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竹叶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地上有几处凌乱脚印,覆盖在薄薄一层灰尘上,不细看看不出来。
这印子留下不久,因为纹路非常清晰。
但是之前发现次孙尸体的时候,并没有人走到这里。任逸飞怀疑这是昨夜三更,玩家寻找线索时留下的痕迹。
提示次孙死亡的时间很早,如果他当时就是死在这里,来这里的玩家不可能没有发现。
所以是玩家检查过这个房间之后,次孙的尸体才出现在这里。
即是说,子时‘鬼’回到灵堂的时候,肯定不是最早那一批,嫌疑人一下缩减。
‘鬼’选择在这个房间,用这种方式吊着次孙,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任逸飞视线慢慢转到那根房梁上。
如果这个房间曾经吊死过人,那么,房梁上就应该留下两条擦拭过的痕迹。
抱着屋子里的木柱,他艰难爬上去,小心探出头,才看了一眼,心神便是一震。于是手脚一松,‘哐当’摔地上了,把房梁上的粉尘震下来不少。
任逸飞疼得呲牙咧嘴,拳头捶地。
虽然努力学习了各种制敌小技巧,在体能上他依旧是个战五渣。
“咳咳咳。”他扇了扇空气,又捂着嘴小声咳了会儿,砸到的半边身体一下痛得都麻木,过了几分钟才稍微好受一些。
这罪没有白受,房梁上有两处规整的摩擦痕迹。
两处,即是说,除了次孙,还有一个人吊在这里。
不,或许不是‘人’。
若是活人,吊死的时候,因为痛苦,多少会有挣扎举动,这就带动了白练,在房梁上留下许多轻轻的擦痕。但是这两处摩擦痕迹都十分规整,仿佛吊上去的东西完全没有挣扎的本能。
趴在地上的任逸飞抬着头,他的眼睛微微睁大,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黑黑的影子,安静无声地套在一根白布上。
一双妇人的小脚挂在他的面前,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战五渣,官方盖戳。
阿飞:……不是,没有,你胡说!
第7章 喜丧(7)
任逸飞抿着嘴唇,心里已有了基本判断,只是需要验证。
正要起来,他眼尖地看到门下缝隙处一双黑色布拖鞋,鞋面是碎布拼凑的,鞋底一厚一薄。
春枝婆婆的鞋子?
战五渣的任逸飞扶着腰回来了。
他坐到凳子上,准备等天亮。天亮了他总能出去转转吧?说不定能问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呢?
任逸飞满心期待。连着见了两个黑夜,他想见见白天。
“喔喔喔——”
伴随着清亮的鸡鸣声,任逸飞眼睛一弯:天亮……?
这双讨喜的眼睛弯到一半就凝固在脸上。
整个灵堂扭曲了一瞬,就像是电视卡屏了。再恢复正常的时候,前面的阿亮神清气爽,笑着对他说:“阿飞又来守夜啦?”
任逸飞:……
又?
什么又?
你看着我的熊猫眼再说一遍?
任逸飞整张脸都要和灵堂一起扭曲了。
阿亮没注意到任逸飞的不自然,他自顾自说:“睡了一觉现在舒服多了。”
科科,神特么的睡觉。
之前期待黎明的心情过于亢奋,如今一失望,熬夜的痛苦再次回到身体里。
他不是熬了一晚上,他是熬了三个晚上!
任逸飞只觉得有锤子敲着钉子往他脑子里钉,但他还是抽搐着嘴角笑起来:“不知道今晚怎么过,白天也没休息好。”
“白天没休息好?”阿亮在任逸飞边上坐下,“我说你眼睛怎么还一片红呢?”
任逸飞揉揉脸,一副被蹂躏过的惨淡。
阿亮想了会儿:“等会儿你搬两,不,你搬三个长条凳来搭个小床,吵是吵点,总比没得睡好。”
小美端着水经过,她忍不住转头看了这两npc一眼,用兔子一样的红眼睛。
她整整一个晚上没有合眼。
小美也试图偷懒小眯一会儿,然而只要闭上眼超过一分钟,就有npc喊:小美!小美!小美!
催魂啊催?!
可TM做个人吧!
恐惧被失眠的痛苦取代,某个瞬间,小美想一把火把灵堂烧了,来啊,同归于尽啊!
