越疑惑,而我则是彻底失去方向感了。他看着我的脸色也猜到了大概,心虚地问道:“你不是说,这是你玩剩下的么?现在呢?”

我“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我知道这个阵的后半段被人给改了,要改河图里的九曲黄河阵,只有通晓河图的人,除了川后和冯夷族的祭祀以外,我能想到有能力改动这机关的就只有一个人……

此时白翌开口说:“是周文王。”

我狠狠的咬着牙齿说:“没错!就是那个老王八蛋,太阴险了,知道如果有人能走到后半段,肯定懂九曲连环的道理!所以他应该融合了其他的数术。”

六子一下子蔫了,说了一声谢谢解答,就颓废地坐在了地上。

我叹了一口气,把六子拉了起来,对白翌说:“这里是你能力的范围,不是我的。我带你们走到这里也算是尽力了。”

白翌终于笑了一下,不过完全是苦笑。他点了点头大概的测量了墙壁之间的宽度,再把它们都记在了心中,然后对我说:“九曲黄河中最后三阵的特点是什么?”

我皱着眉头看着四周说:“第七阵,是迷惑,说白了就是利用视觉落差。第八阵,应该是幻觉,这个应该属于幻术的一类,比如会出现已经走出去的情况,实际上依然还在阵里,当你放松就会触动机关。第九阵应该是无觉,那就是让你完全感觉不到四周任何的变化了,不过如果不懂阵的人根本没有命走到那程度。”

他点了点头说:“嗯,走这里,如果我猜得没错,最后三阵依然是九曲黄河,只是位置调换了。”

我理解他的意思,说道:“你是说我们现在之所以搞错方向,不是因为受到迷惑,而是第八阵,幻觉?”

他点了点头,又念道心中的口诀。他的方法还要直截了当,就是通过我的理论为基础,直接按照周易的八卦定位来走,八个方向,八种卦象。不得不说白翌比我更好的运用了那些记忆,和他一比,我其实还是非常单薄。

每一次我们都以为又要接近石柱的时候,都会找到出路岔开。慢慢地我们越来越靠近要走的那个地方,我知道我们要出去了。但是对于这里,我有着比一般人更加复杂的感情,毕竟川后和他的族民,还有牛角,包括那个孟姬都葬在了这里,一想到这里我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坎坷的情绪。我最后回望了那些石壁,隐约间发现在岩壁上站满了人影,他们默默地看着我们。我动了下双唇,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只是伸出双手,面朝那些石壁,然后双膝跪下,握拳伏地,对他们行了一个冯夷族最虔诚的礼拜。跪了很久,那些人影渐渐地消失在着黑暗的石壁上。我站了起来,掏出猎刀把自己的头发割了一把埋在了这里,心中默念道:“我把川后还给你们,他永远都是冯夷族的大祭司,真正的黄河水神。”最后抓起了一块石头揣进了口袋。

我转头对他们说道:“走吧,我们回去。”

我们沿着白翌设定的方向,几乎没失误的前行着。突然六子咦了一声,我问道怎么了?他说:“看!那是不是我的包?”

我眯起眼睛朝着他指的方向一看,的确有一只破得差不多的背包,我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说:“这里出现的现代东西,肯定都是我们的,但是怎么在这里?”

白翌也摇了摇头,六子兴奋地说:“我把宝贝都塞里面了!我还以为这次算是白来了。你们等一下!我去拿!”

我一把抓住他说:“你去找死!现在有机会出去。你就不能不要贪财么?”

他咬着牙看着那只包,越看越不甘心,最后干脆甩开我的手就去拿。我一把没有拦住,他就已经跑了过去。我提心吊胆的看着他拿起了背包,拍了拍灰。对我们傻笑了一声,我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有压低嗓子对他说:“好了就快过来!你真TMD是个死要钱!”

他点了点头,向我们摆了摆手,抬脚就要走过来。我看也没有什么是发生,便心里也踏实了下来。瞪了他一眼,但就在他抬脚的时候,似乎突然矮了下去,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感觉。接着就听到类似多米诺骨牌的声音,我惨白着脸,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崩裂的声音,我抬头看到那只龙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开裂了。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了一阵黑色的旋风,旋风所到之处,那些墙壁都顷刻间化为了灰尘。而那旋风几乎径直朝我们卷了过来,山壁上也开始滚落大量的石头。我翻着白眼连忙喊道:“我忘记说了!九曲黄河阵只要通过了就不能往回走的!我靠!你还杵在那里干什么!快跑啊!”

六子听到我的声音一下子跳了起来,撒腿就往我们这里奔了过来。我们就看到石块从他身后开始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他一边鬼叫一边跑,但是旋风的速度也不慢,我看他拽着一只包根本跑不快,骂了一声,对白翌说:“我去帮他一把,你别过来。”说完扯腿就往他那里奔。我一路上石头都往我脑袋上砸,幸好几块大石头没有砸到我,否则我一定脑袋开花。我跑到他那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骂道:“快跑!包不要没关系,命要紧!”

六子看着后面的旋风彻底傻了眼,他指着那东西说:“那是什么鬼东西?”

我轮起巴掌就朝他后脑勺拍,这家伙真的是不打不解气,现在还问个屁啊!黑色旋风简直就像是一只绝大的黑暗魔神,有空去探究他到底是什么做的,还不如收起所有的力气逃命要紧。

此时那团旋风刚好从那棺椁的地方刮过,那么巨大的一只龙头,没几分钟就被他给吹没了。我心中大骇,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

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我再想什么,石头越掉越大块,旋风只是在龙头那里待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就继续朝我们移动,再这样下去我们只有被活埋的份。我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逃。六子也意识到这旋风的可怕,反而拖着我往白翌那里飞奔。我们两个人犹如跨栏冲刺,一边咆哮,一边朝白翌那里奔去。

我们回到了白翌身边,他已经准备好了绳子和攀爬的东西,看到我们就催促我们快一点。上面的石头落得更加密集,这座山洞很快就要坍塌。如果我猜得没错,河伯殿此时也逃不了被埋的下场。白翌抓住我的手说:“走,往这里。”

我脸色惨白,白翌仿佛从我的眼中看到了绝望的恐惧,他顿了一下,咬着牙说道:“不要管那么多了,先逃命要紧!”说完就拽着我往上爬。

这座远古的坟墓连同那几千年的恶鬼神庙,都在这股黑色的旋风之中摧枯拉朽,从此再也没有河伯殿,也不再有冯夷人的踪迹。除了我们三个,这个世界上也许再也没有人知道,在这座阿尼玛卿山的最高峰中有一座这样的神殿和坟墓,而我……居然没有一丝一毫劫后余生的喜悦,那最后出现的人让我内心深处深深的埋葬着一座坟墓,那也是我自己的坟墓。因为我心里实际上很清楚,我已经死了,死在八苦之中,岳兰的预言在现实中其实已经实现了。现在的我和白翌一样,只是一个不死不活的怪物。

很快的我们看到了一点亮光。我心中疯狂地想要靠近那点亮光,渐渐地亮光越来越大,而身后则是无边的黑暗,就像是一个存在着无限恐惧与悲伤的地狱。我最后看了一眼那疯狂崩塌的废墟,口袋里紧紧的握住那块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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