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山婆
所以当林怀易在朝堂上听说时也不出意外的吃了一惊。
“薛家之事太傅曾讲于我们听过”墨云济道“只是没有想到,以为灭族了的薛家竟还留了一根血脉。”
墨云济眼眶微热,就犹如当年懵懂少时,在听徐太傅讲这事时,虽不能完全理解,但还是有一股酸涩的情绪堵在胸口堵了许久。
“臻家支援不及时?他们当时是从哪里动的身?”
林怀易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继续道,”若是支援,必不会选过远的城邑,且薛家人各个熟知兵法,谨慎细微,即便是有一丝可能觉得援军到不了,他们也就不会出城应战……”
这里面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
“的确不远,当时臻家给出的解释是半路遇到一支鲜卑兵力阻拦了他们。甚至臻父因此还失了他三儿子,同样痛不欲生,始帝听闻,怜臻父老年丧子,并未责怪支援一事,还给了些抚恤。”墨云济道
“半路遇到鲜卑兵力?支援路线向来秘而不宣,他们又是从何得知?”与战事相关的事宜公孙英总是按耐不住。
“有人的地方就有漏洞。”林怀易和林絮异口同声道。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一眼,林絮只是觉着这话忽然从脑海里飘过,有些熟悉,似乎是他经常说的话,就顺口了说出来。林怀易忽得笑了笑,低下头也没说什么。
“你们真是默契的很”墨云济笑着抿了口茶,觉得这突然别扭了下来的气氛有些有趣。
“这里面能出差错的点太多了,若是敌军有足够的了解大魏各地地形,推演出支援会从何处而来,或是自家军队里有人叛变……”
林怀易突然顿住不再继续往下说,其余三人同时也都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队能将臻家挡住的鲜卑兵,又是从何而来,若是关卡的将士有一人存活,也定不会让他们如此轻易的就来到大魏境内。
除非,他们本就在大魏境内。
四人忽然觉得背后一冷。
☆、第 22 章
“在当时查出的是长白山将士失职,大摆宴席深夜醉酒,让鲜卑人抄了一条小路进来…”墨云济艰难地说道
“当时长白山统领墨阙自称是被人在宴席酒水里下了蒙汗药,只是始帝怒极未信,将墨阙下了天字狱……墨阙入狱期间服毒自尽……”
他越说越慢“而墨阙则为始帝的二子,先皇的二弟……”
墨云济越来越不敢说。
为何被下了蒙汗药的长白守军能活到被朝廷审判收压?以鲜卑一向极度残忍的作风,面对不清醒且毫无抵抗之力的守军,他们又怎会留下活口?
可他所学知识都是宫里太傅和父皇闲时所教,此事他也只是听了个过场,在太傅的教导下还得出了个“知人善用”的结论,毕竟如今做皇帝的是先皇一脉,但如果……
这龙椅之位得来的不清不楚呢?
太傅敢说吗?父皇肯说吗?或者他们知道吗?
成王败寇,他们现在知道的只是胜利者想让他们知道的那部分而已。
一阵恶寒从头冷到了脚,墨云济不禁微微一颤。
都说皇家最是凶狠,最是藏污纳垢,最是泯灭人性,若是撕开这粉饰太平的表面,里面会有多少腐烂到生龃的龌龊事?
用一个薛家和一个偏远的大兴换来权倾天下,这何尝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而那逃出来的薛家孙媳,被林家祖父死死藏起不让她在那段时日里示人,而后来她的自缢,是不是说明了他的想法没有错。薛家所有可能的知情人都终将难逃厄运。
只有死人不会说话。
若真是如此,这薛家的全家老少,可就都白死了。
他们以为的忠心为国,其实只是把自己的性命给人拿去做了嫁衣。
一时间四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个中牵扯甚广,他们的看法无论真假,都足以撼天动地。
虽说先人也曾有过弑父杀兄,冷血六亲不认,但当自己处在这境地时,任谁也不能轻易地接受。
可如今薛家血脉已绝,只剩了个被林家养大的对过往恩怨一无所知的灵渠,和历经三朝垂垂老矣的阮长史,谁也不知都林家祖父逝世前对他说过什么,如若只是平常的言语,只是他们多心了呢?
若贸然去打听,被有心人知晓,无论皇子将军还是王爷,这可是死罪。
自身生死可以不在乎,无牵无挂死后尘归尘土归土恩怨尽数消散,可这要是问起责来难免株连九族,所以谁也不敢对皇家之事指手画脚。
墨云济又想到一件事。
几年前民间有位说书先生编了段桢伶帝与林将军的趣事,为了避嫌他将内容改朝换代,只道是鸿蒙时代的一位重华帝与皋陶将军由相知相惜互相扶持到翻脸决裂分道扬镳。
这说书先生倒也有几分才情,故事讲的绘声绘色,价钱也合适,几杯茶水钱就能在茶馆里坐一下午听他口若悬河的讲,讲城墙楼阁几经风霜,讲帝王将相半生痴狂。
醒木桌下面的听众们每每听的如痴如醉,直等到这说书先生再拍惊堂木时,才会发觉自己亦或咧嘴大笑亦或泪流满面,仿佛自己就是这书中两人,随着先生纸扇的一开一合,黄粱一梦的走过一场。
直到皇上微服南巡,路遇那人满为患的茶馆就好奇进去听,听过几次之后,脸色一次比一差,最后那次半途拂袖离去,第二天众人像往常一样来茶馆时发现已人去楼空,从此再也见过馆主人和说书先生。
而那天,说书先生正讲到两人因意见不合大吵一架,为了哄帝王开心,那将军不知从哪抱来一只奶声奶气的小狼崽“咿咿呀呀”的放于帝王腿上,帝王无他法,只得抱着那灰毛狼崽一摇一晃的哄着睡觉。
还未来得及讲后文,人却不见了。
只有几位随从才知道,那些再也不见了的人,他们的尸骨都在城郊的安棰山上喂了狼。
贤德圣明是伪装,狠厉毒辣才是本心。
“若是要去探寻此事,得更为小心才是。”墨云济道“切不能给人落下话柄”
“这是自然。”林怀易沉声道。公孙英也正色的点了点头。
“小公子,今日一事切不可与人多言,关乎自身性命也关乎公子本国安危”墨云济不放心,低声嘱咐林絮,若是因自家事牵扯了本应是无关紧要的人,那对墨云济来说可是会自责到难以忍受。
“林絮明白,自是不会多言。”林絮道。
今日之事对他来说也是在意料之外,本想与他三人商量一下温宿二王子一事,没想到竟会扯出另一件更惊世骇俗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