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色暮
但喜鹊没有料到,在一场大雨、一次失踪之后,什么都变了。
她死不瞑目,脖子上插着一把剪刀,声带被剪断,发不出声音。
她一心关爱的儿子这会儿“咯咯”地笑出来,从喜鹊脖子里拔出剪刀,悠哉悠哉,问:“姨,我知道你没睡觉。”
村支书爱人坚定地闭着眼睛。
程文说:“姨,你别骗我,睁眼啊!”
随着后面一句话,程文猛然贴向村支书爱人。他看着对方眼皮剧烈颤动,冷汗颗颗冒出,顺着鬓角蜿蜒向下。
他手里捏着剪刀,这会儿剪刀也贴近了,用锋利尖端勾勒着村支书爱人的脸颊线条,把喜鹊的血留在上面。
外间月色洒落,照着炕上瞪圆了眼睛,脸色逐渐青白的女人。
还有旁边发着抖的村支书爱人,以及她旁边举起剪刀,觉得厌倦了,准备直接捅下去的程文。
就在此刻,屋子骤然亮起。
村支书拿着铁锹站在门口,喝道:“滚开!离华月远点!”
村支书爱人骤然睁眼。
丈夫来了,自己是不是安全了?!
她不作他想,此刻一骨碌滚下床,跌跌撞撞地走到丈夫身边,这才发觉自己身体因为紧绷太久,已经关节发疼。村支书安慰她一句,然后警惕地看着炕上的小恶魔,说:“华月,你先到我后面,和小吕照看着点儿。”
雨还在下。
村支书爱人忧虑地看一眼窗外。丈夫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手里拿着武器的成年男人怎么会打不过一个只有一把剪刀的小孩?接下来的事铁板钉钉。
所以此刻她已经在考虑:之后警察过来,会相信程文一个八岁小孩亲手杀了自己妈妈吗?会不会觉得是喜鹊和自家爆发矛盾,所以自家情急杀人,再嫁祸给小孩?
想到这种可能性,村支书爱人微微发抖。吕和韵留意到,低声问:“怎么了?”
前方,村支书脚一拐,碰上了东屋的门。
村支书爱人睁大了眼睛。她有理智,知道自己这会儿如果上去了,才是给丈夫增加负担。但她又很害怕,这会儿仿佛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对吕和韵说:“小吕啊,你之后会给文德作证吧?”
吕和韵起先没有听懂对方想让自己做什么。
后来搞明白了,他心中好笑:这NPC还以为自己有机会报警吗?
吕和韵敷衍地安慰,说:“姐,你放心,当然会了。再说,现在警察查案,都是讲证据的。我刚刚看了一眼,那小孩儿是拿剪刀捅死他妈的吧?”
村支书爱人迟疑。她恍惚地看着吕和韵,心想:这个人也太……镇定了吧?
那可是死人了啊!
她有些自我怀疑。难道是因为喜鹊与自家亲近,自己刚刚又真的被程文吓到了,所以这会儿才会这么慌乱?
相比之下,吕和韵是从山外进来的,他并不了解山村里曲折复杂的关系,与喜鹊第一次见面。所以对他来说,只是死了一个陌生人。
——可那是死人了啊!
村支书爱人心中千头万绪混在一起,不知所措。旁边门内传来各种声响,她很快没心思在乎吕和韵的反应,只一门心思地担心丈夫。吕和韵则敷衍地继续安慰,说:“警察会检查那个女的被捅死的角度、受力面积,还有最重要的,尖刀上的指纹。我看那小孩儿,手上血刺啦胡的,肯定到处都留得痕迹。”
越往后说,吕和韵声音越小。
他留意到,村支书爱人已经没有在听。于是乐得轻松。
现在看来,山淮村大乱已成定局。今天晚上死掉的,一定不只有那个叫喜鹊的女人。只是不知道其他玩家怎么样。三天了,才死一个韩川……
吕和韵打定主意,接下来要跟紧村支书一家。至于其他玩家,他们就自求多福吧。
季寒川当然没死。
仍然处于“白棋”阶段的院子越来越少。季寒川心里一直在算时间,知道此刻是山淮村的深更半夜。程娟虽然仍然跟着他,但已经很久没有和季寒川说话了。小姑娘眉头紧紧皱着,像是还在思索季寒川之前的话。
季寒川的意思是,如果他不进入,那大多院落是处于一种薛定谔状态。虽然一样会被吞噬,外面的“猫”越来越多,但村长老婆和方婶就不会存在了。
季寒川问了程娟一句:“从这里出去之后,你会记得这里发生的事情吗?”
程娟好像很迷茫,半晌,迟疑着点头。
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或许等找到所有“程娟”之后,记忆会变得完整。也或许,真正的“完整”,需要离开这里,才能得到。
可如果她的“完整”,是用妈妈的一次次死掉、被撕成碎片来当做交换,程娟不愿意。
尤其是季寒川问她:“那你觉得,你妈妈之后会记得自己死了那么多次吗?”
程娟不说话了。她好像很难过,眼睛一眨,眼泪就滚了下来。
季寒川“哎”了声,说:“你别哭嘛。”
他找卫生纸给程娟擦眼泪。
程娟接过纸,擦了擦眼睛。一双鹿眼红红的,说:“我不难过。”
季寒川耐心地看她。
程娟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难过。”
季寒川好笑,想:果然还是个孩子。
两人就此达成共识。但看着那些被黑暗吞没的院落,季寒川有另一种担忧。
老太太总会“消失”,和季寒川是否进入院子无关。她“消失”的触发点在于天黑本身。照这么看,完全体的老太太、墙外铺天盖地的“猫”,应该就是季寒川即将面对的结局。
上一篇:成神后玩家总想禁我言
下一篇: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