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报纸糊墙
在他们这这里,盖房子一般都不是全包,甘师傅负责联系工人和材料,这些费用到时候他会给罗蒙算出一张账单来,这账随对随结,等房子建好了,账基本上也就清了。
当然,请多少人买多少材料,甘师傅他自己也都有提成,这个提成也是明面上的,该拿多少他就拿多少,大伙儿也都是知道的。哪个工头要是敢不清不楚的,那以后他再想张罗什么事,大家就不会再买他的账了,小地方上都这样,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甘师傅问罗蒙要起个什么样的房子,罗蒙就说了。要建个四合院,中间的院子要大,以后好晒粮食,楼房要青砖黑瓦的,两层半楼,一楼全部用来当仓库,二楼以上是住宅,修成复式楼,房前有公共走廊,屋后要有独立阳台。
面积分大小两种,小的大概有个三十平方就差不多了,下边做客厅,阁楼做房间,阁楼上要开天窗,不用厨房,只配个卫生间。大的要六七十个平方左右,加上阁楼的,弄成三房两厅,厨房卫生间都要配。
甘师傅听完罗蒙的叙述,就顺手拿出纸笔画了个草图,又跟罗蒙说,青砖比红砖贵,别看一块砖就只贵个几分钱,但是他这个房子起得大,加起来就差多了。
这个罗蒙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房子建在自家这座小山头上,看得顺眼也是很重要的。
说起来,最近他能拿出钱来盖房子,还真是多亏了家里那群小公鸡。彤城极味楼推出罗蒙家的这些公鸡以后,很快就受到了新老顾客的热捧。
马从戎手底下的小货车来了一趟又一趟,没几次就把罗蒙家刚长成的小公鸡搬得差不多了,剩下那几十只罗蒙死活不卖,说是要留着自己吃。
蜂蜜的价格虽然好,但是产量也很有限,还是不如这样成批卖公鸡来钱多,当然公鸡在卖之前,也是要养上小半年的,只能说这段时间是赶上了。
马从戎那边让罗蒙赶紧再买一批鸡苗养上,多养点,养个万把来只他都销得完。
罗蒙没听他的,真要养上万把来只,到时候一次性成熟,卖是卖得出去,价格还能不能卖得上去就难说了,他还是只进了两千只鸡苗,等过个把月以后再买两千只,阶梯养殖,分段成熟,销路价格都有保障。
这甘师傅动作快,头一天刚刚和罗蒙谈过,第二天就召集了不少人上了牛王庄,钢筋水泥砖块石子也是一车接一车地运上山头。到了罗蒙选定的地方,经过简单的破土动工仪式,就开始挖起地基来了。
村子里的人们听到动静,也纷纷过来帮忙,说到底,每个星期六星期天罗蒙都白给牛粪,他们心里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罗蒙他们家那个牛粪就是不一样啊,堆到地里,那菜苗长得倍儿壮实,什么尿素化肥的,那都没法比。
刘春兰就和曹凤莲她们架了大锅起了炉灶,在山头上烧起了饭菜,每天大肉炖芸豆,猪脚炖黑豆,各种青菜炒个几大盆,也有凉拌的,再煮上一大锅热汤,吃得干活的人个个都是眉开眼笑。
人多力量大,房屋也起得快,看着它打地基,看着它一楼的地面浇了水泥,墙面越垒越高,柱子一根根浇上去,转眼又浇二楼楼板了,二楼的墙面再垒上去,上边就不用再用现浇了,各间屋子里的复式楼,都用木板搭建。
这边做泥水活儿的人正搭屋子,那边做木工的也没闲着,根据定好的尺寸,窗框门框就可以先做上了。
开始的时候甘师傅是推荐罗蒙用铝合金窗户,这年头家家户户都用铝合金,看着干净,价钱实惠,做起来也省事。罗蒙一想这铝合金窗户安在青砖黑瓦的楼房上,那能合适?反正青砖都买了,也不用舍不得那点木材和人工费。
于是这甘师傅只好又打电话出去帮他联系木材木匠。这年头家具买现成的,门窗用铝合金的,木匠这个行业几乎都要没落了,村子里的木匠要么种地要么出去打工,镇上的木匠也大多都转行了,亏得这甘师傅人面广,几个电话打出去,楞是凑出来七八个木匠。
这阵子罗蒙既要做农活,又得分神建房子的事,忙起来也是昏天暗地,白天累得狠,晚上就睡得死。这几天那栋屋子眼瞅着就要开始铺瓦片了,一想到等到房子建好了,马上就又要开始夏收了,罗蒙就感到自己浑身骨头都疼。
这天晚上罗蒙觉得自己刚躺下去没多久,鸡圈那边又闹腾起来了,拿出手机看了看,十二点一十六,再过两三个钟头就又得起来挤牛奶了。没什么比辛苦的一天之后又被半夜吵起来更叫人恼火的了,那群杀千刀的黄鼠狼!
