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惭时
万年前挥刀无比决绝,万年后却犹如被毒『药』腐蚀心脏,每一个字都对他来说十分痛苦。
曲承说:“我准备好了。”
盛钰说:“其实还有时间。”
曲承摇头说:“不必。再拖延下去……我会犹豫,我怕我害她一世,还要害她生生世世。”
盛钰叹气说:“那你开始吧。”
说着,他就后退了两步,一直退到了傅里邺的身边。这期间不过几秒钟,但他想了很多。
时间一长,再无心尘俗的人也会惹上一身仇怨,百年都会遇见许多是是非非,何况是万年。与隐娘和曲承一对比,盛钰忽然觉得他和傅里邺简直太幸运了,好像没什么太大的波折,就已经双双倾心,只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前提是抛去万年前的恩怨,只论当下。
脑海里思绪万千,现实里只不过是过去了几秒钟而已。身形刚刚才站定,就看见曲承抽开腰带,缓慢的将外袍解开。
盛钰一愣,疑『惑』看去。
相思子不是埋在手腕之间么,曲承怎么开始解开外袍了,不对,他连里衣都解开了。
等曲承的胸膛『露』在空气里时,盛钰神『色』很是讶异了一瞬,同傅里邺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眸子里也瞥见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胸膛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
这道伤疤狰狞而恐怖,像是蜈蚣一样分布在他的心脏附近皮肤处。
从小到大,盛钰反应一直都很快。
但这还是第一次,他希望自己反应不要这么快,以至于这么快就意识到一件残酷的事。
——过去万年间,曲承竟然早已自行挖出腕间相思子,并且将其埋葬在他的心脏间。
挖出相思子,等同于挖出他的心脏。
想到这些时,曲承轻轻执起隐娘的手,牵引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探向自己心脏里处。
剜心的疼痛让他面部肌肉都隐隐抽搐,额头上很快就渗出了豆大汗珠,混着眼泪一起流下。有些流到了隐娘的手臂上,还有些则是掉了地上,混在那些污浊的血泪之中。
曲承深吸一口气,说:“傻隐娘,我从来就没有两意,也从来不愿离你而去。相思子还给你,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爱你了。约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没有你的未来,我的前路怎么会一片坦『荡』。”
他一点又一点的回应隐娘那些机械的话。即便知道隐娘无知无觉,不能清晰感知到他话语内的含义,但他还是在继续说着。
破碎的话语混着鲜血,室内血腥味浓郁。比血更刺人的,是眼前的惨烈景象。
曲承又是哭又是笑,视线虚无的凝在隐娘的脸上,哽咽说:“我不和你桥归桥路归路,更不和你永不相见。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认,你既然收回了这枚相思子,也必须收回这些话。隐娘,你能听见我说话么,隐娘,隐娘啊……”
奉上相思子,同样也是奉上了满手血污。
隐娘麻木的接过那枚相思子,紧紧攥住,掐到掌心发白。她『露』出了万年来的第一次笑容,这个笑容恬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
她说:“我愿已了,自此我们两不相欠。祝君往后安好,再觅良缘。”
之前的一切,曲承一直隐忍,即便是哭也是默默流泪。直到听到隐娘的这句话,他一下子低头呕血,咳到面『色』一片惨白。
摇头,又是摇头。
他紧紧拥住隐娘,崩溃大哭道:“往后不能安好,也不能再觅良缘。我们不要两清好不好,你合该恨我的,最好恨到下辈子来找我寻仇。我怎么会不欠你呢,我欠你的,用这条命来还。”
曲承已经接近于油尽灯枯,只不过是吊着最后一口气说出这些话来而已。
他的悲伤并未传达给隐娘,后者轻轻攥住那枚相思子,逐渐化为光点隐匿于肩头的油纸伞中。没有了隐娘的支撑,曲承踉跄几步摔倒在地,一边呕血一边往前爬。
一直爬到油纸伞前方,伸出手抓紧伞柄。鲜血染红了伞面,他低下头,再无声息。
房间里一片死寂。
很快,屏风后方传来一声纸伞落地声,祝十五的愧疚已经寻觅不到道歉对象。她同隐娘一样化为光点,消失于油纸伞的周围。
盛钰后退几步,一直后退到椅子周围,膝盖一软恍惚的坐了上去。
眼前就是曲承的尸体。
他抬头看向傅里邺,道:“你说,隐娘最后有没有听懂曲承的话?他们死在了一起,下辈子也还会再续前缘吗?真的会吗?”
傅里邺说:“听懂了。会。”
盛钰抬眸,有些疑『惑』。
他觉得隐娘应该是没有听懂的,不然也不至于说出最后两清的言语。
但他还是问:“为什么?”
傅里邺看了他一眼,眸『色』转深:“我们上辈子同样死在一起,这辈子依然能遇见。”
盛钰眸『色』微动,正要开口说话,一旁的门忽然被敲了两下,邦邦、邦邦响个不停。
他扬声说:“进。”
刀疤神明,也就是鬼怪们口中的‘小老头’推门而入,见到屋内两人绷紧的神『色』,他迅速开口说:“不要动手。我不是来赶你们走,我是来收遗灵留下来的油纸伞的。”
说着,他上前两步,见到屋内一片狼藉也没有太惊讶,一幅习以为常的模样。
待捡起了隐娘和祝十五的伞,他冲着盛钰说:“隐娘的遗愿已经完成。恭喜你,零点以前完成了一位遗灵的遗愿。”
盛钰看了一眼傅里邺,说:“祝十五呢?”
小老头说:“九十六号神明可接受了她的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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