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 第8章

　　“怎么了？”他这种小动静完全没有逃过顾驺临的眼睛，顾驺临关心地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余辰逸点了点头，有点不太好意思揉揉鼻子后说：“刚刚没想起来，周六我有点事……要不我们下周再去？”

　　顾驺临拿着叉子的手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抬眼看了下余辰逸后才笑着说：“好呀，哥哥忙自己的事情比较重要，不要因为我耽误了。”

　　顾驺临这么一说，余辰逸就更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口道：“也不是什么正事……是部门同事约了周六聚餐，大家都去，我也不好缺席。”

　　“啊，这种不去确实有点不太好。”

　　顾驺临完全没有介意的意思，十分温柔地笑了笑，又问：“是之前约哥哥一起吃午饭的同事吗？”

　　余辰逸点点头，“是当时带我过新人期的前辈组的局，那个前辈还挺照顾我的……所以也没办法拒绝。”

　　“我好像还是

　　第一次听哥哥说公司里的事情。”

　　顾驺临好奇地追问道：“那个前辈是什么样子的人？”

　　“什么样子……”余辰逸想了想，说：“他叫祁梓俊，挺开朗的，我刚开始什么都不懂，他很有耐心，手把手一点点地教我……是个挺好的人吧。”

　　顾驺临看着余辰逸回想的神情，眼睛完全暗了下来，手上还抓着叉子，越收越紧。

　　他们今天吃的西餐，铁制的叉子上端有点尖锐，顾驺临收紧了手，尖锐的部分死死地抵在他的掌心里，他却浑然不觉，胸口里仿佛燃了一团炙热的火，要将他的理智全部烧没，要将他整个人都烧成灰烬。

　　顾驺临知道，这团火叫做嫉妒，也叫做占有欲。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会被这团火烧死，那么在死之前，他一定会把余辰逸也拉进来。

　　最好两个人一起被烧成灰，混作一团，你我不分。

　　顾驺临的占有欲叫嚣着要把余辰逸锁起来，理智又喊着让他慢慢来。

　　在思维挣扎拉扯间，他的表情一变再变。

　　顾驺临将叉子紧紧攥在手心里，低下头去嘴角抽动了两下，借着垂下来的发丝阻挡，悄悄看向余辰逸的双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和疯狂。

　　片刻后，他重新抬起头来，朝着余辰逸笑了笑，“能遇到负责任的前辈真的很好。”

　　他说完，又问：“你们去哪里聚餐？通常这种聚餐都要喝酒的，要不我去接哥哥？反正我周六也没什么事情干。”

　　“没事。”

　　余辰逸不想麻烦顾驺临，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聚餐后还要人来接，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余辰逸说：“我应该不喝酒，到时候自己打车回来就行。”

　　顾驺临的手动了动，低低地“嗯”了一声。

　　周六晚上，余辰逸出门等预约好的出租车。

　　祁梓俊定的地方余辰逸还没有去过，下地铁后还要走十来分钟，他担心自己到时候找不到路耽误了时间，干脆打车出门。

　　出租车司机说他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到，余辰逸习惯了提前出门，于是早早下了楼。

　　他站在路边低着头看打车软件上的地图，顺便告诉祁梓俊他准备过去了，然而才刚打了几个字，就觉得身后有种奇怪的感觉。

　　余辰逸奇怪地转头往后看去，他身后只有空空荡荡的小区花园和凉亭，并没有奇怪的地方。

　　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将头转回去，过了一会儿那种奇怪的赶紧又再次出现了。

　　余辰逸说不清楚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就像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视线盯着，又烫，又冰凉，感觉不出来恶意，偏偏让他觉得有点发寒。

