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深渊来 第163章

作者:木兮娘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推理悬疑

  程北的办事效率很高,借消防不过关为由关闭文叔十几家按摩所的内部人员撑不过24小时就吓得赶紧通过文叔的开店申请书。

  第二日晚八点,霍文鹰收到文叔夸他办事效率高的来电,至于和记与向阳集团的合作,他私心想拉扯一把,只是社团里的元老们不想太冒险。

  “违法乱纪的勾当还是少干点,大家都希望能够安享晚年,没有年轻时的拼劲了。”

  说到底还是筹码不够罢了。

  “我明白,只是我认为任何一个集体发展到后期都需要注入新鲜血液,人老了没拼劲,换一批就是了。何况文叔您也不好,正当壮年。对了,”霍文鹰转移话题:“近段时间,新闻提到港府填海造地的打算,好像各区正准备进行游1行抗议,要是处理得当,说不定能从这次事件中脱颖而出,顺利进入区议会。”

  那厢沉默良久,传来文叔略为平静的声音:“我仔细想过你的提议,确实有几分道理。”

  霍文鹰:“您能这么想就好。改天一起喝早茶?”

  文叔一口答应:“好。”

  随即寒暄几句便挂断电话,而在他们通话的时间里,程北带着一批混混冲进和记社团的地盘,打砸按摩所、KTV、赌场和歌厅,甚至在钵兰街一家歌厅纵火,直到消防警车鸣笛声由远及近,这帮人才如流水般迅速退去。

  来去训练有素,目标明确,摆明冲着和记而来。

  在港城连警察都不敢明目张胆冲和记,对家只有号码帮和新记,但后者与和记并无利益冲突,剩下一个与和记常有龃龉的号码帮嫌疑最大。

  帮派成员群情激愤,元老们更怒不可遏,发誓要报复回去,佛手文却觉得事有蹊跷,号码帮没理由在这时候突然对和记大动干戈。

  当他说出自己的疑惑时,屋里一名元老像头发怒的公牛竭力压抑着火气说道:“没理由?前段时间被抢走多少客源和市场,你们看不见吗?卡我们旗下几十家店消防标准不给开的死扑街,摆明被号码帮收买,不就是想趁机抢生意?”

  “还说没理由,这就是理由!”

  “店不开,客没地方去,只能跑和记那里去,我早打听过了,他们的女人和粉都他妈涨两倍了!现在我们店终于开张,抢的就是他们生意!”

  这名愤怒的元老情绪激动,用词激烈且精准地挑动社团每个成员的神经,成功激起他们的怒火,加快社团反击计划的敲定。

  而他之所以异常愤怒,是因为他被酒色掏空身体的废柴儿子死在这场械斗。

  佛手文紧皱眉头,自知劝不动,他本就准备金盆洗手,权利交接,继承者急需漂亮的功绩助他上位,对两个社团间的交锋只会支持,于是识趣地闭嘴。

  当夜凌晨三点,和记社团召集一帮小弟在钵兰街一家洗浴中心街头围堵号码帮现任老大刀疤英,砍死两名混混和刀疤英的左臂右膀之一,反观刀疤英只伤到胳膊。

  凌晨六点,最后一辆警车呜呜叫着离开,只剩下清洁工收拾地面。

  当天早报报道这起混斗,引起少量市民的关注,更多人的注意力放在早间新闻栏目里关于是否填海造地、以及填海是否影响经济与环境的访谈。

  港城阶级僵化、经济停滞、土地紧缺等矛盾日益加深,内斗异常厉害,填海造地的计划不是第一次提,以往少数几次会通过,近几十年提出则是为内斗提供一把刀。

  提案无一例外,最终会被搁置。

  因此关注归关注,市民对填海造地计划并没有太大期待,真正有权有势的人不可能接受动摇他们根本利益的提案通过。

  双层巴士穿过繁华的街道,电台女主持报道:“凌晨三点于钵兰街发现械斗,五死一伤,请住在附近的居民最近注意安全,紧闭门窗……关于11月提案,争议最大的提案依然是填海造地计划,考虑到区域、环保、航线等因素,主张填海造地计划的郑议员、周议员提出可以在屯门南、将军澳两地填海造地,但反对派据理力争。与此同时,环保主义者、中产、民粹……连日来分别在湾仔、金钟、中环一带示威游1行,或静坐示威,逼迫港府驳回填海计划。”

  李瓒在巴士第二层末尾,看着密集的高楼大厦被逐一抛在脑后,小店铺、餐馆等林立于街头,人群密集,为生活而奔走,前座有人低头交谈填海造地,再前面有一群学生妹谈着外国明星来港演唱会,左前方则是抱怨菜价上涨的阿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他们不能直观地发现汹涌暗流,暗流却与他们息息相关。

