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落成火
平常上午下午要是满课,一下课他就飞奔消失;要是没满课,他有时候直接消失,有时候会先回宿舍搞学习写论文,时间到了再消失。
博洋他们每天也没忘了观察阮椒的情况,发现他们宿舍老四脸色红润精神旺盛,的确没有任何累到伤身的迹象,才渐渐放下心来。
阮椒自然发现了舍友们的关心,感动之余难免也有些感慨:走功德特权的路子,每天看着想有多健康就有多健康,破绽还是很少的。
只不过,尸体就是尸体,表象再好也没用,他自家事自家知道,诈尸活动时还是得悠着点。
……这么一想,似乎又有一点悲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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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后,阮椒飞奔出学校,一连奔过两条路,来到了西和大街。
西和大街跟大学城相距不远,虽然比不上相邻街道的繁华,也已经很热闹了,所以也有不少勤工俭学的机会。
街道靠前的一角有个装修很可爱的咖啡店,开门时间早八点到晚八点。店长叫覃愫,是个看着大概三十多岁女人,五官不算太漂亮,却通身都透出一种知性的美感,气质很舒服。
现在刚好十点。
覃愫站在柜台后面调咖啡,她穿着一身亚麻长裙,蓬松的长发松松地用一根丝带扎起来,对着推开店门走进来的白净年轻人微笑,眉眼温柔:“小阮,今天来这么早,吃饭了吗?”
阮椒朝她回了个不好意思的浅笑:“谢谢覃姐关心,我吃过了,这就去换衣服上工。”
虽然是为了节省信仰而找借口,但阮椒也真的找到了打工的地方,就是在这家西岚咖啡店里做服务生,主要负责给客人送餐、收拾碗碟等等。这活儿忙起来的时候有点辛苦,可是能打短工,结时薪,这就给他带来很大的方便——学费也许还要另攒,可生活费是没问题了。
阮椒很快换好工作服,贴身的小西装加精致领结,端着盘子开始做服务。
客人渐渐地多起来,阮椒也越来越忙,不过他记性挺好,动作利落,取餐送餐从来没有出过错,几天下来零投诉,在店里也算是站稳脚跟。
这个中午他足足忙活了三个多小时,直到午餐高峰期过了,才能喘口气。然而他刚站到柜台前拿手巾擦汗,不经意一抬头,却突然看见覃愫拿着手机在哭,透明的泪水顺着她脸颊蜿蜒而下,她没有哭出声,却有种难言的悲伤。
阮椒吓了一跳,继而有些尴尬。
他好像看到不该看的了……
覃愫注意到阮椒,匆忙擦了擦脸,朝他歉意地点点头,然后立刻转身,往柜台后面走去。
阮椒知道她是不愿意让员工看到她狼狈的样子,虽然有点担心她的情绪,还是快速走到了另一边。只是,他自己是不想打听什么,咖啡店的店门却在下一刻被人用力推开。
“嘭!”
一个打扮时髦、妆容精致的中年贵妇闯进来,气势汹汹的。
这动静太大,很多人的视线都朝着她扫过去。
“就是你这个狐狸精勾引我的老公?”贵妇的声音微扬,往四周看一眼,表情很轻蔑,“真是……被他睡了这么久还睡不掉这股穷酸味儿。”
这么难听的话听得阮椒直皱眉,不过这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覃姐做了小三?可覃姐瞧着自立自强,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人都是八卦的,店里的人听见贵妇的话,熟客还好些,他们对覃愫也挺了解的,觉得这事儿吧,可能是个误会。但生客就不同了,大多都看热闹的态度——正室抓小三的戏码多了,也不知道这回演哪出?
贵妇看覃愫手里还拿着手机,眼圈也是红的,冷笑一声:“怎么,还在找我老公要安慰呢?”
覃愫马上挂断手机,满脸嘲讽地回击:“我覃愫有房有店有存款,如果不是你老公骗我,我会找个有妇之夫?我还没这么下贱!我麻烦你管好你的老公,别让他出来骗女人,也不知道是被多少人给用过的,想想都恶心!”