　　余辰逸站了一会儿，猛地转头，身后的景致却和刚才一模一样。

　　他莫名打了个冷战，转过身去想往花园里走走看，然而有辆汽车在他的几步开外停了下来，对着余辰逸打了两下双闪。

　　余辰逸皱了皱眉头，强迫自己将那种奇怪的感觉忘掉，往出租车那边走去。

　　不远处，顾驺临站在一棵大树后面，探出一双狂热的眼睛来。

　　“哥哥……”他的手在树上抓了几下，大树上留下了层层叠叠被抓挠出的痕迹。

　　他脚步轻快地从树后晃了出来，钻进路边一辆停好的车里。

　　顾驺临踩上油门，飞快地跟上前面的出租车，几分钟后追了上去，他几乎能看见坐在后座的余辰逸的后脑勺。

　　他吃吃地笑了起来，轻声道：“哥哥，你要去哪里呀？”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

第14章

　　余辰逸当时和顾驺临说得没错，聚餐的时候他们确实没有喝酒，然而吃完饭后去唱K，余辰逸屁股都还没坐热，就看见服务员抬进来了一大箱冰啤酒。

　　余辰逸愣了一下，都还没来得及拒绝，手上就被塞了一瓶啤酒，同事们齐齐拉开易拉罐，举起来说要干杯。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只好打开自己手上的那瓶冰啤酒和大家一起干杯。

　　半个小时后，他就后悔自己最开始没有坚持不喝酒了。

　　因为平时规规矩矩坐在办公桌前的同事们有一个算一个，喝起酒闹起来都跟换了一个人似的，集体疯了起来。

　　余辰逸到后面完全端不住了，被同事拉过去一起玩骰子，不知道是自己运气不好还是他们太会玩，余辰逸一输再输，肚子里全是啤酒，他甚至觉得自己动起来肚皮都会哐啷响。

　　到最后聚会结束的时候，余辰逸已经有点醉了，脚步有点不稳，要有人扶着还能继续走。

　　他们一堆人一起去门口打车，祁梓俊拉着余辰逸的手搭到他的肩膀上，自己扶着余辰逸的肩膀站着。

　　男生先把女生送上了车，余辰逸靠着祁梓俊站在一边，突然感觉大腿麻了一下，浆糊一样的脑子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手机收到消息震动了一下。

　　他慢吞吞地掏出手机，密码输了两次才输对，点开微信一看，是顾驺临问要不要来接他回家。

　　酒劲正在往上泛，余辰逸迷迷糊糊地想答应，就听见祁梓俊有点不太放心地问：“辰逸，要不我送你回去？反正我们顺路的，也不耽误时间。”

　　祁梓俊的一段话化成一个个字词往余辰逸的耳朵里面飘，他光听见了“顺路”、“耽误”，

　　第一反应是顾驺临过来不顺路，还要耽误他的时间。

　　祁梓俊见余辰逸不说话，担心对方是不是睡过去了，赶紧抱着余辰逸的腰往上托了托，让余辰逸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身上，轻声叫道：“辰逸？你还好吗？我送你回去吧。”

　　余辰逸反应有点慢，等祁梓俊说完好十几秒后才点点头，低下头去摸手机，努力撑开眼睛给顾驺临回消息，让顾驺临不用来，随后含含糊糊地对祁梓俊说：“那就麻烦你了……”

　　剩下的同事也基本是一带一地上车，他们见余辰逸已经醉得整个人贴着祁梓俊了，连忙帮他们拦出租车，准备让他们先走。

　　他们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车里，有一双泛着血丝的通红的双眼，正死死地盯着他们在看。

　　顾驺临死死咬住自己的大拇指，看见祁梓俊搂着余辰逸的腰，又看见余辰逸的脸贴在祁梓俊的颈窝上，瞳孔猛地收缩，指甲盖被咬得咯吱作响，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扭曲，好像以鼻子为分界，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完全分裂开来。

　　他的眼神凶狠又阴鸷，像墨一样又黑又沉，看得人心生恐惧，但嘴角却往上扬起，挂着一个笑容。

　　只是那个笑容诡谲而疯狂，他死死地盯着前方，看见余辰逸往旁边一歪，整个人栽到祁梓俊的怀里时，笑容咧得越发夸张，牙齿咬着指腹碾磨，然后狠狠一闭合，硬生生地把手指咬出血洞来。

