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邶
不久后,外面传来疯狂的砸门声。
“开门,有人在吗,求求你们开一下门!”门外的人惊恐的呼喊,似乎在躲避什么。
宋袭推搡了把络腮胡,“你让开。”
“不能让!”络腮胡不安地解释道,“你们不知道外面有什么,他们会冲进来把我们都吃掉的!”
“快开门啊!宋袭!李钟!你们在不在!”砸门声越发剧烈,可以感觉出来,门外的人正在不断增加。
李钟暴躁的揪住络腮胡的衣服,“闪开!”
“不行,不行!”络腮胡用尽浑身的力量抠住门上的铁环,“打开门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不会。”宋袭笃定道,“挨家挨户悬挂的辟邪物件就是用来挡那些东西的,否则它们早就进来了!”
络腮胡一怔,李钟趁机将他推到一旁。
门一开,外面的人争相恐后冲进来,张秋林跟蓝康看见角落里的络腮胡,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揍。
有了两人做开头,其余人也围攻上去,恨不得将络腮胡打死。
蓝康甩了甩拳头,指着络腮胡怒吼:“你他妈的差点把我们都害死!”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络腮胡在人群中嚎叫、求饶,“我只是因为太害怕了才会关门,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谁也没听他的,该揍还是揍。
十分钟后,大家退让开,络腮胡蜷在地上,抱着脑袋疼得直抽搐。
张秋林不解恨,又朝他肚子踹了一脚,退到李钟跟宋袭面前,“这傻逼太他妈缺德了,先是把我们都关在体验馆,刚刚又把我们关在门外,他就是想拿我们所有人当他的替死鬼!”
“我没有,我真的是因为……”络腮胡的解释还没说完,就被吵醒赶出来的洪娜用高跟鞋踩中了脚背。
高跟鞋和大红裙子配套的,细跟又尖又长,踩中后,它的主人故意转圈碾压,络腮胡顿时痛的说不出话了。
宋袭扫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关好的房门,疑惑道:“向导没回来?”
“回来了。”张秋林说,“他好像不怕那些东西,走的很慢,散步似的。”
宋袭思索道:“他身上会不会戴着辟邪的东西?”
“应该没有。”蓝康道,“我仔细观察过,他身上没有佩戴挂件,而且他的衣服和裤子也没有兜子,应该藏不了东西。”
向导的穿着和糕点铺的老人很像,都是宽松的布衣,应该是手工缝制的。
宋袭觉得奇怪:“如果没有,为什么镇上的其他人都不敢上街,唯独他就可以?”
众人纷纷摇头,洪娜松开高跟鞋,道:“或许他是受到神明的庇佑呢?”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向导爷爷的房间。
那扇门里的老人,不就是整天关在屋子里研磨天然颜料吗。
据他们所知,目前只知道两个会画画的人,一个人画家,一个是石拱桥上的女人。
宋袭:“他在给白家的小姐做颜料,这一点毋庸置疑。”要不屋子里怎么会刚刚好有十二种带颜色的天然矿石。
他抬手敲了敲向导爷爷的门,里面的人不理,就一直敲下去。
咚咚的敲门声吵得大家多少有些烦躁,里面的人忍无可忍,终于打开了门。
向导爷爷沉着脸问:“你们站在这里吵吵了一个早上了,还不够吗!”
“不够。”宋袭淡声怼回去,“我有话想问你。”
青年神情冰冷,与之前有些不同,向导爷爷皱了皱眉,烦躁道:“到底什么事!”
宋袭指向那堵隔在两家之间的高墙,“你们一家在帮白家做事,对吧。”
第三十五章 至死不渝的爱11
所有人都注视着那位站在房门口的老人,他脸上的褶皱似乎又深了一些,微微干裂的嘴唇动了几下,没发出声音。
宋袭:“你研磨的颜料是给隔壁白家画馆的白小姐的,而她则用这些颜料进行死亡预告。你们在墙上掏洞前,做死亡预告的是看守白家的老婆子。有了墙上的洞之后,进行死亡预告的人成了你们。”
向导爷爷脸上始终没有表情,他第一次对在场的人露出笑容,颧骨推高,眼睛眯起来,“小同志,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没关系,我说你听就行。”宋袭从记忆中翻找出那些蛛丝马迹,“来的第一天夜里,向导违背镇上的规则,大黑天带我们出去逛镇子。每经过一条街道,店铺里的人都会拉开小窗口看一眼。他这是故意带我们出去,好让镇上的人认脸,也是在告诉大家这次来的游客人数。”
向导爷爷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哼笑一声。
“可是那天夜里,我们谁都没看见过那些藏在黑暗中的怪物,因为向导受到‘神明’的保护,那些东西根本伤害不了他。”前面是笃定的,后面这些则是猜测。
如果向导身上没有辟邪的物件,那么他只可能是受到某种无形的保护。
而整座小镇,大家最忌惮的就是神明。
向导爷爷在听见“神明”二字时明显慌乱一瞬,他的眼睛鼓出,脸上明显露出忌惮,可他死鸭子嘴巴硬,还是不肯承认。
“嘴再紧又有什么用。”洪娜道,“就算我们都逃不出去,等我们死完了,再过不久就轮到你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老不死吗。”
向导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你!”
“好了。”李钟怕双方真把脸撕破,赶紧出来制止。他看向宋袭,忽然想起件事,“你说,向导母亲告诉过你,白家小姐不爱出门?”
宋袭只和他对视一眼就明白了李钟的意思。
无论是之前光明正大的进入白家画馆游览,还是凌晨和蒋夙、李钟一起翻墙夜潜,他们都只在白家见过一个人,那位看上去七八十岁了,还要卖力刷地烧纸的黑衣老婆子。
所以白小姐去了哪里?
