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世溟
白逐一言不发地走进屋里,她没把枪放下。李重岩生燃壁炉,火光开始在沉寂多年的炉龛里跳跃,让这处打满立柜的房间更加亮堂。白逐感受到一股热气正向自己袭来,这火光让公馆有了一点生机。她环视这间屋子,格局不大,三面墙都用立柜占满了,一面墙空了出来。立柜里面有些格子是空的。屋中央摆着办公桌,前面有三座会客沙发。
“在这儿聊聊咱们的生意最合适不过了。”白逐说道。
李重岩没接话,他走到空出来的那面墙前,看着挂在墙上的相片。他把相框取了下来,低头看着它,然后亮给白逐看了看:“我爷爷。”
白逐点点头。李重岩把相框在手心里拍了拍,然后挂回原来的地方去。他转了一下身子,四处看了看安全屋中的摆设,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顾歧川没跟你一起来吗?”
“你难道很希望他来?”白逐问,她仍抱着枪,站在离李重岩三步远的地方盯着他,随时都能抬起枪口朝他的脑袋射//出一颗子弹。
“我觉得他应该要来这里。他是你妹夫,你们又是商业伙伴,早就结成联盟了。现在眼见着我这个恐怖组织头目要落网了,他难道不应该露个面吗?”
白逐蹙起眉毛:“这么一想确实是的。”
李重岩摊开手,他脱掉外套搭在办公桌上,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墙上的照片,眯起眼睛说道:“我爷爷......镇江王爷还剁掉了他四根手指,老三不会忘记这件事的。”
“换我我也忘不了。”白逐说,“好了,不说这些事。我得给你看个东西。”
她把一台移动电话丢给李重岩,然后打开平板放在办公桌上,上面是实时监控录像。李重岩按开了手机,里面立刻开始播放录音,他把手机靠在耳朵旁边。屏幕上的监控中出现了“空中一号”实验室的内部景象,肖卓铭正站在全透明观察室外踱步,看起来是在打电话。李重岩注视着屏幕上的影像,他知道画面中有什么人,他也知道这是哪里的监控录像。
李重岩听了一阵录音就把手机甩开了,说:“这是什么?”
“这是我要给你看的东西。”白逐说,她盯着李重岩的眼睛,她看到李重岩的眼眶有些发红,“现在你外甥女处于我的监视下,她的一举一动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白五!”李重岩站起来,激烈的情绪波动让他猛地捂住嘴咳嗽,身体疼得厉害,胸腔里的某个地方像是要裂开一样剧烈地跳动着。
白逐还是站在原地,她冷淡地看着李重岩,没有什么表情和动作。李重岩扶着沙发扶手咳嗽了一阵,他用帕子揩了揩嘴唇,看到巾帕上染着新鲜的红色。白逐注意到了他在咳血。
“你想干什么,白逐?”李重岩问。
“不是我想干什么,是唐霖想干什么。”
“你什么意思?”
白逐抬了抬下巴,说:“你慢慢地看下去,耐心等待一会儿。然后你就什么都知道了,你会感谢我的。”
李重岩默默地看着平板,几分钟后,肖卓铭进入观察室,和林城在交流。然后屏幕中闪现出红光,紧接着一群穿着黑色战术服的人闯了进来,李重岩看清楚了他们臂章上的图案。
“‘清道夫’?”
“‘清道夫’是直属于公安部的武装部队,他们的部长郑东彝你应该不陌生吧?”
“他是鹿狼门下的旁支,跟唐霖师出同门。”李重岩把沾血的帕子叠好,放回桌上,“这个混蛋。”
白逐抬着眼睛看他:“《遗留居民强制清除决案书》刚出来的时候,我们就想把‘清道夫’部队归到国务院和中央军委的直接领导下。但是符阳夏拒绝了,不光是他,军委办公厅、军委联合参谋部几乎都拒绝了。四总不接这个脏活,符阳夏说军队不该把枪口对准自己的人民,他这话倒是说对了。但活总得有人干,于是公安部就出手了,郑东彝真是个懂大势的好家伙。”
“他和唐霖搞成一伙去了,郑东彝肯定想着借着唐霖这个跳板跳进北冥的主门里。鹿狼门下是不是没一个好东西?怎么就这个门下的事儿最多?上次也是,这次也是。”
“大清洗中那个门是好东西?我从没说过自己很正义,我的手并不干净,你也一样,大家都一样。”白逐说,“只不过是利益相关罢了。四爷,大清洗已经开始了,我们互相猎杀。”
李重岩看着她,又低头去看着平板上仍在继续的监控录像,肖卓铭和抓捕她的人打了起来,“清道夫”板住了肖卓铭的手,然后把手铐给她上到了最紧的一格。李重岩闭了闭眼睛,抬手揉着眉心,他头痛得厉害,觉得有些站不稳。壁炉里的火还在烈烈地烧着,在火光照耀下,被烧得焦黑的砖块显露出一种奇异的质感。李重岩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看着橘黄色的火焰,还有烟。
“你怎么会弄来这些东西?”
