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画舫
说着船夫老伯看向了那个离他最近的女玩家,也就是最开始发现红包的女玩家,“你是不是怕我们做东西不干净不卫生?放心,我家老太婆为了接待你们,碗筷都用开水烫过三次!”
这个女玩家看起来是真的挺倒霉,她在船夫老伯的催促下硬着头皮解释道:“我海鲜过敏。”
船夫老伯说:“这是河鱼。”
一瞬间场面十分尴尬。
船夫老伯不高兴道:“鱼汤凉了就不好吃了,这汤是我家老太婆熬了两个多小时,你们哪怕尝一口呢?”
在船夫老伯的催促下,玩家们陆陆续续动了筷子,当然只是做表面功夫,大家还在等人先试毒,唐宁用汤匙搅动着鱼汤,水面上浮出了一点油脂,死鱼的眼珠子在汤中若隐若现,鱼肉如老伯所说熬了很久很是松散,唐宁用勺子轻轻一刮,鱼肚子就破了个洞,有什么东西漏了出来。
唐宁定睛一看。
那是一截指骨。
第96章鬼镇
唐宁看到这截指骨后,手一抖,汤匙和碗沿撞击发出叮咣声响,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唐宁刚想说这鱼里有指骨,紧接着又突然意识到他需要闭口不言,那还没说出口的话化为气音软糯的“嗯”了一声。
因为说话急刹车,唐宁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他的皮肤很白,一有什么情绪波动都表现在脸上,那张脸泛出了窘迫的红。
林蕴离得最近,他看着唐宁嘴巴闭得紧紧的模样,宛如一只抗拒的蚌,将柔软的舌头藏在唇齿后。
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说话的唐宁似乎更……
见到他看过来了,唐宁就像遇到了救星,连忙伸出手指了指碗里的东西。
林蕴将自己的视线从唐宁脸上移开,他顺着那修长白皙的手指往下看,当看清鱼汤里的东西后,林蕴的表情一沉,“为什么这里面有指骨?”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放下碗筷,警惕的看向船夫老伯。
船夫老伯惊讶道:“什么?”
他看起来像是全然不知,端起了唐宁的碗,用汤匙舀出来一看后脸色大变,连连和唐宁他们道歉。
“抱歉!这真的……还好你们没吃下去!要不这样,我把你们的伙食费退…退一半好不好?”说到退一半的时候,船夫老伯脸上的肉都心疼地在抽搐。
“伙食费不要紧,我们只想知道这截骨头是怎么回事。”林蕴冷静道。
“我也不清楚,这、这……”船夫老伯不断赔礼道歉,“我让我家老太婆再给你们做一份新的!”
“不用了,我们随便买点吃的就行。”玩家们纷纷拒绝,在陌生的副本大家都不敢随便吃东西,尤其是见到鱼汤里有指骨后。
船夫老伯看起来很落寞,似乎对玩家们很有亏欠心理,林蕴在这个时候问道:“老伯,我们过来旅游是想体验各地的风土人情,我想问问你们这里平常有没有什么节日啊仪式之类的特殊风俗,如果有,我们可不能错过。”
系统介绍这个副本时提到过,“你们作为游客,准备好好体验小镇上的各种民俗风情”,在这种副本介绍中出现的任何信息都相当关键,遵循系统提供的思路有利于提高他们的存活率。
没想到当林蕴问出这句话后,上一秒还看起来很愧疚的船夫老伯下一秒就变了脸色,他硬邦邦道:“没有这些东西。你们什么时候想吃饭了,就告诉我,如果不想在我这里吃了,我现在可以带你们去找隔壁的人家。”
这大概就是好感度都没刷到就急匆匆问npc消息的下场了,林蕴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他放缓了语气,“老伯,我们一路从外地过来,现在才刚刚下船,大家胃口都不是很好,这个时候即使是神仙做饭我们也没心情吃,而且闻着香味,隔壁人家做的饭不一定比得上你家的。”
船夫老伯的脸色和缓了许多,“也是,你们大老远过来肯定累了,你和你——”他指了指林蕴和唐宁,“你们两个是住我这儿的,我现在带你们看看房吧。”
说着他又看向了其余六位玩家,“你们不住我这儿,谁带你们过来你们就住谁家,他们都在隔壁,你们自己去找找看。”
玩家们各自散开,唐宁和林蕴一起行动去看了看自己今晚要住的地方,分别是两间邻近的屋子,空间不大,屋子里都摆着衣柜、镜子、床头柜和窄床,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船夫老伯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回到他自己的屋子,那间屋子看起来是正屋,比较大,供船夫老伯和老婆婆同住,唐宁站在院子中央四处环顾,看到了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子,那间屋子的门口摆着一碗鱼汤和一碗白米饭。
“我们现在先去桥那边看看情况。”林蕴走上来低声道。
唐宁下意识想回好,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自己这个副本不能说话,他皱起眉点了点头。
不能说话真的好麻烦,唐宁拿起手机在备忘录上认认真真打字道:“这里有胶布吗?我想贴在嘴上,这样就不会不小心说话了。我的那个技能是一天不说话,可以换一次唱歌的机会,怪物在我唱歌的时候不会攻击我。”
他抽到的那张卡牌看起来还是挺实用的,起码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要怎么唱歌,可不可以无限制唱下去。
林蕴看到唐宁备忘录上的内容愣了一下,情不自禁看向了唐宁的唇,他几乎是下意识道:“你的皮肤不太适合用胶布,会留红印的。”
唐宁看了一眼林蕴,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打字道:“命重要还是留个红印子重要?”
