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苏里
他们吵闹,庄冶在里面“好好好”地和稀泥,闻时抱着胳膊看戏。结果那天夜里,闻时扫了灯正要睡,却听见屋门被敲了几声。
他甩了傀线拉开门,尘不到提着灯站在门外
“你不是下山去了?”闻时意外地看着他。
“又不叫人?”尘不到挑眉看了他一眼。
闻时盯着他闷了片刻,动了动唇刚要出声,就听他说:“算了,知道你要叫什么,咽回去吧。”
他半真不假地摇了一下头,走进屋里,垂手往桌上放了一兜东西。
他从山下回来,时常会给闻时捎点稀奇东西。但他极其擅长吊人胃口,并不一次给全。
总是在闻时因为一些事闷不吭声或是在笼里见了什么苦景,才会放一两样出来逗人。
这几乎成了师徒间的一种往来默契。
像这样一兜全给的情况,实在少见,就好像对方有点心不在焉。
闻时盯着尘不到看了片刻,问道:“山下出事了么?”
尘不到正要出去,闻言愣了一下说:“无事,睡吧。”
闻时犟着没动,依然看着他。
尘不到已经走到门口了,又回头扫了一眼,失笑道:“瞪着我做什么?”
他索性在门口跟闻时闲谈了几句,直到把徒弟聊得放松下来,不再一副问审的模样,这才直起身。
临走前,他忽然想起什么般问了一句:“听说卜宁给阵石留了个挺特别的印?”
闻时愣了一下。
尘不到伸手指了一下鸟架子:“来,瞪它,它告的状。”
金翅大鹏默默把脑袋往毛里缩了缩,装死。
闻时想了想说:“像个北字,但他说不是。”
尘不到:“提缘由了么。”
闻时:“他说是造的字,将来跟他有点渊源。”
尘不到点了点头。
他侧脸映在光下,因为眸子低垂,显得仿佛在出神。
卜宁天生通灵、体质特殊,有时候做点什么,大家都会问一两句。这是常事,但尘不到很少会问。
闻时看着他,忍不住道:“那字怎么了?”
尘不到回过神来,笑了一下说:“或许跟我也有点渊源。”
……
张雅临辨认完站起身,说:“应该没错了,就是卜宁老祖的阵。”
闻时怔然回神,就见张岚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要真是卜宁的阵,那就麻烦了。众所周知,卜宁留下来的阵屈指可数,到今天印记还这么深,说明当初是个翻天覆地的大阵。那不是只有……”
张岚噤声片刻,目光转向众人:“封印那位、永不入轮回的阵?”
她话音落下的时候,闻时猛地抬眼,看向身边站着的人。
那一刻天边惊雷乍起,雪亮的闪电映照在谢问身上。他依然垂眸看着地上的阵石,面色带着病气的苍白,却看不出分毫表情。
这是闻时恢复一部分记忆后,第一次听人提到这件事。不再是话本、传闻里那种隔着山海和时间的陌生故事,而是有了实感。
他忽然意识到,在后来这些人的口中,尘不到早已神魂俱灭,连轮回里都找不到踪影。而在传闻的那些纸页上,封印尘不到的那句话里,有着所有亲徒的名字……
包括闻时自己。
那一瞬间,他忽然迫切地想要翻找出那段记忆,想要知道当时究竟怎么回事,尘不到发生了什么,自己做了些什么。
但不论他怎么用力,就是什么都记不清,像是被一张密不透风的布蒙住了所有,一丁点都透不进光。
他看着那个人,发现自己只知道从何而来,却怎么都想不起归处。
而谢问只是沉静良久之后转了眸光,朝他看过来,然后弯了一下眼睛。
一如千年前的无数个瞬间,他常笑着对闻时说:“小事而已。”
第72章 笼主
可是曾经他口中轻描淡写的小事, 其实每件都是大事。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谢问依然垂眸看着闻时,所以他开口的那个瞬间,嗓音低缓, 像是一种温柔的安抚。
慢了片刻, 他才抬眼冲张岚、张雅临说:“那些描述得惊天动地、神乎其神的传闻, 你们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张岚被问得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谢问:“你们家老祖宗一代一代讲的?”
张雅临语塞:“你……”
张岚则满头问号地反问道:“你在说什么话?是不是太不孝了点?我家老祖宗不就是你家老祖宗?”
谢问笑了一下:“你问问你家老祖宗认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