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山婆
“此人正是放火犯!”北军指着地上的人气愤地说道。见过了地面上的惨状,应是无人会对这小陆公再有好脸色。
如此多的人不是丧命就是断肢,再轻的也落下个毁容,始作俑者却还能全须全尾的在这里跟个没事儿人那样。任谁都看不过去。
“你又是如何确认的?”秦平问道。都是宫里御前当值之人,若是抓错了北军府可得整个儿跟着吃瘪。
林絮上前解释道:“此番如此大动静,纵火之人定是不会离开现场,他必须要保证此事能照着自己安排进行,所以他定会躲在暗处看着殷大人和秦大人来到,需确认你二人盯上他想给你看到的——就是地底下的这些东西。
我相信,小陆公公此次的目的就是为了炸出这洞堡来告知世人。”
小陆公公凄然的看了林絮一眼,眼神中众人想象的没有凶狠与憎恶,却带着点释然。
“而纵火之人手上定会有火药残留,尤其是指甲缝中,暂时洗不掉。
想要确认,只需将手翻开看一眼就能清楚。”
林絮顿了顿“而且,我想小陆公公定不会逃离此处,是因为心里有冤屈要诉。今日遇难的许多都是他朝夕相处之人,我相信陆公公并非是那种残忍无良心之徒。做此事定是有他不得已的原因。所以就算我们不去找他,最终他也会找上我们。”
秦平听林絮一通说,也不管自己听懂没有,反正暂时无条件的信任这位林公子。
他朝小陆公公问道“说说吧,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陆公公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那般,自顾自的低声反复“我也是不得已……他们,死了比活着要好,死了就解脱了,我这也是在救他们。”
“你睁大眼睛朝旁边看看,这叫救他们?!”秦平喝道。
☆、第 75 章
四周一片狼藉,牲畜尸体,人的尸体都七零八落的堆在地上,还有留着口气活下来的人不绝入耳的痛吟声,若说这是解脱,怕是无人会赞同。小陆公公只看了一眼就移了目光,嘴里却依旧念念有词。
“先带回去吧。”林怀易开了口“听听他要说的是什么。”
秦平找来布条将小陆公公的嘴卡住防止他咬舌,叫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北军将人扛回去听候发落。
等他们到了廷尉府大牢时,收到了宫里来信,要他们立马带上人去宫中,皇上要亲自审问。
墨弘已经收到了北荒场之事的消息,也知道里面炸出个什么玩意来,即刻就下了令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过来。
等林絮几人被宫中来人紧赶慢赶的催着到了大殿中时,三位皇子,几位重臣也都已经收到消息在了,而御前还跪着另一个人正瑟瑟发抖
——曾公公。
墨弘环视了一圈底下的人,见人到齐,沉声道“方才之事想必各位已经收到风声了,北军也将放火之人找到,那就一起来听听,此事到底是因何而起。”
为等曾公公开口,被北军压着的小陆公公就不顾性命的往前扑将过去,嘴里尖声喊着“老贼,你怎么不与他们一起死?!”未走几步被北军牢牢制住。
“放肆,圣驾面前你是想行刺么?”墨厉上前踹了小陆公公一脚“是让你来解释的,不是让你来报私仇的!”
墨厉习武,下手不轻,只一脚就将公公踹的呕出血来。小陆公公下齿中全是鲜红血液,顺着下颚流下,看着眼前的人“咯咯”笑。
“皇上!皇上!”曾公公手脚并用的想爬至墨弘脚边乞怜,却被
铁甲护卫挡住了去路。
如今场上众人都已经知道了养殖场底下的地堡是做何用,来时路上就已惴惴不安,今日怕是不能善了。
但是墨弘的脸色却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差,竟算得上是平静。
但林絮站在下边,隔着多人远远看着龙椅之上的墨弘,知道这副面孔才是墨弘气急了的表现。帝王的嬉笑怒骂,均为半面盛妆,是为了逢场作戏所化,套术中带点真心而已。
墨弘只有这样一言不发,甚至有些看不出喜怒才是他真正发火的表现。没由来的,他突然觉得龙椅之上的这人可怜。
隔着二十载,前尘尽销,当时的恨与怨在如今看来也只是走了过场,留下些愈合上的痕迹来。只是与周边肌肤所不同的颜色告知这伤者这里曾也开肉流血,也曾疼痛难忍。
“你可是有何冤屈?”
小陆公公以头戗地,磕撞声回响在殿中“皇上明鉴,曾峦贪心不足里通外国,以养殖场做幌,实则行假制官印令牌之事,为了隐瞒罪行杀人无数,罪大恶极!”
即便众人多多少少都能猜出一些,但听见小陆公公如此说,还是不免心惊肉跳。
此话若是为真,是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胆才敢如此做?而且他又是站于哪方,为谁服务。
曾峦自知事情败露,就算他再去辩解也无济于事。刚想撞地以自杀逃避后果,却在他身形刚动时就被眼疾手快的护卫军整个提起,牢牢绑于柱子之上。
墨弘冷哼“还未听完缘由就想死?怎会如此容易?”曾峦满脸皱纹的枯脸整个都在发抖。但就算此时,他看向小陆公公的眼神还是犹如恶犬,恨不得生生咬死他。
“皇上明鉴”小陆公公撕心裂肺的重重磕头“曾峦为了得来宫廷制官印令牌之手法,长期往铁匠处送人,我们这些干儿子,年少时大多都是他派去拉拢铁匠再偷习制令法的……工具。”
将人比作物,可见曾公公确实不把他们当做所谓的干儿子来看。
“去将铁匠父子叫来。”墨弘道。
护卫军应声而动。秦平有些羡慕地瞧着御前侍卫“哎呀呀,老子怎就没能这么威风。”不免拍拍自己与日俱增的肚子,又看到手上还有未清理干净的灰,心酸的想:这真是越过越落魄了。
在这间隙,墨云济开口问道:“从地堡开工至建成需要花不少年月,另加还需人去慢慢偷学,也并未一朝一夕之事,如此久的时间,你为何从不为此出声?”
“还能为什么?好处给的少了,胃口大了!”曾峦怪声怪气的想要拖人下水。
这是他也失了基本辨别能力,小陆公公做此事,就早已将生死置之身外,同归于尽也好,刑场受死也好,他只为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惊天动地的砸曾峦个狗血淋头也就赢了。
小陆公公伏身于地,不答曾峦的话,只是对着墨云济说“等铁匠父子来到,罪民定将前后都告知清楚。”
很快,铁匠父子被带到。
只是儿子已经畏罪自戕,独留个老父亲在护卫军的重围之下瑟瑟发抖,拿这个铁锹举也不是,放也不是,官兵未多费力就将他捉了来。
也正如小陆公公所说,他们还在两者卧房中找到了几位年纪尚小的孩童,有男童有女孩,均未成年。像是长年未见阳光,个个瘦小虚弱,像浇苗不够的豆芽菜那般,身上骨骼都清晰可见。
呆呆地看着突然闯进房的几个甲胄官兵,想躲却像是已经被驯服了那般,只是稍微动了动,满脸掩饰不住的惊恐,挤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