贵妇没想到覃愫一个小三还这么理直气壮,顿时脸色铁青,染红的指甲戳出来:“你!”
覃愫捋了捋头发,露出一个从容优雅的笑容,说:“我什么我?我已经把你老公拉黑了,希望你们这对夫妻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尤其是你的老公,他再骚扰我,我就去告他了!我小门小户不在乎,大不了闹一场,不知道你们家大业大的要不要脸?”
贵妇趾高气昂地过来,本来想撕下覃愫的脸皮,没想到反而被覃愫硬生生怼得胸闷,她张了张口,色厉内荏地怒骂:“再怎么嘴硬你也是个小三,被养在外面的贱女人!”
覃愫冷冰冰地更正:“是‘被’小三。”她露出个比贵妇更轻蔑的表情,“我劝你没事别只知道找女人麻烦,根子在你那个管不住下半身的老公身上。我要是你,要么踹了渣男,要么阉了渣男,找其他女人耍什么威风?可笑!”
贵妇的脸涨得通红,指着覃愫说不出话来。
覃愫冷声说:“怎么,还等我送你出去?你不回去找你老公要安慰吗?”
贵妇恼羞成怒,扬起手就要打覃愫的脸。覃愫怎么会让她打?她也扬起手,狠狠地握住贵妇的手腕,贵妇的脸疼得扭曲,抽了好几下才抽出来,最终只能狠狠瞪了覃愫一眼,强行保持风度地离去。
等人走了以后,覃愫强硬的表情才稍稍松懈。
阮椒一直暗中留意着,在那一刻,他分明看到覃愫有一瞬间变得非常难过,但她很快又挺直脊背,状若无事地走到柜台后。
“之前的闹剧让大家见笑了,今天的茶点免单,大家别见怪。”覃愫朝客人们微笑。
客人们纷纷收回视线,有些对着覃愫善意地笑笑并道谢,有的则是交头接耳,低声说闲话。
阮椒默不作声地擦杯子。他想,覃姐应该很喜欢那个男人,只可惜遇人不淑,被骗了。
下一刻,清脆的碎玻璃声响起。
“乒——”
覃愫不知怎么的脸色惨白,双手发抖地撑着柜台,身体不自觉地痉挛着。
阮椒猛抬头,正看见这一幕。
“覃姐!”
第15章 被抓包┃等等,我还没死!
覃愫好像疼到了极点,蜷缩着弯下腰来,蹲在地上连话也说不出。
阮椒吓了一跳,拔腿就往柜台后面跑,其他的店员们也纷纷冲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去扶。
“不能扶,覃姐站不起来!谁力气大?来背着覃姐去医院!”
“不行,这样子不能背,得用抱的。”
“我来!有人叫救护车没?”
“不用等救护车了,直接开覃姐的车,钥匙我有。”
“走,留几个人看店,其他人一起去医院!”
阮椒也很担心覃愫,跟着店员们一起上了车。
到了医院大门口,他跟几个跑得快的飞奔去急诊室,几个医生赶紧推着平车出来。抱着覃愫的店员把她放到平车上,跟医生一起把她推了进去。
一系列的基本检查后,医生问道:“谁是病人家属?病人家属在不在?”
店员们面面相觑:
“她是我们的老板。”
“刚出事我们就把人送过来了。”
医生皱起眉:“你们谁认识病人的家属请尽快联系,病人怀孕两个月,情绪波动过大,已经有小产的迹象了。”
店员们连忙互相打听去找,好一阵兵荒马乱后才发觉,他们根本没有覃愫亲人的联系方式,再想想以前,也没见过她有什么亲人来找过她。
见到这种情景,医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时候,一个护士小跑出来,急匆匆说道:“王医生,病人醒了。”
王医生松了口气,立刻走进病房。
店员们也急忙跟了过去。
病房里不能喧哗,好在房间很大,人多也不拥挤。
店员们还是怕让覃愫不舒服,大多都站在靠边的位置,只有跟覃愫最熟悉的两个来到床前,帮着护士扶起覃愫,拉被子的拉被子,垫枕头的垫枕头。
覃愫一脸苍白:“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
几个店员都连忙摇头,跟覃愫关系最好的是个甜点师,她拉着覃愫的手说:“覃姐,你别说话了,多休息。”
阮椒是新来的,这时候插不上话,也只默默站在墙边注意着。
王医生先把覃愫目前的情况告诉她,又说:“我们已经给你做了基本治疗,但效果怎么样还不能确定,你既然醒了,我们需要进一步检查和……”
覃愫眼眶发红,一边听,一边不自觉地用手摸着小腹。然而还没等王医生说完,她的肚子突然又产生了翻搅般的疼痛,她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脸色大变,抓紧王医生的手臂语无伦次地说道:“流……在、在流!医生你帮帮我,帮我保住他!”