“我为什么会弄不来?我要抓国际通缉犯难道不应该去了解了解他的家人吗?另外,‘空中一号’里有我的眼线,而且我现在跟符家在合作。”
李重岩靠在沙发扶手上,他撑住身子,好减轻一点疼痛感。李重岩知道自己的病很严重,他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被装进棺材埋进土里去了。他知道自己的现状。李重岩和白逐对视了一会儿,白逐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但李重岩稍加思考就能明白她真正的意思。
见李重岩没有答话,白逐说:“很意外吗?”
“是有点。我没想到你还愿意和符家合作,我原本以为你们两家不共戴天。”
“特殊时期各取所需罢了。”白逐耸耸肩,她朝李重岩走进一步,还是分开两脚站立着,“我连你都能找上,跟符家合作一阵又怎么了?”
李重岩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他抿了一下嘴唇,伸手去把架在桌上的平板拿过来:“她在‘空中一号’做什么实验?”
白逐皱了皱眉:“难道你不知道吗?”
李重岩抬起眼皮,灯光照亮了他眼里薄薄的水光:“她很少主动跟我联系,她也很少告诉我关于她的一些事情。我那个外甥女,她从来不接我的电话。我们两个就像陌生人。”
“但你的眼睛里表现出来的可不是这么回事。”白逐摇着头说,她一直看着李重岩,虽然这儿除了他们没别人,“北极出现了传染病,肖卓铭医生就是专门研究这种病的,那个重症患者是全世界第一个感染者,是在‘回溯计划’里执行任务时感染的。现在第一支抑制剂已经研发出来了,效果良好,准备投入北极使用。”
“我明白了,我这段日子疲于逃命错过太多东西了。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传染病吗?”
白逐点着头,食指在扳机上抹了一下,告诉他:“龙血污染。”
“龙血污染?”李重岩重复了一遍,他扣着手,盯着白逐的眼睛。然后他们都笑起来,就像从前一样。炉火烧得正盛,亮堂的光让四壁的立柜置于一种晚霞般温柔的暖意中,让人只想枕着这种温暖睡过去,最好再做一个像火光那样明亮的梦。
“哦,是啊,龙血污染。”白逐笑着说,她就像在开玩笑,但有些真心话只能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
“我的天哪。”
李重岩这下终于什么都知道了,但有时候知道真相并不是一件好事,这些信息无疑使他更加疲惫,他宁愿自己不要明白的好。胸口发疼,似乎血管都被堵住了,让他呼吸困难。但他清除这不只是血管栓塞的功劳。就这样吧,李重岩想,就这样吧,时间转了一个身,失去的东西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
白逐等着李重岩说话,她沉得住气,她只想要最后的结果。李重岩回到沙发里坐下,松软的靠垫让他得到了放松,说:“好吧。只要能把这事摆平,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枪管顶在了李重岩的额头上,白逐逼近他,就站在他的鞋尖前面:“我不是来要钱的,四爷,白家不缺钱。你的钱应该捐去给北极基地,或者‘回溯计划’。我抓你易如反掌,我杀你同样也费不了多少事。我之所以还没开枪,那是因为我想让你最后再干一件好事。”
“你要我干什么?”
“恢复肖卓铭从‘空中一号’返回地面权限。”
李重岩皱起眉:“她的权限是我禁掉的,现在又叫我恢复过去?我凭什么相信你?”
白逐别了一下枪管,说:“如果你现在就把权限给她恢复了,那么肖卓铭马上就变成了合格的自由公民,‘清道夫’对她的所作所为就是违法的。我事先已经为肖卓铭弄到了国务院签发的特殊保护人群证明书,因为她是精英人才。她现在受到特殊保护,却被一群野蛮人殴打。如果我记得没错,法案中对这种行为明令禁止了吧?政府也得为自己考虑考虑。”
李重岩知道白逐要干什么了,她就是想制造证据坐实“清道夫”的罪名,然后以此为借口向公安部开炮。这小打小闹一下可能不能把郑东彝怎么样,但白逐只是想要一个合理的理由罢了。
监控中,肖卓铭抬着双手走出了观察室,然后她立刻就被“清道夫”压倒,扳住她的手给她上紧了手铐。肖卓铭和“清道夫”打了起来,李重岩看到有人用拳头击打肖卓铭的腰腹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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