  红色的双层巴士开过深水埗的圣玛利亚女子教堂,对面则是看起来既冷清又有容量庞大的地下停车场的商场大楼,街头来去匆匆,没人抬头看一眼外观老旧的女子教堂。

  李瓒下车,踱步到昨天来过的咖啡店门口,赵颜里在那儿等他。

  “里面防守很严格,一共六部电梯,四部客梯、两部货梯,上面两层是普通的停车场,下面还有两层是属于宾客的停车场,需要会员才能进,入口在第二层的东南方向,有四个门。”

  赵颜里将自己包得严实,将一张纸塞给李瓒:“我连夜画出来的地形图,虽然只有一半,但是足够你潜进教堂里——”

  “说回里面的地形和守卫,第一层关卡需要会员卡或员工卡,电子验证通过就能过,每个门有一个门卫守着,防止强行闯入或其他突发情况发生。”

  “六部电梯主要通往地下第五层,那儿是第二层关卡,监控很严密,需要面部和指纹同时识别,你看不到人,但守在监控前的人都是国际雇佣兵,他们有枪。”

  “你见过?”

  “陪我送菜的司机大哥干了好几年,见过突发意外,有个男的不知怎么回事,混进去了,还带走一个女的,逃跑途中被发现,雇佣兵出来,一枪爆1头。”

  “男的被爆头,女的跑了。”

  顿了顿,赵颜里直勾勾盯着李瓒:“你知道那女的是谁吗?”

  “我认识?”李瓒挑眉。

  “程楠,杀死向昌荣的程楠。说起来,她不是青山红馆的受害者,向昌荣不知道港城的另一个红馆,他俩一开始无冤无仇,程楠为什么要设计陷害向昌荣?”赵颜里喃喃自语:“我以为是赵今鸿害她不能生育,向昌荣的无情伤害了她,所以她报复。后来发现她是红馆受害者,以为是来复仇的,可是弄到最后,我又发现其实她和向昌荣一家没有仇怨——”

  “所以为什么?我还是想不通。”她继续说。

  “直到楼吉说起这件事,我才知道原因。因为被爆头的男人是她的青梅竹马,人设很老套,家有赌虫,把她卖了,竹马费劲艰苦找到她、救出她,被害死了。心如死灰,仇怨不得解,于是甘愿成为报复宋先生的棋子。”

  赵颜里用力抹了把脸:“他妈的!我以为我见惯黑暗,见惯人性的脏、丑、恶,早就学会冷漠以待,结果发现原来我以前所见所闻跟真正的黑暗比起来不值一提,我他妈对人性冷漠个屁!”

  李瓒闻言有些诧异,精致利己的赵颜里也有醒悟的时候?

  “你什么表情?什么意思?”

  李瓒耸肩。

  赵颜里咬牙切齿:“我以前有那么烂?”

  “你怎么会这么问?”李瓒惊讶:“看来你反省得不够彻底。”

  “……”赵颜里发觉她试图辩赢李瓒的想法实在很蠢,只好闷声继续说:“到第五层后要过一条隧道,进入圣玛利亚女子教堂,上面六层,地下也有五层,共十一层楼。”

  “每向上一层,提供的服务质量就越高,要求和限制也越多,下面三层分别是储物、后厨和服务生、安保人员等住所,相对来说比较杂,我听里面的服务生闲聊时说过为了保护客人隐私,会提供戴面具服务。如果看到戴面具的人,在社会上有头有脸,不能被认出来。”

  “还有,教堂里面的雇佣兵和监控更多,单凭一己之力,你没办法解救他们。”

  “也别想寻求警方帮助,不知道被渗透到什么地步,这些年不是没死过人、更不是没人报警,还有逃出去的女人被活生生弄死在路口,那么多人看见,最后还不是悄无声息地压下来?”

  “港岛的媒体更不必用说,全是资本走狗。”

  “除非一击毙命,否则绝对不能打草惊蛇。”赵颜里犹豫一会儿,还是劝说李瓒:“要不然你先收集证据,回粤江市调动那边的警力过来帮忙?”

  李瓒一言难尽的表情:“你怕是忘了一国两制怎么写。”

  经提醒,赵颜里才想起该案件中最棘手的问题,一国两制,除国家主权不能动摇之外,无法干涉港城政事,除非与当地警署合作,可警署被渗透,辨不清忠奸,怎么敢放心将后背交给他们?

  “那该怎么办?”

  “你刚才就说得挺好。”

  “哪句?一击毙命?”

  “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李瓒双手插兜,昂起下巴,下颔线线条流畅如精心雕刻过一般:“能帮我举荐进去吗?服务生、送菜的……颠勺的大厨也行,我厨艺应该还可以。”

  “你会做饭?”

  “耳濡目染,略懂。”

  没做过,可江蘅他会,他看过江蘅怎么做饭。

  “算了吧,你还不如进去应聘做鸭。”

  “还提供这服务?”