罗蒙睡眼朦胧地从床上爬起来,提着手电筒就往鸡棚那边去了,今天这动静大,八成了是有什么不平常的事发生,不过去看看不行。
“汪!汪汪汪!汪汪!”罗蒙走到鸡圈外边,里头的东南西北像是听到了他的动静,叫得更欢了。
“别叫了,听到了。”
罗蒙进了鸡棚,“啪”一声把电灯打开了,循声望过去,就看到东南西北四兄弟正围着一只黄鼠狼撕扯呢,一边咬还一边汪汪地叫着。那黄鼠狼想跑,却总有一只狗崽子咬着它不放,一会儿是这只咬它的尾巴,一会儿是那只咬他的腿,就没给它留半点空子。
罗蒙一看就笑了,睡意也消了大半,走过去一巴掌就拍在那只黄鼠狼头上:“让你偷老子的鸡!让你欺负狗崽!”
“哇唔!!!”那只黄鼠狼张嘴就吼了一嗓子,那声音跟猫叫有点像,比猫的声音更粗嘎一些,听着就十分凶狠。
“还挺神气。”罗蒙扯着它的脖子就把它拎起来了,仔细看了看,这四只狗崽下口还真挺狠,黄鼠狼身上已经有不少血口子了,耳朵上还少了一块。
不过这家伙还是相当凶悍,在空中一拧身,就要抓要咬。罗蒙反应快,猛地一甩手,就把它甩得七荤八素晕头涨脑,再没力气反抗了。
“干得不错,明天给你们杀只鸡。”罗蒙心情大好,喂东南西北四兄弟吃了点灵泉水,摸了摸它们的脑袋表示鼓励,又许诺明天加餐。
“呜呜……”四只狗崽围着罗蒙,在他手上又蹭又舔,情绪也十分亢奋,窝囊了这么久,今天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那快活得意的劲儿就甭提了。
拎着那只黄鼠狼回了牛棚,罗蒙一时没找着东西关它,就拿根小绳栓他脖子上,这种塑料绳看着细,其实结实着呢,尤其耐磨,这黄鼠狼要想用牙齿把它磨断,没个十天八天的那也做不到。
绳子的另一头随手就被罗蒙栓在了床尾,睡觉前看它那半死不活的样子,顺手就喂了它一点灵泉水,可别半夜里死咯,他明天还要拿着它上肖树林那里显摆呢。
罗蒙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那只病歪歪身负重伤的黄鼠狼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他的床,就在床尾的地方盘身窝着,见罗蒙起来,就看着他呜呜了两声,那惨兮兮的声音,配上它惨兮兮的摸样,看着还真有点可怜。
只要一想到这些家伙咬死他多少鸡仔,那些鸡仔长大以后要是卖给马从戎能换回来多少钱,罗蒙就半点都不会心软了,想对他使苦肉计,门儿都没有。
早上挤奶的时候忙,那功夫经不起耽搁,罗蒙就没对罗全贵柳茹华他们说起这只黄鼠狼的事,当然,这跟肖树林当时不在场多少也有点关系。
等到吃完了早餐,和肖树林他们一起回到山头上之后,罗蒙这才把这只黄鼠狼牵了出来,这家伙不肯配合,罗蒙就捏着它的脖子把它拎到灯光下。
“啥玩意儿啊这是?”肖树林从小长在县城里,黄鼠狼这东西他还真没见过。
“黄鼠狼。”罗蒙笑了笑,把这家伙拎起来给肖树林瞧仔细。
“长得还不错啊。”黄鼠狼在劳动人民心目中的形象很不好,没少被人丑化,肖树林还以为这东西长的是一副贼眉鼠眼招人恨的摸样呢,没想到还有点可爱,两只眼睛又黑又圆,跟玻璃珠似地。
“看它这个头,还没成年吧?”罗全贵也凑过去看了看,这成年的黄鼠狼可凶悍了,尤其擅长在夜间活动,就凭罗蒙家那四只狗崽子,想抓住它们怕还是不容易。
“要杀吗?这张皮子给我吧。”柳茹华伸手摸了摸,说道:“可惜给咬坏了,看看,这尾巴上都秃了好大一块。”
“呜呜……”那只黄鼠狼像是感觉到了危险,不安地在罗蒙手上又挣了起来,不过这回它学乖了,没敢咬。
“这皮子都被咬成这样呢,还有啥看头,要不把毛剃下来,做成毛笔,说不定还值几个钱,听说那玩意儿叫狼毫。”罗全贵从前就听人说过,这黄鼠狼要是能抓得到,也是能值几个钱的。
一旁的罗进喜眼巴巴望着,罗蒙看他好像也挺喜欢这只黄鼠狼的,就递过去给他:“随便看吧,小心别被它咬了就成。”
罗进喜冲罗蒙笑了笑,就把那只黄鼠狼接了过去,放在地面上,又看又摸的,那只黄鼠狼也像是认命了,摆出一副任人蹂躏的死样子。
就在大伙儿都有些掉以轻心的时候,这家伙猛地一窜,就窜出去十几米,眼看着就要桃之夭夭,这会儿天还没大亮,这要是一跑远,就真找不到了。
这时候罗蒙只觉得眼前一闪,再看看自己身边,就少了个人。
“柳茹华呢?”他问。
“抓黄鼠狼去了。”肖树林抬了抬下巴,指了指这一人一狼消失的方向。
“这姑娘会功夫啊?”罗全贵也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