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邶
以前可以当做这是小孩没有安全感,在撒娇,博取关注度。现在不是了,一字一句在他的耳朵里都有了别的意思。
宋袭拿起一杯橙汁,将吸管强硬的塞进蒋夙嘴里,心里狠狠的说,哥求求你闭嘴吧。
沙滩上,大家正在远处玩儿排球。
宋袭对这种需要消耗大量体力的活动没有兴趣,躺了一会儿后,便起身往远处走去,想看看沙滩上有没有漂亮的贝壳。
蒋夙又变成了小尾巴,明明腿要比成年人短不少,却能死死跟着宋袭。
庞郝眯着眼睛,困惑地跟小江说:“你觉不觉得那小屁孩跟蒋夙很像。”
小江茫然:“不是兄弟俩吗,当然像了。”
庞郝喝了口椰汁,“我的意思是,他和蒋夙对宋袭的态度简直一模一样。”
小江额角神经一跳,坐直起来,“庞总,你什么意思?”
“就那副黏糊劲儿,你没看出来?”庞郝说,“蒋夙可以说是宋袭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那小屁孩儿也是,粘人膏药似的。”
小江问:“庞总也认识蒋夙?”
庞郝愣了,心脏一阵紧缩,妈的,险些说漏嘴!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无心再和小江交谈,他摆摆手,虚弱无力平躺在椅子上。
小江心里再也无法平静,两个男人能怎么黏糊,又不是小情侣!
“操!”他一下子站起来,两个男人怎么就不能是小情侣了!可他们不是兄弟吗?
小江蹙眉深思,回忆着宋家的关系网。
他跟了宋袭三年,宋袭家里的事没怎么避过他,还真没听说过他宋哥有表哥或者堂哥姓蒋的。
望着蒋夙和宋袭在沙滩上留下的脚印,小江紧紧握拳,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
宋袭不知道自己被人在心里拉郎配了,正踩着岩石往深处去,那地方躺着一个漂亮的海螺。海螺颜色绚烂鲜艳,表面湿漉漉的,不可多得。
蒋夙从后面拽住宋袭的衣服,“我去。”
他行动迅速,侧身从宋袭和岩石的缝隙中挤过,很快就跃了过去。海螺里居然藏着一只寄居蟹,刚被捡起来,寄居蟹就惊慌失措的往里缩。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孩子的哭泣声。
声音悲痛,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自从撞鬼后,宋袭对一切现实中的违和现象都多了几分警惕,他也顾不上什么男男有别了,往前两步抱起蒋夙就往回走。
他跳下岩石,往人群走去,背后的树林子里,鸟儿忽然一哄而起,受惊一般叽叽喳喳叫着往远处飞去。
宋袭仰头朝树林方向望去,苍翠的树木被空间扭曲,怪异而曲折的立在那里。
这一幕出现得突然,离开得也很迅速。宋袭的心疯狂跳动起来,抱紧了蒋夙的,转身就跑。
原本已经远离的哭声再次在耳边响起,宋袭越跑越快,怎么都看不见和自己一起来的那些人。他心头一慌,已经猜到即将发生的事。
光脚被什么硌了一下,低头看,沙里掩埋着半截剧本。
看着愣住的宋袭,蒋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身形拉长,强壮有力的身躯将人紧紧抱住,“没关系,我会陪着你。”
剧本从沙子里挣脱出来,强硬的挤进宋袭的手中。同时,宋袭开始犯困。
他推了推蒋夙光溜炙热的胸膛,指尖变得无力。这是第一次,在被人拥抱的情况下进入恐怖世界。
没有慌乱,反而很安心。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感觉到蒋夙用舌头撬开了他的牙齿。宋袭忍不住在心里骂,别以为他真的睡着了,他没有,他还有感觉的好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坐排排吃果果01
“呜呜呜……呜呜……”小孩儿的哭声就在附近,从空旷的地方传来。
宋袭睁开眼,看见一颗颗脑袋凑在自己跟前,或疑惑,或专注,或奇怪的看着他。
混沌的大脑慢慢清醒过来,他第一时间想起了睡着之前的事,胸口一梗,又想骂人了。他目光反复扫过眼前的这些人,没有庞郝和蒋夙。每个人磁场不同,庞郝不在也正常。可蒋夙不可能放任他一个人,“请问,你们看见我弟弟了吗?”
