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山婆
“是啊……你义父的确做了件好事呢,比那条红绳还管用。”白贲想是回忆里什么美好的事来,放柔了脸色,只是林絮和林怀易都无端的觉得,这份美好到最后才是深渊万丈,尽化作无穷怨毒,张开血盆大口将白贲拖进去永世不得超生。
“那日之后,虽说大哥还是照样的出门拼命干活,但放在我身上的心思也多了起来,那时那才注意到我长了不少个头,还带我去做了新衣裳。
但大哥他……他越来越爱喝酒。从开始的小酌慢慢演变成酗饮。每当他干活回来之后,他连饭都不愿多吃,只是喝酒,不停的喝……”
白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多次劝阻,可就算平时白袆习惯了义弟得照顾,大多都听得进白贲的话,唯独此事他劝不住。
然而不久后,发生了白贲此生再也难以忘怀之事。
正因此事,他爱极了他,也恨极了他。
他还记得那是个电闪雷鸣的深夜,他照样将已经醉成烂泥的白袆搬至床上,帮他褪去衣物,整理好床榻刚想走,却被捏住了手腕。
白袆的手因为长期做重活有些粗糙,摁在白贲细腻的手腕上,茧子摩擦肌肤带出阵阵战栗。那瞬间感觉像是五雷轰顶。接下去发生的尽是本能。
伴随着风雨声,两人破碎的呼吸缠成一团。曾只敢藏于心中的风情月意竟成了真,实实在在的落在白贲因激动到战栗的身体上。
可还未当他从快乐的巅峰上下来,白袆的一声呢喃将他从仙境刹时打入十八层地狱,万千魑魅魍魉直直地撞进他的身体。
“林将军……”他明明白白的听到白袆伴随着浓重的酒气,神志不清的喊了这一声。
白贲顿时尝到了自己喉咙中涌上的腥甜血气。大概自那天起,他就不能算是个人了。
而第二日白袆迷迷糊糊间摸到了身边的人,才肝胆俱裂的彻底清醒,发现自己犯下的弥天大错。他本以为昨日的荒唐事只是梦境,里面的那人明明……是那个身着斗篷满眼桃花的男子。
他看着满身青红痕迹的白贲,几近撞墙谢罪。
白贲拦下他,并未多言语,眼目暗沉,告知白袆希望将来能有位嫂子解兄长之需。以免兄长再次发疯的拖着自己行此事。
此人竟在如此情境下还能想出如此善解人意之话,确非常人。
白袆面貌生的不错,高大俊朗,待人接物也向来有礼和善,与当地各个帮派又有些往来。许多人都对这位勤劳肯吃苦的年轻人赞不绝口。
而当时通海帮时任帮主之女牡笙很早就看上他,只是苦于白袆行得正坐得直,在那男女之事上又像个榆木脑袋,无论怎样明示暗示都无用。
再加拖着个油盐不进的义弟,给多少好处都不肯帮她撮合。
但那件事情之后,白贲很快的就找上她,破天荒的给她带来期待已久的好消息。白贲愿意将自己大哥平时起居饮食喜好事无巨细的告知她,再在必要时能用必要手段促她成事。
作为条件,他向牡笙要了一队训练精良的杀手,替他去杀人,无论成败他都接受。
两人一拍即合。一个用迷药晚间得了白袆,一个带着杀手在夜色中出发。
原本江南就算最为精良的杀手在将军府中也掀不起大波浪,可也是凑巧,当时林絮几天之前刚送走一波刀剑染毒的刺客,毒素还未清除干净,竟也差点被这帮人得逞。
直到被他锁进屋中的狐狸破门而出,尽数咬死了那队人。自己挨了天谴,血淋淋的躺在地上无气力再动。
“从那以后,我大哥就真正入了牡帮主家门,很快就与牡笙成婚,成了帮主极为倚重的女婿。甚至改了姓,为牡袆。彻底成了牡家人。期间他靠着心思活络,肯跑敢做,将上下关系都大典的极好。帮里人慢慢的都愿意依顺与他,拥护他做帮主。”
后面的事,林怀易二人也能结合自己所听来所看到的猜个七七八八。
白袆对白贲始终有愧,就给了他二帮主之位。
可白贲心思早就已经异于常态,无恶不作。期间换了无数男男女女,不高兴了就当场将人刺死,手下冤魂无数。
行事为人毫无仁德之心,只要是钱,无论多脏都会去赚。行他人所不及之事。通海帮本接至牡笙之父手里时,卖私盐等为律法所不容之事已经不算鲜见。
加上白袆的纵容,白贲更是肆无忌惮的做起了人口贩卖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白袆手段不错,唯独对这义弟放任的毫无底线。甚至还甘愿为他背上不少黑锅,挡下不少骂名。
“我杀了这么多人,如唯一后悔的就是林易清那狗贼没有死在我手里。”白贲怪笑着出声。
“我先送你上路!”林怀易怒喝道,手上青筋暴涨,抄起身边刺矛眼看着劈头盖脸的就要将人捅穿。
“住手!”林絮思绪未至,身手先行,急忙拦住林怀易“事情已经过了,切莫再计较。”他看着林怀易,温声说道。
林怀易面色苍白,虽说杀意甚旺,不过倒也没再坚持,将矛往地上一扔,走出了地牢。林絮绑紧了白贲身上绳索,面带寒光的说道“劳烦白公子与此地多委屈一晚,明日为请你至廷尉府喝茶。”
他走至地牢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白贲:“虽说白公子未亲手杀了林将军,但林将军的确是因为你而死。还望公子……好自为之。”
如若不是那对江南刺客,狐狸就不会受重伤,他也不会为了断后,孤身横马于小路口挡住月氏人,生生受着铁□□穿骨肉之痛,却不移半步。
两人也无需相隔如此久再碰首。狐狸……也无需再为他碎仙骨,毁魔身,从此囿于这世间人道轮回。
可这一切的源起又是什么,是他不该救这两个孩子么?还是不该与白袆通信?抑或是不该最后伤了那孩子?难道是白袆不该捡这义弟?他摇摇头。
可就算时光重来,所有人都还是会做出同样的行为。
在那个酒楼后巷中他依旧会出手,依旧会费心的安顿这两个孩子。他相信,白袆也照样会救被人遗弃在水沟中的孩子,一切都不会有变化。
可偏偏所有的阴差阳错都看似寻常,尽由善意而成,最终竟结出朵恶花来,害得人几乎家破人亡。
那一瞬他的确是想让白贲死,可总归他也是个可怜人,且许多事还需他解释,杀不得。
林絮看着前方独行的林怀易,心尖都疼了,疾步向前追上,将他拉住“小狐狸……”林怀易转过头来,满脸木然,独两条泪痕于月光下隐隐发亮。
林絮一把将他抱在怀中“是啊絮哥哥不好,又食言了。”
本答应了再也不离开的人,最后将他的马匹往前猛推,急鞭狠狠落下,马匹受惊往前狂奔,载着失血过多已然无力再战的灵渠与半昏半醒的狐狸往前方头也不回的跑去。
自那之后,狐狸的天地都塌了,世间万物全失了颜色,成了黑白一片。
☆、第 74 章
“我再也……不会信你了,你尽会说谎话。”肩窝中的人带着哭腔,渐渐的从暗哑的抽噎声到了放声悲恸。月色如水,银光倾泻之下两人紧紧相拥。
这次……应是再也不分开来了。我不骗你。林絮在心里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