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画舫
唐宁听话地拿出手机,发现手机上显示无信号,通常情况下只有鬼怪靠近时会没有信号,现在是怎么回事?
唐宁紧张地四处张望,天色阴沉,浓重的黑云堆积在上空,空气潮湿阴冷,镇民们人人面色凝重,母亲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不断低哄,几个女人不可置信地看向地上被五花大绑的怪物,一边颤抖着呼唤他们的名字,一边崩溃地流泪......
姜眠眠从不远处走了出来,她与唐宁一行人汇合,语气严肃道:“灵异的力量污染了整个镇子,自从那个老太爷许愿之后,我手机的信号从满格不断下跌,直至刚才彻底没了信号。”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能污染整个镇子,说明那个“河神”的实力强到可怕,手机信号不是骤然消失的,而是一格一格削减,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个存在的实力在一点一点复苏?
“咦,我的手机也是。”邵明缊诧异道。
唐宁看向邵明缊,这个npc不知道是心理素质太好,还是真的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这种时候还有一种气定神闲的感觉。
“刚才有七个镇民在那条河里出事了,不知道是打生桩的童男童女力量增强了,还是受那个存在的影响。”林蕴皱眉道。
不远处的人群中传来了一阵骚动,有人喊道:“朱道长来了!朱道长来了!!!”
只见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在镇民们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他就是那个在副本第一天出现的道长,当时是他建议镇长继续打生桩,被镇长拒绝后两人不欢而散。
此刻这位朱道长穿着蓝色道袍,手里握着一把拂尘,他走到了那群被绑起来的怪物面前,满脸慈悲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怜呐,都是前头造的孽,却要后人来偿。我本来想着把桥炸了,也好让桥底下的二位投胎转世,没想到它们已经成了厉鬼,这些人都是被河里的那两位害的,你们当初要是听我的话就好了……现在那两位见了血,生桩是压不住了。”
被捆起来的怪物冲朱道长龇牙咧嘴,一旁的镇长低声下气道:“朱道长,那现在该怎么办?”
朱道长拂尘一扬,又道:“现在就算是再埋下去也无济于事了,还是建所庙吧,让河神来镇压它们,将它们作为河神身边的童男童女一同享受供奉,天长日久之下也就好了。”
建庙?
这个方案听起来比用活人打生桩要好得多了,镇长连忙道:“那这建庙又有什么讲究?”
“也罢,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建庙的工程就由我来帮你们盯着。”朱道长冠冕堂皇道。
镇长赶紧表示感谢,周围的镇民们也对朱道长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唐宁有点迷惘地看着那位朱道长,他虽然不太懂这些东西,但为河神建庙应该是在壮大河神力量吧?
如果那个东西是半个邪神,这么瞎建庙真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唐宁担忧地看向了林蕴和姜眠眠,这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难看,显然是和唐宁想到一块去了,唐宁又看向了邵明缊,邵明缊眯起眼睛盯着那位侃侃而谈的朱道长,他很少这样饶有兴趣地看向除了唐宁之外的人。
那深邃的眼睛眯起看人时,即使是镜片也无法遮拦这锐利的目光,被遥遥望着的朱道长停顿了一下,朝四周打量,邵明缊站的位置在角落,朱道长没看到这个人,他甩了甩拂尘,又继续讲话。
那边朱道长的发言得到了走投无路的镇民们的认可,这个古镇被一条长河环绕,如今桥断了,河里有不知名的东西会袭击人,整个镇子都等于被困在了水中,信号又没了,他们无法联系到外界,朱道长作为这方面的行家能够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有人问朱道长那些镇民变成的怪物该怎么处理,朱道长说水怕火,烧了便是。
怪物的亲人们不忍听到这个结果,哭着问朱道长能不能救活他们,朱道长叹息一声,“没救了。”
当朱道长摇头晃脑说出“且你们镇这桥得尽快修起来,桥是河的命脉,这水太急,是无情之水,需得用桥来滞一滞它,否则灾祸日日来......”时,唐宁看到邵明缊的唇角微微上扬,像是忍俊不禁般发出了一声嗤笑。
唐宁茫然地眨了眨眼,他拉了拉邵明缊的衣角,小声问道:“你在笑什么?”
