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邶
空荡荡的小马上,多出一个小男孩,另一个与他长相一模一样的,就站在橡皮小马的屁股后。
双胞胎鼓着腮帮子气哼哼道,“你是个坏蛋,坏蛋,大坏蛋!”
宋袭:“我不是。”
另一个说:“你就是!你欺负我们你会不得好死,妈妈会把你抓走熬成肉汤!”
宋袭:“……”
当初安佳宁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曾打过一瓶子煮尸水,也不知道她到底喝没喝下去。
骑在橡皮小马上的小孩下地,和另一个紧紧挨在一起,两个人的吵闹声渐渐重叠成一个人,他们的紧挨着的肩膀融合在了一起,随后后背相贴,皮肤黏合。
“妈妈,妈妈,你快来呀。”
“妈妈,妈妈,我们想喝肉汤。”
一声接一声的呼喊开始趋于尖锐,娇嫩的童声宛如指甲刮过光滑的镜面。宋袭看见双胞胎脸上挂着笑,背靠着背往后退。
吱呀,小马正对着的那块吊顶板被揭开,露出一只眼睛。
蒋夙握着宋袭的手,从后面把他抱住,“别出声。”
吊顶板被完全打开,红衣女人从上面落下来,身体贴着地面四处爬行。她没发现房间里的两人,暴躁地爬得快了些,干枯凌乱的头发垂在地上,其中一块儿连着烧焦的头皮的头发,正好落在宋袭脚边。
头发蠕动,同它的主人一样寻找着欺负双胞胎的恶徒。
终于,女人停在了宋袭面前。
因为趴伏在地的姿势,她的颈部几乎曲折成九十度。宋袭清楚看见,她的脖子上有一条平滑的伤口,而衣服的肩线处的血渍,明显比其他地方颜色更深。
很明显,肩膀是出血最多的地方。
或许就和那些尸块和煮过的碎肉一样,她也曾被人砍掉过四肢,只留下躯干。
随着脑袋扬起,女人渐渐抬起上身,然后打直了曲折的双腿。
带着血腥的呼吸喷在宋袭脸上,胸口反上来一股酸意,宋袭悄然背过身,把脸埋在蒋夙的胸口。
蒋夙垂眸看他一眼,不由自主地勒紧掌下的腰身。
女人从嗓子眼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几乎贴上宋袭的后颈,随后又往前移动毫米。
半晌后,她放弃了寻找恶徒,四肢落地,往外爬去。
宋袭大喘口气,反手捂住自己的后颈,冰冷的感觉附在上面,令人很不舒服,“跟上去。”
“好。”蒋夙瞥他一眼,指尖挑开宋袭的手,将自己的手掌盖上去。
指腹贴上皮肤,轻轻揉按起来。
宋袭浑身一麻,赶紧往前一步避开,严肃着脸嘀咕:“别碰,我那地方挺敏感的,怕痒。”
第九十一章 我真的没病20
“敏感?”蒋夙盯着青年的后颈,语音上挑,好像真的不明白。
宋袭边走边说:“一般来说指的是皮肤、神经,或者对某些事情察觉迅速,可快速做出判断和反应。”
“什么反应?”蒋夙的指腹摩挲着宋袭光滑的皮肤,见他忍笑缩起肩颈,挑着眉反问,“你指的是这个?”
被手指揉按的感觉有点微妙,宋袭不自在的别开眼,认真解释:“其实也分情况,像刚刚,她鼻息贴到我后颈的时候,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那是来自于身体本能的恐惧,无法压制。
说话间,到了儿童中心的大厅。
大厅是圆形,位于两人正前方有两条岔道,一条往左,一条往右。
知道蒋夙最会做选择题,宋袭把选择权交给他,“往哪边走?”
蒋夙:“左边。”
左边走廊属于娱乐的空间,有游泳房、多功能室、绘画室、烹饪室等等,隔着玻璃便能窥见其中全貌。
宋袭目不转睛地看着地面,寻找红衣女人可能留下的血迹。没过多久,他们发现了她的踪迹,那是一条长长的暗红色拖痕,从一间多功能室的窗外墙壁延伸进房间的地面。
宋袭静静站在中央,“拆了。”
工作人员在停尸房睡觉,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干过什么。两人找到这层楼的操作间,从里面找来拖把和扫帚,还有负责维修用的工具箱。
工具箱里有一把铁锤,还是新的。
宋袭负责用棍子捅穿吊顶板,蒋夙则凭借身高优势,站上小矮桌高举手臂后去砸到天花板。
砰砰的敲打声贯穿整层楼,房间里的天花板七零八落,四处是孔洞,却不见血衣女人的踪迹。宋袭也不气馁,敲完了这个房间,又跟蒋夙移去隔壁,大有要把整层楼都拆掉的架势。
轮到第三间房的时候,本就因为昏暗光线变得暗淡的天花板,颜色变得更深了。
血腥味渗透进鼻腔,宋袭拉了拉蒋夙的衣服:“她来了。”
血晕染的面积越来越大,最后染红了整个天花板。鲜血沿着被打砸出的洞流下来,往两人所在的方向汇聚。
藏身通道被人敲了,跟被人捣了老窝有什么区别。宋袭知道,这位大姐是来找他们算账的。
他问蒋夙:“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蒋夙唇角微勾,眼神冷冽,他们没有采取任何方式隐匿行迹,他知道,宋袭是故意要激怒这个女人,引她出现。
女人的身体从破烂的吊顶上落下来一半,头发垂落在半空如恣意延伸的爬山虎,贴着墙壁往四周攀爬,打算将两人困住。
宋袭面不改色的和蒋夙退到一角,双手交叉抻了抻手指,等对方自己靠过来。
