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邶
震耳欲聋的惨叫在卫生间内爆发,祝鹏疼得心跳加速,胸腔内传来的疼痛加剧了,他拼了命的挣扎,下半身却像是被固定在了马桶上。
“还记得你嵌入在我身体中的金属骨架吗……”泥塑形态的地缚灵欣赏着他的痛苦,声音柔软道,“疼就对了,我当时也很疼,我还哭着求你……”
是求了,做成泥塑后,他不放心,怕里面的架子不稳固,又在泥塑师离开后,私自往里面戳了钢丝。
外表美貌的泥塑竟然哭了,透明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空气中到处都是呜咽声。
祝鹏记得,当时自己心理恐慌,下手却更加阴狠。
干完这一切,就把泥塑搬到少有人去的杂物间阴干,又跑到二楼的美术室,在天花板放置了一尊文昌塔。
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一一浮现,祝鹏想,我一定是快死了,否则为什么往事会如此清晰的在脑海中播放。
丁骏远埋头苦干,地缚灵诉说着自己的怨恨。
等她说得差不多了,陈岭带头从走廊里出来,挡在卫生间门口。
丁骏远还在穿“骨架”,头也不回,嵌在他颈侧的地缚灵则调转过来,眼睛里满满都是怨恨。
她死了两年,也整整等了两年,祝鹏的报应始终不到。
既然老天爷不开眼,她就自己报仇,她要把自己所受的苦一滴不剩全部还给祝鹏,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地缚灵内心的情绪暴涨,缩回了活人的身体中。
丁骏远贯穿钢丝的动作突然狠厉,随即拍拍手站起来,面对着门口几人,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那些遍布在皮肤下的红色血管显露出来,成了黑色,布满全身,他张开嘴,露出腥红的口腔:“是你们逼我的。”
女性的声音从一具男人的身体里发出来,实在够可怕。
吴伟伟瑟缩了下,死死抓着自己的墨斗,准备对方一过来,就把这东西当砖头丢出去。
陈岭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给出两张黄符:“实在不行用这个,墨斗抓稳了,待会儿用来绑鬼的。”
吴伟伟紧紧抓着符纸:“我一定不辱使命。”
陈岭:“……”虽然业务能力不行,但好在人够憨,是个可塑之才。
李鸿羽:“嗤。”
卫生间长在石膏墙皮中的鬼面霉斑开始急速生长,如同海葵一般,扭动着自己不断变长的触手,它们由远及近,很快就遍布了整片天花板,密密麻麻,虎视眈眈的盯着下方的猎物。
陈岭:“……”密集恐惧症要犯了。
难怪当初老祖宗要跟他说鬼面霉斑,原来这东西是可以从短小的苔藓,变异成可怕的海藻生物!
恶心归恶心,表扬还是要给的,老祖宗当真是见多识广,他应该早就预料到了如今的局面,否则不会特地提醒他鬼面霉斑的存在。
李鸿羽那张常年紧绷的脸上,也呈现出嫌弃的表情:“别愣着了,速战速决,再耽误下去丁先生的魂魄恐怕会被吞噬。”
话音刚落,站在最前方的人就已经冲了出去。
陈岭握着伸缩棍,行动很快,丝毫没有上次爬水管的笨拙,他每一次出手都是直击对方的命门,似乎总是晚上一秒,让地缚灵恰好躲过。
李鸿羽眼神一暗,对吴伟伟说:“拿上你的墨斗站远点,暂时用不上你。”
吴伟伟:“……”
无法反驳,但就是很生气啊啊啊。
陈岭咬紧牙关,使出了浑身最大的力量和速度,终于一把抓住了丁骏远的头发,滑不溜秋的,像是带着丝滑黏液的水藻,顷刻间就从手中溜走了。
李鸿羽一脚跨过去,铜钱剑挡住飞快逃窜的“人”,手中拽住剑穗一拽,三十六枚铜钱散开,被他一并抛出,一一分布在丁骏远四周,将他围困其中。
“丁骏远”嗬嗬的发出沉重的呼吸,头发飘在空中,无限延伸,而散布在他脸上的血管更加狰狞,几乎要从皮肤下方钻出来。
他的瞳孔已经完全被恐怖的白色覆盖:“想杀我?那你们就得先把他杀了。”
随着话音落下,那些长在天花板上的鬼面霉斑像是接到指令,一束束的纠缠在一起,利剑一般朝着下方刺去。
陈岭后退一步,惊险避开攻击,还没来得及喘气,鬼面霉斑陡然转了个方向,再次向他袭来。
一味的躲避不是办法,他攥紧了伸缩棍,迎面抵挡,同时摸出一张黄符,嘴里驱邪魔咒一念,符纸无火自燃,凶猛地卷上伸缩棍,朝霉斑烧去。
趁着那束霉斑松懈的功夫,他相继又掏出几张黄符丢出去。
符纸沾上第一张烧出的符火,火蛇一般跟鬼面霉斑纠缠到一起,它们相互搏斗,都试图吞灭对方。
陈岭得到了暂时的松懈,转眸去看李鸿羽,他手里的剑穗被拉成一条暗红色的线,正试图将四散成圆的铜钱串起来。
这是三十六位铜钱阵,由八卦的三十六个卦象演变而来,形成三十六道死门,恰好挡住地缚灵的一切生路。
可是很快,情况发生了变化,无数的鬼面霉斑开始一起攻击李鸿羽,试图影响他的阵法,而被困其中的“丁骏远”阴气暴涨,水和泥浆从他身体里渗出来,流到地上,而天花板、地板、镜子,周围的一切开始摇晃震动。
“她想毁掉这栋房子。”房子相当于是地缚灵的本体,一旦破裂,地缚灵元气大伤,可从此她就获得了自由,可能是拖着残留的力量去寻找新的寄宿体,也可能游魂于世间。
而这一切还不是最坏的结果,最惨的是,他们根本来不及逃出去。
头顶的天花板裂开,落下白色的墙皮和水泥渣滓,镜子发出咔嚓的崩裂声,从“丁骏远”身上渗出的水和泥土混合而成的泥浆,正如迅猛的虎豹,以惊人的速度奔流而来。
门外的吴伟伟扒着门框偷看,被这一幕惊呆了,紧跟着就被上方掉下来的墙皮砸了个正着。
他捂着脑袋,正要回去搬救兵,转身就看见江域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自己背后。
男人的脸色阴沉,本就冷白的肤色,在光线的衬托下越发晦暗,让人想到了地狱深渊的恶鬼。
吴伟伟心头发慌,来自灵魂身深处的战栗让他后退了半步,但还是鼓足勇气说:“江哥,陈哥他们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