邵明缊转过头,对唐宁弯了弯眼睛,“人呐,真是有意思。”
第107章鬼镇
唐宁有点懵。
邵明缊这话说的好像他自己不是人一样。
但还没等唐宁的脑子转过弯,邵明缊的唇凑到了他的耳边,对他窃窃私语道:“你看那道士手上戴着的表。”
唐宁跟着看了过去,那位朱道士穿的道袍袖子很长,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对方手腕上戴着是什么,只有每次朱道长一甩拂尘时,隐隐约约的表身才会露出来。
“那表要大几十万一块。”邵明缊轻声道。
唐宁愣了一下,他不认识这个世界的表,但那个表似乎确实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样子。
“你再看他的鞋子。”
擦得锃亮的皮鞋在道袍下露出了一个头,“那双鞋也要几万。”
那原本看起来仙风道骨的朱道长好像随着邵明缊一字一句的阐述抽丝剥茧般褪去了光鲜亮丽的外衣。
“世人求神拜佛,求的无非是钱权色命名。”薄唇贴着耳廓擦过,一张一合间似乎要吻上雪白的耳垂,唐宁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偏过头,红着耳根看向了邵明缊。
邵明缊的镜片上倒映着密密麻麻的人影,扭曲的,细长的,那镜片后的眼睛冰冷又平静,即使是含笑着的弧度,那笑意好像也未抵达眼底,“你猜,他求的是什么?”
唐宁睁大眼睛看向了朱道长,此刻的朱道长和镇长具体聊到了庙宇建设的问题,要用什么材料,出多少人,花多少钱......总是喜欢用些文绉绉用语的朱道长在谈及这个一方面,一下子口吻回到了大白话。
仔细想想,朱道长说了那么多东西,最后轮到他接手去做的,好像也就是承包庙宇这个工程。
——“人呐,真是有意思。”
唐宁好像明白了邵明缊在笑了什么,可他又无端觉得邵明缊不只是在笑这一点。
邵明缊对他讲了那么多,其实不也是一字一句抽丝剥茧,只展露出他想展露的那一面吗?
这么一想,唐宁觉得自己的思想好像一下子就深邃了,然后他转念一想,他不一直都知道这个家伙有点在装什么吗?他看不到的内壳现在还是看不到......
想到这里,唐宁忍不住与邵明缊大眼瞪小眼,他们对视许久,在邵明缊镇定自若的眼神也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做贼心虚时,唐宁终于开口问道:“你明明不近视,为什么要戴眼镜?”
唐宁可不喜欢戴眼镜了,再轻的眼镜压在鼻梁上也是有重量的,以前唐宁为了做造型戴过一次,拍了一个多小时,就在鼻梁上压出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取下眼镜后,因为鼻梁上时不时传来的不适感,唐宁甚至感觉又无形的眼镜仍旧遮住了他的眼。
修长的手指轻轻将眼镜往下拉,毫无遮掩的冰冷黑眸完全暴露在唐宁眼前,有一种冲击唐宁视觉神经的颤栗,唐宁一下子就僵住了,口水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见鬼了。
怎么又想到了宫鋆?
邵明缊弯了弯眼,将眼镜推回原位,他语气轻松又理所当然道:“为了讨人喜欢。”
唐宁的心脏还在因为恐惧的余韵不断剧烈跳动,他空白的大脑缓缓冒出了一个想法:像邵明缊这样厉害的人,也需要在意旁人的看法吗?
世人求神拜佛,求的无非是钱权色命名,那邵明缊会去求什么呢?
“唐宁。”林蕴喊道:“人已经散了,我们也先回去吧。”
唐宁猛然回过神来,发现拥挤的人群果然散得差不多了,姜眠眠和林蕴都在看着他和邵明缊交头接耳,唐宁莫名有点尴尬。
他们往回走。
“这个点是要回去吃午饭了吗?”邵明缊兴致勃勃道:“或许我可以去蹭个饭?”
唐宁他们这几个玩家昨天在镇上采购了有包装袋的食物,比如方便面、饼干和面包,准备先应付这七天,面对充满期待的邵明缊,唐宁不好意思道:“我们应该就吃方便面。
邵明缊不解道:“怎么就吃这个?”
