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温酒
他忘记的事情,似乎比他预料的更为重要。
临枫霜雪。
他贪心地想,还有多少……
季渝将霜寒剑握入手中,剑柄一拔,剑身寒气尽泄露而出。他对着花醉说道:“我一会撕开虚弥界,你带着花醉剑进去。”
花醉也不问什么,仿佛对这样发展早有预料,她微微点头,侧眼对旁边的狐狸交代道:“一会无论如何,你莫要有太多动作。我花醉应允的事情,自然将林轩头脚不差还给你。”
季渝虚空捏了一剑诀,霜寒剑一划,中央魔阵破开了一口,虚弥界中乌黑一片,汹涌的魔力通过缺口缓缓往外泄。
花醉抬手伸了个懒腰,慵懒着:“一千多年了,我这身子骨都懒散不少。”
花醉伞被她稳稳地拿在手中,她微微一摆手,一跃飞入虚弥界。
沈温红站在阵眼前,阵眼泛着紫光,强大的魔力快要压制不住。沈温红持剑站在那,长剑剑身流光,
在黑暗里白光明亮。他在短暂的交流中,却看到了他不在季渝身边,季渝的日子。
回到了日复一日练剑的日子里,他的师兄与其他的师兄弟的感情并不是很深厚,他从清醒时失忆的茫然,到渐渐适应生活的淡然。他会主动去寻求解,而非如同以前一样埋头练剑等着哪天顿悟;他会与师兄开玩笑,不像以前是个闷葫芦。
一切的一切,他过得平凡,练剑顿悟,闭关百年。
只是没有自己而已。
沈温红不知道季渝从自己的经历看到了什么,却见他那个古怪的模样,想必所见并不普通。那无论见到什么,若是能因此让他想起一些,也不枉这些日子的奔忙。
一切渐渐好起来了,会有尘埃落定,逍遥快活的日子。
他只需等着,余生还长。
漆黑的结界里划过一道红光,迅猛而又激烈的剑气骤然出现,沈温红眼神一凛,伸手一拦,将那道红色剑光接了下来。
他抓住了花醉伞的伞身,熟悉流转的光华,那冰冷的玄铁之气,流光走过海棠花纹,朱红流光,玄铁嚣气。沈温红淡然开口:“久违了。”
“好久不见。”
沈温红握住剑柄,将花醉伞扛在肩头,头一歪,看着那即将暴涌而出的魔气,肆意笑道:“从哪开始呢?”
乌云尽头,幽蓝的光破天而出。
花浅停住了脚步,望去远方的洛城,他看着天透深蓝的,仿佛是幽黑的夜里要探出来的魔爪,喃喃道:“这是开启了吗?”
于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开启不了的,等天明,我们就回去。”
地底下,
暴涌的魔气即将破壳而出,季渝将身后结界安置妥当,持剑上前。
苏舞在结界里头,身后密道不知有多少个孩子还在往外奔逃。中央魔阵的紫光盛而亮,中央的林轩已经看不见身影,八个魔修还被季渝的剑气钉在地上不得动弹。
苏舞在后头,第一次见天虚剑阁的剑修如此郑重地试剑。之前的战斗中,她总觉得季渝游刃有余地逗着那煌溟,虽然使了几分力,却未认真相对。反而如今,他像个即将远征的将军,临行前将兵器拿出来,再三擦拭。
剑芒初光,万事具备。
季渝骤身跃起,霜寒剑立在他眼前,满身幽蓝的剑气四散开来,霜寒影分八道,强大的剑意撑起了八剑形成的剑域,剑尖处光芒相连,一个巨大又强势的剑阵在季渝的脚下形成,蓄势待发。
沈温红双手捏剑诀,花醉伞已然大开,伞面上海棠花纹流光似游龙一样快速游走,它悬在沈温红前方,伞上细纹迅速地扩开。,苍天伞影在幽黑的结界里骤然大开,红光大盛,沈温红持剑漫步走来,花醉剑剑身上的剑纹在伞阵下格外地亮。
紫色的魔阵彻底大开,魔阵在地底里猛烈展开。
苏舞被紫光刺激,那荡开的光痕砸在季渝的结界上。季渝脚下剑阵已成形,他举剑一斩,八剑瞬间凝聚成一把巨大的寒剑,直直往阵眼方向劈去。
沈温红的一步,似乎走了千万里的路。
季渝的剑快而猛,沈温红的剑慢而柔。
那瞬间,魔阵展开的荡开的光痕似乎是一面水中镜,毫无波澜的镜面里外由两股剑气冲击而开,迅猛的剑气覆盖于魔阵之上,水中镜像巨石惊澜席卷而开。
两人透过那薄而明亮的镜面,看到彼此眼中满溢的战意。
剑荡清风过,水中明月人。
幽蓝与焰火缠绵而开,洛城上空的幽蓝的天彻底裂开。无数人在此刻抬头望去,像剑尖荡开的天光奇景,又像美人撑伞而开伞面风流万花走。裂开的天光里美而缠绵的霞漫延开来,红光笼罩天地,像是误入红枫林,那美而诗意的火。
于箜痴痴地看着那剑光破天的美,忽听到身边一个孩子惊讶地喊出声:“下雪了!”
“真的哎,下雪了!”
“娘亲!这雪一点也不冷哎。”
守城人缓缓走上前来,沉稳又沙哑的声音响起,“我修行多年,也曾听过千年前一对闻名的剑侣。这真如凡间所言,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大人您说的这是?”
守城人微笑,“也许是眼前此景。”
有修士从远方匆匆神行而来,刹那间洛城天边聚集了周边修士。有的以为是什么秘境横空出世,有的以为是哪方大能刀剑相向,也有白发苍苍的老者看着眼前一幕眼光带泪。
西蜀万妖会的房檐上,一只黑猫幽蓝的眼看着远方红色天空,慵懒地伸了懒腰,跃下房檐。顾鹤之站在一处孤崖上,看着远方荡开的剑气,红唇微启,泪已落下。
“真是久违了,千年了,枫林火,花醉剑法怎么可能没落?这家伙还活得好好的。”老者捋须与身边的弟子道:“你可要好好瞧瞧,这剑法千年现一次,可顿悟的人不多了。”
魔阵彻底碎裂开,周围魔修与结界里苏舞被季渝的剑阵护得好好的,眼看尘埃落地,苏舞像个失魂的人匆匆从阶梯上跑下去,她跌倒了,爬起来,跑到先前阵眼处,刨着碎石,低喃道:“林轩。”“林轩。”
掀开的碎石之下,身着素雅衣裳的男子毫发无损,被一个火红的结界好好护着。苏舞忽然听到一爽朗的笑声,“都跟你这狐狸说了,我花醉应允的事,从不食言。”
苏舞泣声应谢,俯身抱住了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