王医生连忙给她检查,之后,他的表情变得沉重起来。
“很遗憾,从先兆流产到难免流产的速度太快,胎儿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刻,覃愫的眼里流露出强烈的痛苦,甚至是绝望。
阮椒心里也有些难受。先是发现被渣男欺骗感情,然后孩子就没了,就算覃姐性格再坚强,也难免承受不住。
女人怀孕,如果满了三月,就会有灵魂来投胎,随着母体的孕育成长。可惜覃愫怀孕才两个月,流掉的就只是血肉而已,即使阮椒拼着大氪特氪强行在胎儿还没完全离开母体前替她保住都不行——没有灵魂入住的胎儿就是一团肉,根本不懂得配合,也没有求生欲。
因为帮不上忙,阮椒也不敢再往那边看,打从心底里产生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愧疚。
那边,大概是没了孩子太伤心,覃愫整个人都有些痴痴的,脸色还是疼得惨白,她却好像感觉不到一样,一动也不动。
王医生跟甜点师说了几句话,甜点师朝其他人使眼色,让他们先走。
店员们没办法,也只好走了。
阮椒跟店员们一起往外走,到门口时,他脚步顿了顿,还是回过头,不死心地氪信仰,加强阴阳眼的力量,看向覃愫的腹部——的确没有婴灵出现,反而让他注意到随着病房里的人变少,很多其他新老鬼魂涌了进来,阴气越来越重。
覃愫现在情绪变化很大,精神也受到强烈打击,鬼多了,对她很不好。
随大流走出去一段路后,阮椒悄悄跟其他店员分开,在医院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他往左右看看,人少安静,就躺下来,让自己的鬼魂脱离身体。
阮椒的鬼魂抱着城隍印,飞快地飘到覃愫的病房,把病房里的鬼全部驱逐。但只是这样还不行,他想了想,又在覃愫身上盖了个能保护她几天的章子,避免他走后鬼再来,削弱她的生命力。做完这一切后,为免出什么岔子,他就立刻往身体那边赶去。
然而阮椒没想到的是,他动作都这么快了,躺尸的地方又那么偏僻,居然还能被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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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形挺拔的青年拿着手机走出医疗大楼,前方刚有一些急诊病人送来,吵吵闹闹,他脚步一顿,转个弯朝着旧楼走去。
每个医院里总有几栋年代久远的老旧楼房,没电梯的,要想上去只能一层层爬。每一层楼的拐角向来都相对安静,青年走进一楼,就在这楼的拐角站定,准备拨通号码交代一些事。不经意间,一片衣角进入眼帘,他不由得往里面走了几步。
楼梯下方那个黑漆漆的死角里,静静躺着个服务生打扮的年轻人,他脸色发白,胸口也没有起伏,身体被阴影笼罩,看着有些瘆人。
青年一愣,大步走过去,他弯下腰,手指在年轻人的鼻子下面一探——没气了?
他没想到会遇见这种事,皱皱眉,转而拨通另一个号码,沉声吩咐:“在7号楼发现了一具尸体,叫景玮几个过来报警。对,我不方便。”
五分钟后,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赶过来。
最前面的那个戴着眼镜,很斯文的样子,他看一眼那个角落,快速说道:“董事长,我现在立刻联系李局长。”
青年微微点头。
眼镜男人立即拿出手机拨号,刚要呼叫时,那个角落突然发出了一声微弱却很清晰的呻吟,让他的手指顿住。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尸体”那里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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