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竹叶
任逸飞本来只想完成角色任务,却被无形的力量推着一直走到如今的境地。
这个副本不允许‘鹤君’低调,不管是因为人设还是因为任务,他都逃不开。
无论他们想要隐瞒的秘密是什么,他都要弄清楚。
“阿嚏!”
停云阁的房子已经被拆了小半。
青鸿与孔雀同是大妖,虽然此地是青鸿主场,但他也有很多顾虑,于是这两人竟然打了一个不相上下,只可怜了这美轮美奂的屋子。
远处千岁殿的花篱紧张得面无血色。她的能力只能算中等,如果不仗青鸿的势力,根本没有和这些大妖对话的资格。
因此她再紧张,也是一点忙帮不上。
“如果师兄在就好了。”大夫人看着远处,“只有师兄能阻止他们。”
花篱想要反驳,却反驳不了,的确,如果鹤君在……
无形的结界笼罩千岁殿,大夫人忽然转头。
“姐姐为何如此看我?”
大夫人花语看了她半晌,眼里流露哀伤:“花篱,你一直不服气,为什么我们执着于师兄,对吧?”
花篱感觉气氛奇怪,甚至有些危险,但又像是错觉。她摇摇头,语带嘲讽:“为什么?”
大夫人声音很低,像是自语:“因为没有他,就没有青鸿,也没有我花语。
“遇到他之前,青鸿不过一株被人挖走木心的残株,死亡只是时间问题。而我呢,被人拿来当礼物随意送来送去的盆栽。没人期待过我们的未来。”
“世人都说,如果没有我们两个拖累,师兄现在早已经是妖魔界第一人。他们说得对,师兄在我们身上耗费了太多心思。
“他温暖了我的世界,我亦愿以身作柴,去温暖他的世界。所以我绝不允许,”大夫人抬起眼,眼睛变成纯绿色,“谁人破坏师兄的修行之路!”
“我与青鸿结婚,可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理由。青鸿是个疯子,我要让他离师兄远一点,干脆向师父告密。结果后来青鸿居然向我提议‘结婚’,只为留下。
“他不知道,师兄这个人纯粹,一旦他结了婚,就再无可能。然而我千算万算,算漏了你。
“还为你,一错再错。”
大夫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手上青藤直接勒住她妹妹的脖子:“黄昏后师兄便失踪了,怎么也找不到。他不是不打招呼就离开的人。告诉我,你们把师兄弄到哪里去了?”
同样的藤曼在花篱身上爬,但是她的力量被大夫人死死压制着:“姐姐……”
她说得艰难,也很痛苦:“姐姐,救……”
“我以为师兄留下可以阻止你们,是我错了……”你们根本死不足惜。
大夫人深吸一口气:“你和青鸿搞什么我都不想管,我只问你,我师兄呢?”
“哈哈哈哈……”见求饶无效,花语是真的要杀她,花篱心中一阵痛楚,干脆放弃了挣扎,“他死了。”
“胡说!”花语根本不信,鹤君那样的人物,谁能杀死他?
就凭花篱?她不配!
“咳咳,哈哈哈,青鸿为他的师兄设计了一个特别的阵法,只要进入那里,就会变成一个凡人。”
花篱吐出一口血,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眼角余光看到青鸿的方向,她忽然想,自己若是死了,青鸿会有哪怕一刻,怀念她吗?
不会的,花篱想,肯定不会的,她杀了鹤君,他们恨不得把她复活再杀一遍。
这世界上既然有她这样不被期待的,为何还要有这样被天地眷顾的?一直被人爱着,不懂求而不得是什么滋味,身处险境也有人为他冒险。
好嫉妒啊……
在喜欢的人和她之间,姐姐选择了喜欢的人。真是悲哀,她总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姐姐,”花篱艰难喘气,“其实那张图……是我设计的。它不只是青鸿执念所在,更是我半生心血。我会向世人证明,他们都错了!我亦可以!”