“去给你找吃的了。”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光头男人回答道。
他表情关切,“你是我们之中睡得最久的,是不是过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能发生什么,就是被小狗给咬了一口。
宋袭轻轻摇头,思绪一转,回忆起男人方才的话,一听就是老手了,“大哥你之前进来过?”
男人比了个数字三,“这是第四次。”
他手里拿着一串鸡油黄的蜜蜡手串,身上是轻薄而不失庄重的练功服,脚下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和宋袭进来前住的同是一家酒店。
男人看了眼手上的钻石腕表,嘴里念着,“话说你弟弟已经出去一个小时了,怎么还不回来。”
宋袭的肚子适时咕噜一声,饿了。
他站了起来,看见一片车顶,这是一辆很大的中巴车,不止豪华,屁股下的全是芝华士按摩沙发,每个座位上都有一瓶矿泉水。
光头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我们这辆车是去往安心孤儿院的,那是一家私立孤儿院,资金来源于社会各界的捐助,创办孤儿院的人自己是一知名企业家,但已经过世了,现在由他儿子接手。”
宋袭:“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接待员自己介绍的。”光头说,“咱们车上一共有十个人,我问过了,其中五个是老人,五个是新人。”
能听出来,蒋夙应该已经向这些人简单介绍过他们俩了。
光头眼底的光一闪,盯着宋袭的脸问:“你弟弟不怎么爱说话,没告诉我们你们兄弟俩这是第几次进来。”
宋袭:“第三次。”
光头看着那张认真的脸眯了下眼睛,“那真是太好了,咱们这五个都是经验丰富的。”他忽然降低音量,意有所指,“不像某些新人,我刚醒来的时候差点被他们的哭声吵得晕过去,耳膜都要炸了。”
宋袭笑了笑,没说话,目光却移到五个敢怒不敢言的新人脸上。
他们羞愧,愤愤不平,对光头的话愤怒难当,又不敢吱声为自己辩解,他们清楚自己的立场,不能得罪其他五人。
宋袭示意自己想下车看看,其他人立刻分道两边。
车外是一片旷野,碧绿的青草向四周绵延,而当他转身向后看去的时候,蔚蓝广阔的海水让他怔住了,竟然还是在海边。
脚下的马路并非传统的柏油马路,而是被压紧了的泥巴路。
光头跟着下车,宋袭问:“你刚刚有听见小孩的哭声吗?”
“没有。”光头笑容顿住,“你确定真的听见哭声了?”
宋袭又有些不确定了,当时迷迷糊糊,听错了也不一定。光头想拉拢宋袭,不停地找话题,没有冷场:“对了,那就是接待员,刚方便回来。”
宋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人从草丛中起身,拉好裤子朝他们走过来。
接待员戴着红色的鸭舌帽,是个中年人,瘦瘦小小,皮肤黝黑。走近后,他张嘴一笑,露出两排大黄牙齿,“先生,您可终于醒了。”他很不讲究的掀起T恤拉扯裤腰带,“派来接咱们的车还得再等半小时,你们稍安勿躁。”
“好。”宋袭这才发现,从他醒来至今,汽车一直没有动静。
扭头问光头,“司机呢?大巴车为什么忽然不走了,是抛锚了?”
“我还以为你猜到了呢。”宋袭从醒来后太平静了,还以为他默不作声间已看透一切了,没想到和他们刚醒来时一样,也是满脑子雾水。
“汽车抛锚是停下来的主要原因,但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司机死了。”光头拨弄着珠子说,“车子抛锚快半小时的时候,司机忽然说要去方便。我们等啊等,等了一个小时就没见人回来,就派了两个人出去找。结果你猜怎么着?”
