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色暮
邵佑不会对它感到陌生。
在现实世界里,“内测”之中, 他也遇到过同样的东西。而寒川戳穿他有秘密, 一样是为此。
这是寒川见到的第一个鬼。当时,两人之间的关系陷入一种奇怪的僵局。邵佑不想让男友知道自己遇到了麻烦, 但只要两人一起生活, 寒川就不可能一无所觉。那个时候, 还没有人提出“传染”的说法,仔细想想, 邵佑甚至觉得,季寒川之所以会一样变成灵异体质, 就是因为自己。
现在再想这些, 他还算冷静, 觉得可以以此为蓝本,给特案组提供一下“一个健康人被感染需要多长时间”的案例。
当时, 寒川就是直接问他:“你肩膀上到底是什么东西?”
有了这句话, 邵佑心里“咯噔”一下,涌上一种宿命般的悲哀感。
原来寒川到底没有逃过去。
不过仔细想来,那个时候的自己与寒川, 倒是和现在有很大不同。别的不说, 当时自己虽然天天见鬼, 可并没有将鬼怪斩杀、甚至吸取它们力量壮大自身的能力, 于是只能狼狈地逃。两人花了很大功夫、险些丧命, 终于摆脱了这个喜欢蹲在人肩膀上的鬼。
这场游戏里的“邵安远”却不同。他闭上眼睛,那辆昔日行驶在钱江市路上的公交车缓缓自黑夜里开出来,上面坐满了“乘客”,都是邵佑在钱江市额外找到的“加餐”,另外,一些原本在海城的鬼怪,从前只是随意地游荡在广澄路上,这会儿也上车。
瘦长的影子被它们瓜分干净。
听了儿子的问题,邵安远定一定神,开始讲述。
“我应该是上周开始发现不对劲的。”邵安远说,“肩膀很酸,锻炼、按摩,都得不到缓解,这也就算了,但是——”
他偶尔、偶尔,余光落在自己影子上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影子被拉得很长,与旁人完全不同。
但如果定睛细看,又会觉得自己眼花,并没有什么不同。
至于沾上的地点,邵安远仔细回忆一下,也说出了那个邵佑心里的答案。
是一处度假区,邵安远过去谈生意。
邵佑点头。
上辈子,他还在天诚,所以这笔单子实则由他主事,去度假村的人也是他。
这一次,没了他,就换成邵安远亲身上阵。
邵安远问:“你们会处理那个度假村吗?”
邵佑说:“嗯,会去看看情况。”
邵安远目光深深,说:“注意安全。”
邵佑笑一笑,说:“知道了,爸。”
父子相对,实则没什么好说的话。邵佑给邵安远发了受害者登记表格,想一想,又提到自己明天会去天诚一趟,看看邵安远身边有没有其他受害者。邵安远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这之后,邵佑和季寒川就离开了。
邵佑开车。
开始进入夏天,窗户打开,温热的夜风钻进车里。季寒川说:“需不需要安慰你?”
邵佑起先一怔,随即笑了下:“其实我想说‘不需要’的,不过‘安慰’吗,听起来不错——那就还是‘需要’吧。”
季寒川侧头看他,干巴巴说:“偶尔也可以对我撒撒娇的。”
邵佑更是想笑,说:“好,寒川,爱你。”
季寒川心中微动。
他不再讲话了,只是安静地、长久地看着邵佑。在他的视线中,邵佑照常开车。但行在路上,邵佑忽而开口。
他说:“我其实已经有点不记得‘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季寒川说:“客观地讲,这里的邵先生,和真正的邵先生,应该是一样的人。”
邵佑想一想,赞同:“对。”又笑道,“这里的‘我’,和‘真正的我’,也是一样的人。”
季寒川好笑:“啊,你吃醋?”
邵佑坦然:“还可以吧,毕竟‘我’那么多,要一个个应付,你也挺累的。”
季寒川:“……”他觉得邵佑说的“应付”应该不止是表面含义。
不过邵佑未就这句话深谈。
他说:“邵安远我还记得,但我妈,我是真的要忘掉她长什么样。这么说来,‘游戏’放过她了,没有让她重新出现,算是一种仁慈吗。”
恰好遇到红灯,车子缓缓停下。季寒川摸摸邵佑的头,似乎心疼。邵佑唇角弯起一点,说:“寒川。”
季寒川:“嗯?”
邵佑:“我有时候——嗯,有时候,会想到,如果我们失败了,会怎么样呢?”
季寒川淡淡说:“至少多活了很多年,不错了。”
邵佑叹道:“但我还是有点舍不得。”
季寒川:“那就不要胡乱立Flag,”瞄一眼不知何时出现在后座上的宁宁,一本正经,“人家都是父母打拼,孩子享受。咱们家不一样,是孩子在外面努力,这种情况下,至少不要拖后腿啊。”
邵佑考虑一下,“也是。”
宁宁笑道,“嗯?其实还好。”
在父母面前,她显得放松许多。这里没有对力量的步步计算,小心翼翼,没有面对“游戏”时该有的谨慎,甚至没有对于“牺牲”的讨论。
只是看两个父亲平平常常地说话,对宁宁来说,就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情了。
这一夜,季寒川睡着之后,邵佑结束了本次事件的书面报告,而后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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