唐宁小声道:“因为第一天在老伯他们家吃饭的时候,从鱼肚子里看到了指骨,大家一下子没什么胃口,就准备随便吃点东西。”
“这怎么可以?”邵明缊不赞成道:“饮食不是小事,不能随意对待。”
唐宁不太擅长说服别人,特别是在对方占理的情况下,“偶尔吃几次没问题。”
“几次?”邵明缊问:“你还要吃几次?”
唐宁窘迫到说不出话来,小扇子一样的睫羽不断颤动,邵明缊放柔了声调:“我可以请你吃午饭吗?”
“......不用了。”唐宁试图拒绝。
“我正好喜欢自己动手做饭,先不用急着拒绝,等我做出来了,如果不合你的胃口再吃泡面也不迟。”说完不等唐宁回应,邵明缊便挥手走进了自己所住的民宿里。
唐宁有点沮丧地叹了口气。
总感觉没发挥好,刚才还不如说好久没吃泡面了,就爱吃泡面呢。
唐宁抬起头,发现姜眠眠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林蕴也注意到了姜眠眠的打量,他下意识挡了一下,朝姜眠眠问道:“对了,你刚才留在许愿池那边有发现什么吗?”
姜眠眠慢吞吞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古钱,上面甚至还有青苔的痕迹。
唐宁瞳孔地震,他颤声问道:“这、这不是许愿池里的古钱吗?!”
姜眠眠非常光棍地点了点头。
唐宁震撼到说不出话来,姜眠眠这个举动简直比罗初雪还作死,起码罗初雪当时在河边发现了红包是用木棍去碰的,姜眠眠居然直接从许愿池里捞出了一枚古钱?
“......你不怕这上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吗?”唐宁艰难道。
“怕。”姜眠眠懒洋洋道:“但在卡牌世界里一味的求稳,反而是最大的冒险。”
唐宁不太理解姜眠眠的意思,他看到少女将硬币往上掷,那枚古钱在半空中不断旋转翻面,她微微抬起眼,目光像是在追逐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在局势尚且可控的情况下......”
那枚古钱被她接住,“不努力搜集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姜眠眠的视线落回唐宁的脸上,“等到危险真正来临的那一刻,你要用什么来应对?”
唐宁说不出话来。
姜眠眠看起来也没想要唐宁的回答,她打了个哈气,语气有些困倦道:“走了,拜拜。”
说完她和唐宁他们分道扬镳,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到她居住的民宿里,走得异常潇洒,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院子时,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她的思路是对的。”林蕴轻声道:“你还记得吗?”
唐宁茫然地看向林蕴,“系统规则说的是‘你们作为游客准备好好体验小镇上的各种民俗风情’,许愿池何尝不是这个镇子民俗风情的一部分?”
“可是老太爷......”唐宁迟疑道。
“他太贪心了,他许的愿望太大。”林蕴冷静道:“唐宁,你要记住,和那类存在进行交易,你想要得到的越多,你失去的就会越多。”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你或许会赚,但我永远不亏,说的就是那类存在和普通人之间的关系。”
“但我们和祂进行交易并非毫无好处,你听说过海的女儿这个童话故事吗?”
唐宁点了点头。
“人鱼公主付出了声音,获得了能够上岸的双腿,即使每走一步都像行走在刀尖上,但她确实得到了双腿。”
“可怕的不是失去什么,而是连失去的机会都没有。”
林蕴盯着姜眠眠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又看向专心致志听他讲话的唐宁,林蕴严肃的神情也缓和了一点,“你有没有发现,你在群里发出求救的消息,她是唯一一个赶来的,我们被那群怪物追着的时候,她也主动出手相救,现在更是把古钱这个重要信息告诉你......你猜她是为了什么?”
助人为乐?一见如故?
唐宁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估计是错的,他乖巧地摇了摇头。
“她比我还无利不起早,她要真是个好人,一开始罗初雪作死的时候,她完全有机会拦着。”
唐宁有些迷茫,如果姜眠眠唯利是图,那为什么要帮他们这么多次。
“她是在向我们示好,不,她应该只是在对你释放善意。”
唐宁更茫然了,他指了指自己,“我?”
“是啊。”林蕴拍了一下唐宁的肩,“你被当成潜力股投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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