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山婆
皇上心思无人能猜透,他能借林絮被行刺一事大动干戈的除异己,对外口口声声的说是因为两国盟友关系,姑师王子在大魏照料下必会毫发无伤。
说得悲天悯人感天动地,惹得满朝堂山呼万岁,更是甘愿臣服与这胸怀如海般宽广的天子。
但自从林絮病了之后,尤其是看着愈发的不好了,除了有一次林怀易来看望,直接从太医院揪了人过来,否则无论是墨云济还是他这裕成王,在御前提起这事时桢伶帝都顾左右而言他。
偶尔几次派过来的太医不是刚进太医院的学徒,只会开最为平常的药方,完全不如市面上的老郎中;
就是一些像是有意开冷僻药的太医,若不是将军府稀奇古怪的藏药多,再加上墨云济时不时的从太医院拿点过来救助,这药方就是废纸一张。
用之示好,弃之冷对。可笑帝王心。
离家千万里,病痛缠身,思乡心更切,一老一少有苦说不出。
“趁着灵渠还在,近来廷尉府事项也已经了结了大半,我们能照顾的了啊絮。”林怀易按手在刘叔肩膀道。
刘叔干涩的嘴唇动了动,眼睛里浮出了些泪光,哽咽的话堵在胸口直发闷。
他年少时护送林瑟清从中原至姑师和亲,里外操作林瑟清终成王后,再伴随林絮从姑师至中原为质,经历过死生危险,也感受过人情冷暖,但他从不依靠别人,靠着自己一步步走至今日。
虽说只是个管家,但无论是姑师国王王后还是林絮都尊他敬他,从不真正的将他当作下人,平日里对他礼遇有加。
他也知恩图报,念着当年林将军救过他一命又将他从罪奴身份赎出,免于被人当做玩物放在角斗场上被打死以娱乐群众,还让他充了军作为和亲护卫去了西域。
所以他从不居功自傲,规规矩矩的当个管家,不曾逾越半分。
“如若你觉得过意不去,我还有件事想请刘叔帮忙,而此事也只有你能做,且有些危险。”林怀易道,目光幽深。
刘叔精神一振“王爷请讲”
林怀易如此那般的跟刘叔耳语一阵。
最终紧握刘叔的手,两人虽不多言语,但都信任对方不会负了自己。
当晚,质子府再次遇刺,管家刘叔奋力抵抗不敌,卒。
刀剑声引来了府外巡逻的北军与左将军府兵,刺客逃逸,未伤到里屋昏迷的姑师质子。
在场士兵将管家刘叔草草安葬之后上报朝廷,皇上紧急召了公孙珈等人进御书房商讨此事。
“为何如此多府兵巡逻都还能差点让人得逞?”墨弘有些愠怒。这质子若是病死,那就是他自己命里劫数不可逃,但如若是在对外宣称的层层保护下还能出事就是他大魏的无能。
“那刺客杀了平时来送肉的店家,扮成相同模样,骗过了门外的官兵。”
“鉴于上次之事,官兵们大都会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檐边墙角,一时也没想到这刺客竟会大摇大摆的进来……”
也就是说作案手法突变,打了个他们措手不及。
但若是京城中这最为精良的两支队伍都拦不住,那还有谁能阻止他们。
南军与兼管京中治安的北军不同,专守皇宫,更是不可能给他派去。
一时间众人都觉得有些一筹莫展。
“皇上”公孙珈出生说道“我与林易清林将军师出同门,虽年长不了他们几岁,但也算是看着看着他们长大。
可林老将军早殁,兄妹孤苦伶仃的守着将军府,瑟清出嫁以后才几年时间易清也遭至不幸,如今林家就只剩下了这一个外嫁了的女儿。
公孙府虽简陋,但也有多余偏房足够,臣斗胆自称长辈,愿意接质子来公孙府借住一些时日。若是质子愿意,臣今日就可以让人将房间打扫出来。”
公孙珈这一番借由林易清出面,打了手亲情牌,使得桢伶帝想起年少时他们三人大闹天宫般的折腾,经常惹得各自被禁足于府里罚抄贤人言语。
先皇和太后在早年间见过几次林瑟清,像是对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喜欢的很。
先皇不久就赐了公主名号给她,还特地替她建了府衙,名长平公主。
当时的他们都单纯,只觉得应是因为林瑟清讨人喜欢,嘴也甜,专挑人欢喜的话来说,皇上一时高兴,才立了这位异姓公主。
虽说那府衙林瑟清不愿意去,还是呆在这小了不少的将军府,皇上也不多管,每每过年过节还是乐呵呵的找林瑟清进宫跟皇后聊天解闷。
皇后无女儿,突然有个小丫头在她耳边欢天喜地的叽叽喳喳也是寂寥行宫不多见的有趣景象。
这林瑟清每每从宫里回来都能被喂的小肚皮鼓囊囊的,手里还能拎不少回来“孝敬”林易清。
这丫头倒是命好的很,这天下人吃不到的她随意就能吃到,什么江南的桂花糕,精致的糖人酥,透亮的桃胶羹……
不过就是等林易清拿到这些时,桂花糕又冷又硬,毫无香气,糖人酥已经融化的看不出描的是大雁还是公鸡,桃胶羹涨的满碗都是,她还硬是要林易清吃光带回去给他的这些,令人哭笑不得。
如果不是后来的一纸和亲诏令的话……
关月夜悬青冢镜,寒云秋薄汉宫罗。
所有平白无故得来的,终究是要以千百倍的代价偿还。
林瑟清哭肿了眼,扯着林易清的衣袍不肯领旨。可当时林老将军已死,林易清尚且年少,力量薄弱,不足以能为她与朝廷对抗。
没有人再能护她至羽翼之下,没人再是她的安全港湾。
连真心待她的皇后也做不到。
对皇上来说,她不过就是提前步好的一步棋而已。
身为臣子,命运本就拿捏在别人手上,又有谁能逃得过呢?
也许是立她做公主的那天,也许是林老将军死的那天,也许是姑师放出求和消息的那天。
将命运放于别人手里终归由不得自己。
更何况下旨的是坐于龙椅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