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邶
陈岭心说,这福分我也不想要的。
“陈先生,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还真有,陈岭眼皮半垂下来,声音小得像在问什么不可告人的机密:“能否告知一下,江域老先生阴寿究竟几何。”
“这个嘛 ……”江盛行仿佛遇上一道高难度的数学题,嘴皮子上下相碰,默默计算着。
过了会儿,计算得出了结果:“江家前后至少经历了上百代人,非要计算的话,老祖宗至少应该有上千岁了吧。”
陈岭:“……”这还只是粗略估计。
这年头,几十年的鬼怪都是珍惜品。
像江域这种年份的,绝对是窖藏的大宝贝。
见青年一脸郁闷,江盛行心里疑惑,踌躇道:“陈先生,你今天来打听老祖宗的过往,是因为迁坟过后又出什么事了吗?”
陈岭能怎么说,总不能说你家老祖宗半夜上我床,还去浴室偷看我吧。
他苦闷的揉了揉眉心,摇着头说:“没什么大事,就好奇。”
江盛行混了商场这么多年,哪能看不出这是假话,不过是对方碍于某种原因不想明说罢了。
青年不说,他也就不问了,只说:“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请一定要开口,江家上下一定尽力而为。”
“那就先谢谢江先生了。”陈岭笑容真切,跟江家的单子也太划算了,报酬丰厚不说,居然还有后续大福袋。
话题聊到这儿也差不多了,江盛行看了眼时间,快到饭点了,“陈先生中午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吧,难得我太太今天亲自下厨,你正好尝尝她的手艺。”
江太太十几年没沾过阳春水了,今天这一顿,完全是想向陈岭表达江家的感激之情,更是想让陈岭知道江家有意和他发展长期的友好关系。
陈岭没有推辞,跟着江先生一起离开书房,经过走廊时看见墙上的已经褪色发黄的结婚照,立刻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没问。
“江先生。”陈岭直来直去惯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有点问不出口。
看他欲言又止,江盛行表现出十足的耐心:“有话就说吧,我们也不是外人。”
“就是,”陈岭深深吸了口气,“老祖宗他是单身吗,之前有没有妻子?”
江盛行:“……”
这个问题可真是别出心裁,刁钻清奇。
江盛行仔细回忆道:“据我所知是没有的,否则族谱上一定会注明。”
陈岭不死心,又追问:“有没有可能是在誊写族谱时漏写了?”
“不可能。”江盛行笃定道,“誊写族谱时须要三个人同时在场,誊写完毕还要多次核对,绝不可能错写或者漏写。”
陈岭心如死灰,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他不自觉的攥紧拳头,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那老祖宗有没有托梦告诉过你们,他想脱单。”
江盛行:“……没有。”
怀疑地打量几眼正努力克制情绪的青年,心里多出一个可怕的猜想,“陈先生,难道你……”
“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陈岭浑身写满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江盛行却没有觉察出问题,还松了口气,毕竟人鬼情未了这种跨越生死的戏码太超脱现实,没道理真就被自己撞上了。
为了让陈岭放心,他用力点头表示自己相信他,绝对不会多想。
江太太虽然少有下厨,手艺却十分精湛,蔬菜炒的爽口清脆,鸡汤熬得鲜香满溢,炖的猪蹄入口即化,从摆盘到口味,正经诠释出了什么叫厨艺高手。
陈岭心情沉重,中午这么好吃的饭菜吃起来也不香了,饭后又和江家人喝了一会儿茶,起身告辞。
江盛行亲自送他,快到出城的岔路时,身旁的青年忽然开口:“江先生,我有事要去趟老城区,把我放在前面的地铁站口就行。”
“我送你吧。”
“不用。”
听出几分坚决的意味,江盛行不再劝说,让司机在前面路边停车。
青年下车后,很快就随着人群消失在地铁站入口,司机缓慢的发动汽车,抬眼看向后视镜中的老板:“陈先生人还挺好,一点不拿架子。”
江家最初请来的几位大师,不管有没有道行,先摆一波高人的架子再说。车接车送,还总要让老板亲自登门三催四请。
那么大一个老总,竟然能为了迁一座孤坟生生把这些都忍下来,司机觉得很神奇,不可思议。
江盛行默不作声的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没有做声,但从后视镜中的表情来看,他是认可这个说法的。
陈岭从地铁站出来,跟着手机导航走,大概十几分钟就到了繁星雕刻室。
雕刻室今天稍微热闹些,教学室里坐满了正在学画的少年少女。
相对的,另一间教学室就要冷清许多,除了台上正在专心创作的泥塑老师,下面只坐着零星的几个观摩的学生,年纪偏大,应该是为了兴趣爱好而报的班。
之前答应帮忙刻碑的雕刻师傅听说陈岭到了,从走廊深处走出来。
“陈先生怎么今天过来了,我石碑还没刻好呢。”
“我是想来告诉你,另外再做两个小碑。”陈岭把记录在手机上的尺寸和立碑人姓名一并发给师傅,叮嘱道,“做大理石碑就行,雕精细点。”
雕刻师傅连连点头,将接收到的信息截图保存,以免误删。
“陈先生,你上次让我做的碑主为江域的石碑已经刻到一半了,我现在领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