　　顾驺临舔走手指上的血液，猩红的舌尖舔过嘴唇，目光阴涔涔地锁定在前面两个靠在一起的人身上。

　　“哥哥啊……”他叹息一样开口，声音嘶哑又空洞，轻轻地飘散在空荡的车厢里，“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我给过你机会的呀……”

　　“我们慢慢来，好不好？”顾驺临放低了声音，脸上还带着诡谲的笑容，声音却温柔得滴水，如同在哄一个闹脾气的爱人，在他的耳边低声说着情话：“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呀……看着你啊……”

　　不远处迷迷糊糊的余辰逸突然打了个冷战，连带着脑袋都清醒了几分。

　　他猛地转头，只看见人来人往的繁华夜景。

　　祁梓俊看见他的动作，奇怪地问：“怎么了？”

　　余辰逸摇了摇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感觉自己又被人盯上了，那种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哪里来的视线像毒蛇一样盘旋在他身上，冰冷的鳞片滑过他裸露在外的肢体，将他紧紧包裹，收紧，然后冲着他的脸张开带毒的獠牙，吐出猩红的蛇信子。

　　他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祁梓俊以为他冷，摘了自己的围巾围到他的脖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余辰逸的错觉，当祁梓俊的围巾围上来的那个瞬间，那个若有似无的气息突然重了好几分。

　　同事们拦了一辆出租车，祁梓俊扶着余辰逸上车，他歪着身子靠在车窗上，那个缠在身上不放的阴冷感总算消失了。

　　他偷偷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第15章

　　出租车快开到余辰逸的小区门口时，他刚巧醒过来。

　　啤酒的酒气散得快，余辰逸又休息了一段时间，等出租车停下来时，他几乎已经清醒了。

　　祁梓俊原本还想跟他一起下车，被余辰逸拦住。

　　余辰逸笑了笑，先跟祁梓俊说了声抱歉，又说：“我没事了，耽误你时间了，我自己上去就行，谢谢你送我回来。”

　　祁梓俊看着余辰逸拉开车门下车，除了脚步还有点浮以外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了，才隔着车窗叮嘱了几句，看着余辰逸往小区里面走了才让司机开车。

　　晚上的风有点凉，但余辰逸却觉得自己的脖子暖暖的。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脖子，愣了一下才低头往下看，发现等车时祁梓俊裹在他脖子上的围巾忘了拿。

　　余辰逸低低地“啊”了一声，转头走了几步，才发现出租车已经开走了，他无奈地回头，心想到时候要请祁梓俊吃顿饭感谢一下，或者再给他买一条新的围巾才行。

　　他今天出门出得急，围巾落在了玄关的柜子上，现在祁梓俊的这条围巾刚好可以给他挡挡风。

　　余辰逸将围巾拉上了一点，挡住自己的下巴，一边想着祁梓俊用的香水还挺好闻的，上班的时候可以记得问问是哪一款，一边迎着寒风慢悠悠地往楼下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天一大早就要下雨，今天晚上几乎没有什么星星，月色很暗，小区里的路灯分隔得比较远，中间还有个灯泡烧了还没有换新的，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余辰逸走了两步，突然后背一寒，身体先于他的思维做出反应，他的汗毛根根分明地竖了起来，好像是在给他做出预警。

　　他的脚步顿时一停，猛地回头看去，背后空无一人，只有枝叶也寒风下飒飒作响，透过昏暗的路灯在地上打下一片狰狞的影子，如同张牙舞爪的怪兽。

　　余辰逸悄悄咽了咽口水，快速转身往前走，他的那栋楼在小区的最里面，可能要走上五分钟。

　　他的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层薄汗，但他根本不敢伸手去擦，生怕自己的哪个动作惊动了身后那个隐藏起来、却又如影随形的视线，只敢埋头快步走路。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多远，他就听见了除了他以外的另一个脚步声。

　　“啪哒”、“啪哒”。

　　那个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完全不敢回头，脚步快得几乎要奔跑起来，余光却看见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