大半夜的,出去画画了吗?
难道她也受到神明的庇佑了?
不,宋袭不这么认为,他清楚的记得,漫出鲜血那间房的一些摆设,明显是间女性房间。也记得,老婆子在看血和被血手抓住时放大的恐惧。
更加记得,自己在和白小姐接触后陷入的魔障,以及在那之后每到入睡前,房里就会出现的异响。
他现在怀疑,白小姐就是今晚看到的血人。
“白小姐根本不是人。”宋袭看着向导爷爷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她在三年前就死了,成为了你们口中忌惮的神明。”
除了洪娜,其余人哗然一片,原本站在墙边的新人姑娘相互抱着跳开,颇为忌惮地看了眼背后耸立的墙壁。
这其中也有人没听懂的,“白小姐又是谁?”
“白小姐就是那日在石拱桥上画画的女人!”李钟忍住骂蠢货的冲动,大声回应。
那人脸上的神情变来变去,他还记得,那天的他就跟胖子一样,虽然没有明显表现出贪恋,但心里是有些想法的。
那曼妙的身材,浑身散发的淡雅气质,实在太吸引人了。
可现在他们告诉他,那不是人,是个怪物,是个魔鬼……他心里泛起一阵强烈的恶心。
向导爷爷表现得非常镇定,完全没有被拆穿的恐慌,他甚至点了点头,笑着说:“白小姐的确是镇上供奉的神明,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至少断气的时候,你们可以死得明明白白。”
宋袭:“……”
没想到老头子年纪一大把,嘲讽技能这么强。
这话的杀伤力不小,好几个人攥起拳头,想要冲上去。
向导爷爷说完这句,后退一步关上了门,任外面的人再如何敲门都没有再开。
蓝康道:“向导爷爷不开门就算了,我们外面的动静这么大,怎么向导母亲的房间也没有动静?”
“偷听呗,还能为什么。”张秋林蹲到地上,指着那红色的血点问,“这是什么?新的死亡预告?”
现在天已经要亮了,可地面上除了那滴血,再没有别的颜色了。
如果没有变数,本该是黄色的死亡色,应该变成了红色。
果不其然,当向导踩着悠闲的步伐回来的时候,他盯着地面的血点愣了下,随即朝外走去。
天空越来越亮,宋袭把脑袋探出大门,发现藏在街头巷口的怪物们都不见了。空荡荡的街上,只有向导一个人在挨家挨户的轻轻敲门。
被敲响的门,只打开那长方形的小窗户,有人在里面偏着脑袋,将一只耳朵朝向外面。
宋袭看见,每到这时候,向导就会凑上去,对着耳朵说话。
李钟:“他这是在预报死亡色吧。”
“看来是了。”宋袭转身看向面色晦暗的众人,想起络腮胡之前惊慌失措的惨叫,“凌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都跑回来了。”
络腮胡别开眼,没有说话。
张秋林忍不住又想揍人,转身又给了络腮胡一拳头。
蓝康看他实在没空,便自己解释道:“宣纸真的太难做了,你们走之后只有洪娜姐成功了。她走后,大家都有些心慌,气氛也越来越不好,尤其是络腮胡,大概是觉得今天就是他的死期,做事的时候特别暴躁,最后惹怒了向导,被罚去仓库分拣青檀树皮。”
青檀树是制作宣纸的原料,需要将皮从芯子上剥下来。因为是新弄回来的,树皮横七竖八的搅和着,堆放在仓库中,需要快速分拣出来,免得腐烂发霉。
络腮胡怒气冲冲,却又不敢反抗向导,一个人在仓库中又摔又砸,拿那些树皮发泄。
发泄一通后,他冷静下来,开始老老实实的分拣,把那些坏掉的不能用的丢到角落里去。
一待就是整个下午。
天快黑前,络腮胡从忙碌的状态回过神,他扶着腰直起身,发现外面静得出奇,那些原本吵吵闹闹做纸的人似乎都不见了。
他朝门口走去,刚抓上门把,有一双手从他的背后拥上来。
那双手冰冷柔软,似若无骨,也让人头皮发麻。
仓库里只有一道门,没有窗户,除了自己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络腮胡没有转身,挣脱对方拉开门冲了出去,嘴里惊恐的嚷嚷着,“有鬼,有鬼啊!”
院子里正坐在地上丧气休息的人惊得站起来,虽然什么都没看见,但光是那一句有鬼就够吓人了,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谁知道络腮胡蹿出体验馆后,为了不让鬼跑出来,竟然把其余人一起关在院里面。
他用冲出门时带走的门栓,把外面把手上的铁环闩了起来,无论里面的人如何推搡,门都无法打开。
一众人在里面干着急,最后还是蓝康提议大家可以翻墙。
也是在攀爬的过程中,后面传来一声惨叫,那人年纪偏大,力气不够,他被一只从水缸中伸出来的手拽了过去。
许多老式建筑中都会有陶瓷的大水缸,有些放在墙边,有些放在院落的柱子附近,主要是用来存水,以备不时之需。可大家都记得,那缸子明明是空的!
蓝康大着胆子把人拉了回来,隔着远远的距离看了眼缸里,有粘稠的液体在晃动,发出咕噜咕噜的水声!
逃跑的心情更加迫切了,大家一个接一个的从墙上翻出去,本以为希望近在眼前,却不想,黑暗中竟然早早就潜伏着贪婪地怪物,就等着他们自己跑出来。
人在绝望之下,是会突破自我极限的。
大家用上生平最快的速度一路狂奔,可还是有人落后,被那些东西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