她一口血吐出来,已经没有了人形:“我要世人都知我花篱……千百年后也……”
“花篱,念在姐妹一场,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师兄在哪里?”绿色妖纹在花语皮肤上攀爬,她妖力翻腾,但整个千岁殿被阵笼罩,那边两人并未发现。
暂时她还不能暴露,师兄需要有人接应。
“哈哈哈……我不会,让他破坏我的计划。”花篱笑着,眼睛、鼻子和耳朵都留下血泪。
闭上眼,花篱将最后一个命令通过特殊方式传递出去:“最大水量,淹没整个迷宫。”
能把这人一起带下去,她的一生也不算亏。
“姐姐,真可惜,他死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
花篱:方向错了,越是努力,越是一败涂地。
第57章 春日宴(23)
“我是要死了吗?”任逸飞想着。
夜越深了,疲乏和困顿找上他。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既麻木,又沉重。
一个人的逃生之路,寂寞且悠长,他蒙着眼,从黑暗中踏出,又踩回黑暗,耳边只有带起的水声。
任逸飞也有一瞬间的茫然,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做无用功,是否出口就是一种自我欺骗。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时间仿佛变成了没有意义的存在。
他又倦又累,双腿几乎失去知觉,心里带着麻木行走后的一丝丝茫然,嘴里又干又苦,急需一点干净的水份,和休息。
任逸飞不喜欢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死亡,显得他那样可怜无力,即便他死过很多次,但至今没有适应死亡。
此时他发现了一件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的事——水上涨的速度在加快,方向也更明显。并且,新进入的水冲淡了一开始的冰冷。
当然,或许这只是错觉,因为他已经渐渐感觉不到冷暖。
任逸飞咬着嘴唇,咬出血。他舔着伤口,感受到伤口的刺痛,这种刺痛让他有活着的真实感。
水流缓慢又坚定地上升,他的力气也用完了,全靠一口气撑着,手脚麻木地在水中滑行,不知道外面日月流转时光流逝。
任逸飞已经完全飘在水里,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片荒海飘荡,头顶没有日月,身下没有虫鱼,旁边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去证明他的存在。
他是机械般向前浮动。
不知何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圈光亮。
它像是‘希望’,透过厚厚的水幕传递到任逸飞眼中,他愣了愣,接着就是大喜若狂,因为冰冷和疲惫失去的力气仿佛也回到身体里。
他忘记了一切,又像是脱去了沉重的负累,朝着光亮处奋力划去。
路的尽头是一层薄薄的膜,穿过的一刹那,光明、温暖、温柔的空气全部回到他身边。
他好像越过了时间,意识也迷失其中。
“阿飞,快过来。”
他抱着一个黑色的兔子玩偶,愣愣的由着红衣女人拖着往前走。
“妈妈,”任逸飞说,“这里好漂亮啊。”
这里的灯光很亮,人很多,也很漂亮,他们身上都香喷喷的,像花一样。他小心看着穿得很特别,说话很特别,走路也很特别的这些人。
越过重重障碍,他被拉到一个角落,红衣的美丽女人半蹲下,两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阿飞,你是我的孩子,天生就是要做演员的。绝对不能比那个女人的孩子差,知道吗?
“只要你能演戏,好好演戏,我做什么都可以。”
女人笑容很美,声音也很温柔,他却忽然有点害怕,抱紧了黑兔子。
“导演你看,”红衣女人柔柔笑着,雪白的手指穿过波浪卷发,眼睛勾魂夺魄,“这个孩子,行不行?”
她面前的中年男人笑着看她,才伸出手,被笑着拍开。女人似怒还笑:“你就说行不行吧。”
“行,怎么不行?”
“过来,来,叫叔叔。”女人朝他招手。
他走过去,仰头看着眼前陌生人,一个粗大巴掌在他脸上拍了下,又轻轻捏了脸。那是一种奇怪的,让人不安的力度。
“这孩子真漂亮……”中年男人的瞳孔扩大了一点,呼吸加重。
“妈妈。”他很害怕,躲开了男人的手,伸手想要抓住女人的衣服。
“啪。”女人拍开他的手,伸手又把他推给这个陌生男人,“听叔叔的话,一会儿叔叔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乖一点。”
他紧紧抱住了黑兔子玩偶,好像抱住了勇气。
然而终究不成,他哭不出来。众人那种鄙夷、耻笑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任逸飞紧紧抱着手里的黑兔子玩偶,死死拉扯着黑色的耳朵。
“妈妈。”他想去找红衣的女人,想去拉她的手,想说自己很害怕。
“好好演,演不好,我就不要你了。”
女人的身影越来越远,他害怕被抛弃,想要抓住,一边跑,一边喊妈妈。
可是她越走越快,他也越追越恐惧,浑身颤抖。那是他的全世界,却在这时将他抛下。
“妈妈?”他艰难地露出笑,想让她高兴。
“不要笑,”女人回头,“露出牙齿很难看。”
“胡说,我的笑怎么会难看?”他本能地反驳。
嗯?……不对,他不该是……
任逸飞低头看着双手,四五岁孩子的手,小小的很柔嫩。他环顾四周,形形色色的人走来走去,觉得哪儿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阿飞。”
任逸飞猛地抬起头。
“我都是为了你好。”
女人的脸变幻了好几次,衣服变幻好几次,但她还是最喜欢一身红。听说,她的一身红裙曾经惊艳世界,也惊艳了那个男人。
任逸飞张张嘴,问出一个藏在心底很久的问题:“妈妈,你爱我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你,除了我,知道吗?所以,要乖乖听话。你乖,我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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