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色暮
实在不行,在方才楼梯前那段时间里,乐游也把船员死亡的锅平均甩给身侧所有人。
船员即便是醒来复仇,乐游也能拽NPC来挡枪。
或者干脆再狠心一点,直接拽玩家。
至于三等舱。没有看错的话,三等舱同样是五名玩家。四个女玩家没有露出面孔,结合当时的环境,季寒川有一种颇为不妙的联想。
三等舱看似人最多,但他们原本就饥饿又乏力,恐怕等一切真相大白,知道他们恐怕很长时间不能离开海面——他们大约也已经饿到没力气去做什么。
所以于三等舱的玩家来说,他们要对抗的“人”,是周身NPC。
每局游戏结束的时候,玩家的状态都会被刷新成进入游戏时的模样。所以在上一局结束,胡悦顶了七天的狗啃头又长出披肩长发。岁本溯源,这幅样子,就是“游戏”降临那一天,他们所有的状态。
而在五十年以后世界生活的玩家们,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比三等舱乘客们状态要好许多。看那五名玩家的谨慎,他们或许已经遇到什么。
NPC们都沉浸在这个年代该有的“社会规则”中。穷人,又是贫穷又美貌的女人,完全是浮萍,被雨打风吹去。
季寒川想到这里,抬头,看一眼面前的张老板。在张老板眼中,季寒川在自己讲完“雾”字之后,就沉入思索。他昨夜说起自然气象、说起人类不了解自然……显然是书读傻了,对鬼神不知道敬畏。
此刻,季寒川冷不丁问:“张叔叔,昨天晚上,你睡得好吗?”
张老板一愣。
季寒川笑一下,说:“刚刚你讲话时,我就觉得,你眼下似有青黑,显然没有睡好。惦记着这么多事,难免焦虑,不好入眠。”
张老板叹口气,说:“谁说不是呢。”
季寒川端详他的表情,认识到:他真的不知道昨夜玩家们经历了什么。
以午夜十二点为界限,玩家们似乎上了一条不同的船。
他心不在焉地琢磨。到这天下午六点,船边准时起雾。安平轮依然不曾抵达对岸,船上的各种声音愈发大了。季寒川溜达了一圈,见二等舱乘客已经能一起用一种莫测神情去看身侧船员。像是半个下午时间,这些从前的“文明人”,就进化成土匪。
而宋和风又来找他。或许是因为先前有过交集,张老板把宋和风从原本的工作中解放出来,让他专门负责与季寒川联系。也难怪,眼下这种情况,再在驾驶室里待着,也是装装样子,给那些还不知情的NPC们看。
宋和风开门见山,说:“韩少,张老板说了,事不宜迟,今晚就走。”
直接进货舱,关闭大门。货舱里有几百斤钢条,足够铸造出一道壁垒,让外界人慢慢争斗。
而货舱中虽然黑暗、潮闷,食物也不甚可口。但张老板只打算带十数个人,原定给两千号人吃的东西,到这个时候,够被他们吃很久。
虽然往后,面饼会发霉,其他东西会变质,但总好过在上面待着。
等到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上面的人死的七七八八了,再出来看看情况。
这个计划讲出来,季寒川神色不动,问宋和风:“小宋,‘今晚’,具体是几点?”
宋和风回答:“十二点。这时候船上换班,最混乱,不会惊动其他人。”
季寒川轻轻“唔”了声,心想:“游戏”果真不会给玩家这种空子。
口中回答:“好,我知道了。”
第46章 进行时
按照张老板他们的打算, 等到夜间,他们会穿上船员的衣服,悄无声息地混入换班人群之中。
这个法子说出来, 季寒川很匪夷所思,想到张老板那与船员们格格不入的身材。
白天的张老板没有晚上那么胖,但身体总壮硕过大多在轮船上常年操劳、风吹日晒,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的船员。
送走宋和风的时候,季寒川想:这一路, 真的能“悄无声息”?
还是会在路途中, 就出什么意外?
甚至, 哪怕张老板等人真的安稳进入货舱,他们真的能按照先前想法一样, 在阴潮黑暗的货舱里,安稳度过数十天?
季寒川关上门,耳边还有宋和风的一句:“等到十一点半, 我来给韩少送衣服。”
季寒川客气地说了句:“好,辛苦你。”心中所想,却是昨晚的情境。
自己提了“宋”字, 那些鱼一样的船员就要异变。
所以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是, 宋和风逃出去了?
这样一片海域,夜晚总有灰雾笼罩。但在白天,虽然不见前路、不见归途, 可仍能撒网打鱼。季寒川三餐都只吃了面包果酱, 但他也拿不准, 船员们打上的鱼肉是否真有问题。如果能搭一条救生船离开,虽然日后要独自面对海上风雨,但也不用面对船上人员斗争,当然也会错开夜间的鬼怪。
这或许是条生路。
季寒川有心试验。往后,他在自己房间里安静待了几个小时,没再出门。期间,安平轮上其他人间暗流涌动。伍和平因是张老板的保镖,要始终守在张老板门外。而叶芳因身份特殊,体力又不好,被安排去向张老板打探情况。不同于季寒川这个嘴上说说的“世侄”,叶芳可是张老板的亲侄女。只是早些年,张老板家中情况不好,兄长入赘到另一户人家。有那户人家帮扶,张老板才没有在年幼时饿死,能多吃一口饭,长大,再去海城闯荡。年轻时滚过钉板、跪过碎石地,到这时候,膝盖上还有陈伤。
而在叶芳面前,张老板同样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叶芳手指绞着手帕,愈听愈忧心。张老板见了她,也叹气,觉得自己哥哥留下的唯一血脉怎么这样诺诺不顶事。相比之下,自家小舅子倒是能做事。可惜自己都四十岁了,还没有一个孩子。
他耐着性子,问叶芳:“这些天,我见你和你聂叔、韩姨走在一起,可有什么收获?”
叶芳倒是有自知之明,回答:“他们都比我能拿的住事儿。”所以眼下,连宋柔都蒙了条面巾,与韩秀等人一起去仓库。聂曲是张老板小舅子,他那张脸,能轻松引开守着货舱的船员。等进去了,韩秀、宋柔对视一眼,拿着准备的口袋,在每个袋子各拿出几张面饼,再把一切归位。
不知不觉间,这个货舱已经来过几批客人。等韩秀等人收工,叶芳恰好听张老板说:“小叶,我和你说的这些,你不能再告知其他人了。你聂叔那边,也有我来说。”
叶芳踌躇着点头。
张老板满意一点,又恩威并施,说:“你若是讲了,我可没办法再带你活命。”
要说他有多么顾念亲情,真不至于。真说起来,张老板更愿意一个不带,自己独自守住那成百上千的面饼。
但光凭他一个,要说守住,张老板着实没信心。再说,这艘船虽然是自己公司打造的,但航行这么多年,船长才是对安平轮最熟悉的人。说不上来,他都对轮船做了什么细微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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