林蕴:“......不过这样,你真的遇到怪物也不能及时唱歌。”
唐宁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他决定接下来的每时每刻都提醒自己不要说话。
想到这里,唐宁的唇就抿得更紧了。
林蕴看着板着小脸的唐宁,忽然很想听听对方唱起歌来是什么样。
唐宁戳了一下林蕴,下颌微微抬起,示意他们赶紧动身。
他们去河边的路上看到了其他玩家的身影,来来往往很多npc也往那个方向赶,这些镇民有老有少,老一辈的甚至老到拄着拐杖走路,旁边有子女想要扶着老人家时,都被老人家生气得用手拍开。
大概村子里家家户户能出来的人都到齐了吧?只不过接待他们的船夫老伯似乎闭门不出?
唐宁走到了岸边,看到很多人围着老道士,也许是之前不停遭遇坏道士,唐宁现在看到道士下意识就对对方产生偏见。
那老道士鹤发童颜,气定神闲站在两具尸骸前对着一个中年男人说话,唐宁离得远,没太清老道士说了什么,不过看老道旁边的中年男人神情凝重、时不时微微摇头的模样,也能猜出那大概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好话。
围聚在岸边的镇民们不断议论,有上了岁数的老人敲着拐杖连声道:“我都说不能炸桥!不能炸桥!啊!你们非要炸!!!”
人群里似乎有年轻人轻声嘟囔:“不过是发现了很久以前的尸体,这个世界上人这么多,哪里没死过人?”
“嘘,你声音小点。”
提醒的声音已经迟了,那位老者气到咳嗽,手指哆嗦着指着周围的年轻人:“镇子老了,我也老了,你们翅膀硬了,好、好!”说完老头就颤颤巍巍往回走。
“他们年轻人不懂事,太爷您别气坏了身体!”
围聚在岸边的几个年轻人悄悄嘀咕:“我说错了吗?难道不就是这么回事吗?”“不过这也确实怪瘆人的。”“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干什么非要惹老太爷生气......”
如果这是在进入游戏前,唐宁肯定会站在年轻人的阵营里疯狂点头,然而现在,唐宁看了一眼倒在岸边的尸骸,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动过,那具尸骸从平躺的状态变成了侧躺在淤泥里,空洞的眼眶对准了唐宁所在的方向,唐宁背后肌肉不断紧缩,那鸡皮疙瘩从背中央向脖颈蔓延,他默默后退了一步,把自己藏在了林蕴身后。
虽然林蕴的身材高大,但唐宁还是心慌得厉害,他拿出手机想要打字给林蕴,不过打开手机就被群聊吸引了注意。
姜眠眠:“这群npc喊来了道士和镇长,道士说想要建新的桥就必须要打生桩,镇长看起来不太赞同的这个方法。”
常涵亮:“这感觉不是什么正经道士,怎么会有道士继续让人打生桩?河边的红包是不是他提前放下去的?”
镇长?
唐宁看了眼站在道士身旁的中年男人,他们的交谈似乎进行到了尾声,道士摇头离去,和镇长闹得不欢而散。
两具尸骸需要人去搬,胆子大的年轻人自告奋勇跑去收尸,围观的镇民陆陆续续离去,唐宁和其他玩家停留了在岸边停留了一段时间,确定没有什么后续,他们才转身离开。
此时天已经黑了大半,玩家们决定分头行动,各自在镇子里逛逛,唐宁和林蕴决定去找那位老太爷,他们向镇民问了对方的居所,来到了那位老太爷的家门口。
老太爷家的房门紧闭,林蕴一边敲门一边道明来意,过了一会儿,房门突然打开,门后露出了半张阴沉的脸。
“外乡人,你们来做什么?”