头发上萦绕着股焦味,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位于脚边的鲜血铺了一地,不时有气泡在血液上绽开破掉,冒出一股轻烟,让人想起能吞噬一切的岩浆。
带血四肢从墙上爬过,女人故意把脸凑到宋袭面前向下吓唬他。宋袭很淡定,莫名其妙的捂住了蒋夙的眼睛,手快地一把掀开女人的衣服。
血衣女人被这一番操作弄地愣住了,缓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她怒不可遏,尖叫声扭曲尖利,伸手抓向宋袭的脸。
宋袭跑得飞快,沾了血的拖鞋在融化,一离开那间屋子,第一时间招呼蒋夙一起脱掉鞋子,光脚跑回病房。
洪娜等人已经恢复过来,正蹲在一起商议什么,见两人匆忙赶回来,洪娜站起,“你们遇见什么了,这么慌慌忙忙的。”
宋袭刚要开口,蒋夙从后方按住了他的肩膀:“不对劲。”
宋袭心头一凛,落在洪娜身上的目光变得愈发仔细,发现洪娜的油亮的黑长直有发尾有点枯燥,身上的衣服也有种湿哒哒的感觉。
他笑着说:“没什么,我突然想起要上厕所,有话待会儿再说。”
宋袭拉着蒋夙后退,一把关上病房门。
下一刻,有东西用力撞击过来,黑色的头发从窄小的缝隙钻出来,血滴滴哒哒的沿着门板往下滚落,宋袭抬脚躲开,却看见一只被削去了肉,只剩下骨头的手从门缝伸出来,险些勾住他的脚。
宋袭咬牙后退半步,让蒋夙拉好门,扭头去对面病房搬来一个床头柜,然后把脚尖伸了出去,钓鱼执法。
手再一次伸来,他高举起柜子用力砸下去。
随着柜子碎裂的巨响一起钻进耳朵里的,还有女人凄厉的惨叫。蒋夙从地上捡起一块裂开的有着锋利头部的碎木块,突然开门,将木刺扎了下去。
木刺穿过女人的肩膀,将她固定在了地上。
顾不得居然发生了“木刺穿透水泥地”这么不合逻辑的事,宋袭对蒋夙喊了一声:“走。”
往前跑了不知道多远,两人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根本不是四楼,在走过楼梯时,他们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竟然又回到了三楼的儿童中心。
整栋楼没有电,电梯自然停滞,正打算再次进入安全通道。刚推开门,楼上有人下来了。
脚步声凌乱,不止一个人。
宋袭紧紧抓着蒋夙的袖子,仰头对上面喊:“洪娜姐?”
“是我们。”和洪娜一起下来的庞郝他们。
见两人光着脚站在地上,安佳宁愣了愣,“你们的鞋呢?跑丢了?”
“差不多吧。”宋袭抿了抿嘴,想起刚刚的遭遇,他停下往前的步伐,警惕地看着洪娜,“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洪娜:“……你说在哪儿,林南镇呗。宋袭,你吓傻了吗。”
宋袭又看向庞郝,“庞总,你去年情人节约会的人是谁。”
庞郝支支吾吾。
听到这儿,洪娜基本知道宋袭是在确认他们的身份,抬起胳膊撞了一下庞郝,“别婆婆妈妈的,赶紧回答!”
庞郝说了一个女人的名字。
安佳宁喃喃:“啊,我还差点爬她墙头的。”随后便听见洪娜对她说,“你和你男朋友相互确认一下是不是本人。”
安佳宁老实照做,和康杰两人各问了一个问题。
确认完毕,宋袭招招手说:“先上楼,三楼不安全。”
这一次上楼很顺利,没有再倒回来。一进病房,宋袭就把大家召集到中央,迟迟没有说话。
他表情怪异,咬了咬嘴唇,耳根有点红:“那什么,我刚刚掀了她的衣服……”
这个“她”指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事急从权,这种时候如果打破礼法可以活命,就不算是猥琐。洪娜咳嗽一声,问:“你看到她的胸口了?”
“嗯。”宋袭摸了摸耳朵,“看到了,心脏位置缺了一块。”
血洞有两个拳头大小,皮肉边缘平整,像被人用锋利的刀子仔细切割过。
“她还真的在找自己的心脏啊。”庞郝捂着自己的胸,“我们得帮她找到心脏才能离开?没别的路子走了?”
“每次进来这里,在呆了一段时间后就能发现,主线其实只有一条。只要顺着这条主线,就能获得出路的关键线索。”安佳宁跟他解释道,“而且现在断水断粮,我们囤积的东西维持不了久,除了从这个女人身上下手,我们没有别的路可走。”
“每次……”庞郝夸张地瞪大眼睛,抓着安佳宁追问,“你们到底进来几次了,大家也算是生死之交了,能不能给个准话。”
“……我其实是第五次进来了。”袁小暖起了头,其他人纷纷老实交代。
庞郝:“……那我之后很可能还会再进来?”
“大概率是这样。”宋袭看了眼他胖乎乎的身体,“能活着回去的话,最好先锻炼身体。有闲暇时间,就多看看侦探漫画和小说。”
洪娜神秘叮嘱:“最好随身携带武器,进来后才有东西防身。”
她将宽松的病号裤腿卷到最上面,露出绑在大腿外侧的一把匕首。
庞郝:“……”
宋袭拍拍他的肩膀,“节哀,我开始的时候也接受不了,侥幸地觉得不会再进来,最后被现实打脸。”
“没办法杜绝?”庞郝急得冒汗,这种随时会危及生命的鬼地方,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进来,“我是从机场进来的,以后不去机场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