“小美——”中年妇女喊她。
小美的脸更黑了,咬着牙应道:“来了。”
今天还是守灵夜,大家照例喝了一碗加很多水的粥。
玩家们终于扛不住,顶着npc不善的眼神混进来倒了半碗豆子水。就这半碗还喝不安生,npc没事儿就找事儿。
任逸飞吃着豆糕配豆粥,很是同情:他们要继续这么不吃不睡下去,可能熬不过‘鬼’。
玩家真可怜,还好他是npc。
“我先去上个厕所。”打牌的时候,一个年轻人憋不住了,急急忙忙站起来。
任逸飞一看是阿杰,这么多人里头,数他话多还冒失。他眼睛一转,也跟着站起来,打着哈欠凑热闹:“你不说我都没觉得,突然也想上厕所了。”
“哎哟飞哥,你不是怕黑吧?”阿杰朝他挤眉弄眼。
“去你的,谁怕了?”
正在打牌的阿亮抬起头:“要去就去,废话什么?”
两人一路打闹着到了后院。
拉开茅房的竹棚门,里面是个马桶,才靠近就闻到一股尿骚味。
叫阿杰的年轻人在里面放水,淅淅沥沥。任逸飞在外面,好像没话找话:“我真没想到啊。”
“什么?”
“阿杰,昨天那些叔爷说到春枝婆婆的时候,表情不对。欸,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我娘不让我瞎打听。”
任逸飞用着一种愤愤不平的语气说:“你说我都多大了?什么事就不能让我知道了?我看其他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咳咳,”里头阿杰的呼吸声都变小了些,“既然婶子不让你知道,那你就别瞎打听。”
“呵,”任逸飞的声音又带上一丝嘲讽,“原来你也不知道。”
阿杰“啪!”一下推开门,一边系裤腰带,一边急眉赤脸嚷嚷着:“谁说我不知道?”
“那你和我说说。”任逸飞激他。
“我也就知道一点,你可别说是我说的。”阿杰看了看四周,“来这儿。”
两人拉扯到一侧树丛边,树的阴影盖下来,落在他们暗色的衣服上。
到了这边,阿杰又犹豫起来,他缩着脖子往任逸飞这边挪动一下,眼睛打量四周,可能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把他惊到。
“说吧,你飞哥什么人你还不放心?”
听到这话,饶是胆战心惊,阿杰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还真不放心。
“听说,”阿杰压低了声音,“春枝婆婆是吊死的。”
吊死的?
果然,正如他之前的猜测。但是更多的细节呢?
“好好的,怎么就……”任逸飞说了一半儿,眼睛瞄着阿杰,引他说出更多信息来。
“我也是听说,听说啊。”
阿杰咳了一声,继续压低声音说:“那天晚上,这家进了贼。有人看到个黑影翻出墙去,里头春枝婆婆骂得厉害。谁也没想到,第二天半夜她就没了。”
任逸飞一挑眉,低声问:“进贼后到春枝婆婆死亡的那一天,有人看到春枝婆婆了吗?”
阿杰想了片刻:“这我就不知道了,而且春枝婆婆往日也不爱出门。你还要不要听我继续说?”
“你继续。”任逸飞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春枝婆婆死了后,张着嘴吐着舌头,头一直仰着,他们说,那是心里有怨。只怕被偷了什么好东西,家里埋怨,说不好是被气得吊死了。”阿杰一边说一边揉着肩膀,“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别的我也不知道。”
仰头?
怎么会是仰头?
无论吊死还是勒死,都不会形成仰头的姿态。除非死者死亡后保持仰头动作,形成尸僵后难以掰正。
任逸飞看着笼着月纱的后院,眼睛穿过物质的世界,到达某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他的‘世界’快速转动起来。
四周老宅、树丛、院墙的布景板一一撤走,他再次‘出现’在春枝婆婆的房间,一根白练从高高房梁垂落。
一个老太太挂在上面,张着嘴吐着舌头,微微仰着头,眼睛血红,中间是玻璃晶状体,空洞洞的。
他就站在尸体旁边,看着她。
这是他在大脑里建立的思维空间,属于他的世界。
任逸飞喜欢在自己的世界里揣摩角色,并进行模拟演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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