林蕴诚恳道:“老人家,我们过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炸桥,那桥看起来是古建筑了,外面很少能见到保存得这么好的古桥,炸掉实在可惜,只是我们是外人,当时看到也不好阻止,当那座桥坍塌的那一刻,我的心也在滴血……”
唐宁茫然地看向滔滔不绝的林蕴,对方语气真挚,似乎真的是为了一个古建筑的毁灭而痛惜。
老太爷冷笑一声,“你们根本不懂。”
林蕴停了下来,真诚的看向了老太爷,“老人家,您走过的桥比我吃过的盐还多,在您面前,我自然是什么也不懂的毛头小子。”
他看似在贬低自己,话里话外却把之前那帮嘀嘀咕咕的年轻人骂进去了。
老太爷沉沉的看了林蕴一眼,他背过身,没关门,一边走一边说:“进来吧。”
唐宁对林蕴偷偷竖起大拇指,他像个小尾巴跟着林蕴走进了这间老宅。
老太爷坐在院子中央的藤椅上,拿了根旱烟不断的抽,他抽了好久才道:“我的太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告诉我,那座桥,就是镇里的命脉。”
老人狠狠抽了一口烟,那布满皱纹的脸上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桥没了,整个镇子也要跟着死。”
......
从老太爷的屋子里出来,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唐宁害怕在副本里走夜路,他紧紧跟着林蕴快步走,幸好这里离船夫老伯的屋子不远,他们大概走了五六分钟就见到屋子里隐约的灯光。
唐宁松了一口气,他走向自己房间,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林蕴问。
唐宁拿起手机打字道:“饭空了。”他指了指那间门窗紧闭的屋子,屋子门口摆着两个空空如也的瓷碗。
那间屋子正好在他房间的正对面,唐宁记得白天他们出去的时候,那两个瓷碗里还盛着饭菜。
这屋子里住着人吗?
林蕴皱了皱,“先休息吧。”
时候不早,他们最好早点回到各自的房间,有时候等到白天再探索也不迟。
唐宁没有异议,他们回到了各自的房间,房间里有装好的热水瓶,唐宁倒了一盆水准备简单洗漱一下,白皙修长的手指伸进水中,搅得水面微微晃动,倒映在水面的自己似乎也随之显得有些陌生。
唐宁的动作一顿,水滴从指尖流回水面,一圈圈涟漪漾开,水面中的自己神情有些憔悴,唐宁缓缓呼出一口气,他擦干净脸,关灯上床。
陌生的副本,陌生的环境,以及那陌生的恐惧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的脑海里全是那位老太爷说的事情,老太爷说古镇里有一个传说,据说河神的恶的化身会来人间渡劫,如果化身在人间过得随心所欲,那么河神的恶就会被无限放大。
如果化身在人间饱受折磨,那么河神的恶就会被打压,河神的恶降低了,人间的灾难就会变少。
判断谁是河神行走在人间的化身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就是看看谁有鱼鳞病。
因为这一个传说,镇上每年都有一场固定的仪式,他们会选出人来虐待化身,直至化身奄奄一息才肯停手。
这个仪式举行了很多年,但是近几年小镇里的年轻人看不惯这些习俗,一直阻止仪式的进行,再加上今年古镇里推选出了新镇长,新镇长虽然是中年人,但思想和年轻人一样先进,新镇长一上任就做了很多事情,发展旅游业、炸古桥、停下往年的仪式......
老太爷认为,镇长和那帮年轻人的做法会彻底毁了村子。
唐宁闭上眼,他的眉头不太舒服的蹙起,脑海里闪过一幕幕老太爷说仪式时的神情,那样理所应当,理所应当到唐宁实在有些不舒服,他努力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再想这些。
快睡着!不然明天就要没精神了!
唐宁在床上不停翻来覆去,努力让自己睡过去,不知躺了多久,他迷迷糊糊陷入了梦境,唐宁感觉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吧,又像是醒着,那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就在这个时候,唐宁突然听到了林蕴的喊声,“不好了!罗初雪往河里跑了!”
罗初雪,那个倒霉的发现红包的女玩家。
唐宁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看到窗外林蕴焦急的神情,唐宁连忙穿上鞋披上衣服走了出去,林蕴对他道:“快和我走!姜眠眠力气太小,根本拦不住罗初雪!”
姜眠眠说过,打生桩会在河边放红包,罗初雪虽然是拿木根碰的红包,但在这种不讲理的卡牌世界,估计也沾了因果。
想到这里,唐宁连忙跟着林蕴跑了起来,只是他毕竟受到体质拖累,哪怕全力奔跑,也永远差林蕴一步。
河离他们所住的地方并不远,特别是跑着过去,只用了五六分钟,然而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在只有一轮惨白明月悬挂的夜幕下,波光粼粼的河面出现了一只同样惨白的手,那只手像是在拼命抓住什么,可它的周围没有任何东西,又如何抓得住那渺茫的生机?
“罗初雪!”林蕴猛得扎进河里救人,他游泳的技术不错,一下子就游到了那只手旁边,林蕴紧紧抓住那只手,将被黑发蒙住脸的罗初雪抱在了怀里,他努力朝岸边游过来。
站在岸边的唐宁格外紧张,他看着林蕴拖着罗初雪游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即将游到的那一刻,之前都像昏迷那般的罗初雪突然拼命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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