  “有需求就有市场。听说有一层楼是专门劈出来的鸭所。”

  “我放哪里都是焦点,就是做鸭也能当鸭王,可是做卧底最忌讳太瞩目。随便介绍一个杀猪扫地的活给我就行。”

  “……”

  李瓒扯着唇笑,眼角余光留意着身后的咖啡店,服务生小张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们很久,他也没对赵颜里说实话,‘宋先生’认识他。

  仇恨着他的父母,连带憎恨着他,十八年前那场跨国追杀的唯一幸存者。

  所以那群人的首领‘宋先生’已然将杀他一事视为洗刷耻辱的标杆,以至于十来年过去,终于等到李瓒离开粤江市的机会,他便迫不及待地派人追杀,害死了他的老师和队友。

  现在他秘密离开粤江市,行踪暴露是迟早的事,但不能是现在,所以潜入敌人大本营的时候还是低调些吧。

  “保命为上,我怕死。”李瓒笑眯眯地说,样子有那么点像准备使坏的江蘅。

第168章

  视频电话里的庾红樱面色苍白,漆黑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一团将要燃烧生命的火焰,她将东山再起的希望全部押在赵永嘉携带的那批货身上。

  “找到买家了吗?”

  赵永嘉眼神闪烁:“红樱,要不我们换个时间吧,最近不太平,再等个几年——”

  “几年?成败在此一举,我们没时间耗下去!你还想不想过以前奢侈的生活?你知不知道我在公司的所有职位全部被褫夺,包括原本在手里的几桩大case!抓不住这次的时机,你我就得跌落地狱!”

  “可是……我昨天晚上刚见过刀疤英就被追杀,差点横死街头!”

  “跟你手里的货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想着你之前说过宋先生派人警告你,还、还杀了向昌荣他们吗?”

  “蠢货!酒楼那件事还没让你转过脑筋来?是当初青山红馆幸存下来的人寻仇,杀了向昌荣他们,引起宋先生注意,以为和我有关系,才会派人袭击我、警告我!不可能是货——”庾红樱抠着指甲强调:“绝对不可能知道当年那批货被我们私吞!”

  “如果宋先生知道,我们早就生不如死——对!绝不可能猜到是我们!”

  砰一声,庾红樱猛地拍桌,俯瞰着通讯器,面目狰狞犹如失去理智的恶鬼:“赵永嘉,你想回到过去只能坐计程车、不能出入高档会所、不能开豪车坐私人游艇飞机的生活吗?你想像过去那样买点贵重物品就必须掏空口袋省吃俭用吗?你想被人看不起、对人卑躬屈膝点头哈腰地讨好而不是别人来讨好你吗?”

  赵永嘉脸色难看,被刺中心里的隐痛。

  他是入赘女婿,没傍上庾红樱之前,日夜绞尽脑汁如何提高生活品质、如何让自己活得人模狗样,即使被贬至港城,他人仍对他态度恭敬。

  赵永嘉清楚他的底气来源于万银实业,更来源于庾红樱。

  一旦庾红樱倒了,万银实业抛弃他们,落井下石的人纷至沓来,他就真没翻身的可能了。

  “搏一搏!”赵永嘉咬牙。

  庾红樱见状,心里满意,当下询问:“你有没有中意的人选?”

  “号码帮的刀疤英。”

  庾红樱近些年来多关注港城社团,对几大黑1帮势力和主营业务多有了解,闻言当即皱眉:“他吞不下这批货。”

  “刀疤英背后有人。”赵永嘉压低声音说:“他手里一批信任的小弟手里有最新军火和毒1品,似乎没有断供之忧,当地警署没针对他,任他势力发展猖獗,我猜港府、警署内部有撑刀疤英的大佬,更有可能是刀疤英的真正老大。”

  “我还打听到刀疤英手里最新的一批毒1品目前在墨西哥、美国和澳洲那边的青年人间流行,来源似乎是金新月……不管消息真假,港城没有种植原材料的地方,更没有大型制D厂,还不如从金新月或金三角入货更节省开支,所以我猜,他们有金新月或者金三角的路子。”

  “普通货,他们看不上,偏偏我们手里的货不普通,只要是D贩头子就一定想要。”

  “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庾红樱沉默片刻,叮嘱:“你多加小心。”

  赵永嘉安抚妻子一阵后就挂断通讯,在病房里踌躇一会儿便鼓足勇气敲开刀疤英的病房,里面走出一圈小弟,刚和刀疤英通完气。

  刀疤英人高马大、面向凶恶,看着像个鲁莽没脑子的亡命徒,实际手段凶残、为人没品且狡猾奸诈。见赵永嘉出现,心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刀疤英令小弟们去守门。

  “刚还想着你,你就出现了,看你手脚麻利没受伤,这我就放心了,赵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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