宋袭:“……我不猜,大哥你直接说了吧。”
光头:“摔下山崖死了,脑浆都磕出来了,据说溅得到处都是。”
宋袭的反应是,“真的是自己摔死的?”
“那要不然呢。”光头道,“这条路上除了司机和接待员,就我们十个,没有其他人或者车辆经过过。”
“没有其他车?”宋袭,“这里除了孤儿院没有其他住户吗?”
“有,但是很少。”光头说,“这是座私人小岛,面积很大。根据接待员介绍,岛上除了孤儿院,还有十来户专门给孤儿院帮忙的人家,他们负责采购、照顾小孩,以及后勤工作。”
宋袭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一群人去孤儿院,除了能做义工,还做什么?
他迟疑道:“我们的身份是……领养人?”
“还有义工。”光头说,“先帮忙打扫带孩子,在这过程中观察小孩,然后再与他们进一步了解和相处,最后决定是否领养。”
这只是他此行的“目的”,并非真的要领养。
更何况,他们能不能活到最后一步还说不准呢。
远处的草丛中出现了一道小小的人影,隔得再远,宋袭也一眼认出了是蒋夙。他跳着脚挥手,不停叫着蒋夙的名字。
随着蒋夙靠近,宋袭发现他身上属于青少年时期的稚气又少了一些,妥妥的成年男人了。嘴巴忽然被胶水黏住,所有想说的都堵在了嗓子眼。
他想问夙夙这么久跑去哪儿了,也想质问趁着他睡着突然亲他的事。
蒋夙站在宋袭面前,手里举着一只已经剥了皮,掏了内脏的兔子,“你睡着的时候肚子一直咕噜响,我猜你肯定很饿,就去抓了只兔子回来。”
宋袭看着青年翕动的嘴,脸上莫名的燥热,他含糊的嗯了一声,“谢谢。”
“怎么忽然这么客气。”蒋夙挑眉,忽然俯身说,“我们关系那么好,不分你我,再这么客气我会不高兴的。哥哥。”
最后两个字咬得很奇怪,像呢喃又像玩笑。
宋袭自己都感觉脸红了,他用力咳嗽一声,别开脸问光头,“有打火机吗?”
“有,我有!”剃着寸头,戴着骷髅耳钉的青年跑过来,他不好意思的舔舔嘴,“宋袭,你是叫宋袭对吧,能不能分给我一点吃的,我肚子也很饿。”
“不能。”蒋夙拿过打火机,走到一边拾柴打算烤兔肉。
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三两下将兔肉撕开,用微湿的树枝穿起来,耐心的转动着好让兔肉受热均匀。
寸头摸着肚子,不敢跟蒋夙打商量。那个人长得好看,却总冷着脸。不出声的时候身上仿佛罩着一层阴霾,让人压抑、害怕,不敢逾越安全距离。
宋袭看了眼蒋夙,纠结一瞬,还是坐了过去。
为了缓解尴尬,他接过一根穿着兔腿肉的树枝,看着跳动的火苗说:“我都知道了。”
蒋夙:“知道什么了?”
宋袭:“就那什么。”
“什么?”蒋夙看着他的侧脸,声音带笑,“哥哥,你不说清楚我怎么会知道。”
宋袭觉得他是故意的,不敢直视过去,继续盯着火苗说:“昏睡前,你亲了我。”火烧得太大,太旺,引得人浑身发热,他抹了把额头的细汗,“以后别那样了,我拿你当弟弟。”
蒋夙默不作声,脸上没有受伤和难过,等一小块儿兔肉烤熟了,他撕下一些肉,强硬的塞到了宋袭的嘴里。
“好吃吗?”他问,语气再平常不过。
宋袭搞不懂他心里怎么想的,迅速咀嚼几下咽了下去,忙说:“蒋夙,我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