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邶
金校长抬脚一跺。
头顶的声控灯像是坏了,怎么也不亮。
因为有点夜盲症的缘故,本就被昏暗遮蔽着的台阶,变得更加模糊。安全起见,他拿出来手机,打开了手电。
手电照亮了楼梯间,也让他看见自己脚边的楼梯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人。
那人脸色雪白,眼球四周全是通红的血丝,他的眼角留着血一样红色的液体,嘴一张开,露出鲜红的舌头。
他伸出冰凉的双手,抱住了金校长的大腿,脖子往后仰出九十度,直勾勾地盯着金校长。
“我不认识他,我真的不认识他……”金校长突然崩溃的捂着自己的脑袋,浑身瑟瑟发抖。
那场景真的太可怕了,事情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可他依旧感觉那双手缠在自己的腿上。
“不认识他为什么要找你?”陈岭问。
“我怎么会知道!”金校长突然大喝一声。
声音如雷,就连外面的走廊都能听见。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抹了把脸,说了声抱歉:“陈先生,这所学校刚建的时候我就听说过,这边是乱葬岗。后来市里为了城市发展,要把这块地给卖出去,就把那些骸骨都给捡走了。”
陈岭反问:“你想说什么?”
金校长说:“我想说,我和开水房大爷看见的东西,会不会是曾经乱葬岗的孤魂野鬼?”
陈岭不紧不慢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笑了,“金校长,你刚刚说,你看见的鬼穿着白蓝相间的衣服。据我所知,贵校的校服就是白蓝相间的运动服。”
金校长哑火,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无意之间说漏了嘴。
吴伟伟帮腔道:“是啊,而且你还说那是一名学生。”
金校长只觉得浑身发冷,头重脚轻,说话也开始结巴,“是,是吗,我说过这些话吗?”
“你说过。”陈岭步步紧逼,“金校长,你的学校到底出过什么事。如果你不能说出实话,我们就没办法寻根溯源,从源头解决问题。”
金校长被逼迫到了极致,暴躁地站起来,“无论出过什么事,那都是我们学校的事,而你们只是我花钱请来办事的,既然你们不能按我的要求来办……请走,不送。”
陈岭倒也不生气,当即起身走人。
江域起身,经过金校长时,他轻笑出声,声音夹裹着令人颤抖的尖锐:“人在做,天在看,纸是包不住火的。”
金校长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急忙转身,却发现分明刚从自己身旁掠过的人,竟然不见了。
他追出去,瞧见刚才与自己说话的男人,竟然已经走到陈岭身边。
顾不得去寻思对方的速度为什么会这么快,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那句:人在做,天在看。
陈岭几人没有离开学校,出了教师办公楼直接转去了学生宿舍。
站在楼下的小树林中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了。不多时,之前偷偷摸摸去教室烧纸的瘦弱男生出现了。
他抱着书,低着头,像颗被摧残过的孱弱小豆芽,一步一步地往宿舍挪。
与周围成群结队,说说笑笑的学生相比,他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陈岭拍了拍吴伟伟的肩膀,朝小男生的方向点了点下巴:“看你了。”
“包在我身上。”吴伟伟说完就从小树林走了出去,用胳膊勾住男生的脖子。
男生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喊:“你是谁,你放开我!”
声音很大,脸上的表情却不够强硬,十足的外强中干。
吴伟伟冲着旁边看来的学生一笑,“我是他哥,这是我弟弟,最近闹了点小矛盾。”落了话,直接把小男生拐到了树林边上。
见除了牵制住自己的人以外,还有其余两人,男生吓得不行,更加剧烈挣扎着要走。
陈岭示意吴伟伟把人松开,同时伸手按住男生的肩膀,“我们不是坏人,找你来只是想问一些问题。”
三个人站在这儿太醒目了,江域提议:“出去说吧。”
“出去哪儿?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男生快哭了,手脚并用。
“我们是为周元欣来的。”陈岭只记得名字的发音,不知道具体该是哪些字,便说了个发音最接近的。
一听是为了周原鑫,男生立刻僵直不动了,脸色唰地惨白,死死咬着下唇。
见他冷静下来了,陈岭微微松了口气,带着人去到食堂后面的垃圾堆。那地方一到夏天就苍蝇乱飞,臭气熏天,没人愿意过去。
男生自从听见那个名字,就丢了魂,木偶似的被陈岭拉入隐蔽的地方,就连周围乱糟糟的环境也没能引起他的反应。
“周元欣为什么要上吊自杀。”陈岭直接问道。
男生猛得抬眼,瞳孔因为这句话缩小一圈,“你,你是他什么人?”
“邻居。”陈岭说,“周阿姨和周叔叔因为这件事很悲伤,他们一直认为,周元欣的死不是自杀,否则他是怎么自己爬到树上,把自己吊死的?连张垫脚的凳子都没有。”
听对方居然能把周原鑫的死说得这么详细,男生的眼里泪水晃动,声音嘶哑的说道:“就是自杀的,真的是自杀的,他,他还给我留了遗书。”
陈岭问:“那遗书呢?”
男生像是一只被踩到痛脚的猫,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陈岭能感觉到,男生的精神突然紧绷了起来,战战兢兢,惶恐不安。
他上前,掌心温柔的按住对方的肩膀,低声说:“你把事情说出来,我能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