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兮娘
李瓒随意应了声,梁玫女士得知江蘅第一天来粤江市便和李瓒相遇,之后一见如故、兴趣相投,进而成为朋友。
李瓒在内心嗤了声,听他瞎几把吹。
梁玫女士猛地一合掌,目光铮亮:“缘分!就是缘分!!江蘅仓促来粤江市还没地方住吧?我们小瓒住单身公寓,你就过去和他一起住!”
“我反对!”李瓒当即说:“他有地方住。再不济还有酒店,大不了我出钱。”
江蘅觉得非常抗拒的李瓒挺有意思,回到家里的他好像卸下成年人的盔甲变得放松、生动,尤其是瞥过来的目光不加掩饰的带着刀剑。
他就觉得……
更生动了。
江蘅:“伯母,李瓒不同意就算了。我没关系。虽然酒店冷冰冰没有家的温暖,但是我已经习惯了。”
闻言,本来有些动摇的梁玫女士当即拍板:“你今晚就过去李瓒那里住!”
李瓒不敢置信:“他既然要家的温暖,那不如和你们住。”
梁玫女士:“过两天我跟你爸去香港找我那老姐妹聚一聚,家里就小橙――”
“不必再说,我同意。”
*
家庭聚餐结束,李羡橙邀请李瓒到她学校参加荣誉校友会,还说她被授予优秀青年学生会上台领奖。
李瓒:“你就是想找个理由让钟学儒去。”
李羡橙嘿嘿笑:“哥,拜托。”
李瓒双手插兜,头也不回的走,身后李羡橙还在大声感谢。等他到停车场打开门时,发现江蘅跟着坐上副驾驶。
李瓒审度江蘅:“事先查过?”
“查过。”江蘅大方承认:“但是没有查到你,资料里说梁伯母只有一个女儿。我没想到会那么巧。”
李瓒握着方向盘踩油门:“你别搞事就行。”他不意解释江蘅的疑惑,而是另起话头说:“我住的单身公寓,一室一厅单人卧。客厅有折叠床和沙发,你都可以睡。浴缸马桶阳台也可,唯独卧室一步也不准进。”
江蘅:“我接受。”
闻言,李瓒抬头看了眼内后视镜里的江蘅,不太明白他既然有钱为什么宁愿跟他挤一单人公寓也不去酒店。
李瓒问出心里的疑惑,他怀疑江蘅刻意的靠近。
江蘅看向车窗外,沉默半晌才开口说:“因为你抗拒的样子太美好。”
李瓒:“??”
江蘅:“李队越抗拒,我就越兴奋,所以就特别想跟你作对。”他看向内后视镜对准李瓒的眼,温和的说:“你不开心,我就快乐。”
李瓒:“……”
狗逼!!!
*
春不老社区f栋15楼,李瓒的单身公寓。
江蘅进去之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他以为会见到一个冷硬且混乱的公寓,没想到屋里颇为干净整齐。
客厅摆了茶几和沙发,打通厨房改成开放式,旁边还有一个占地空间比较宽广的办公区域。除此之外,墙边挂一套藏青色的笔直的警服。
话说回来,他好像从没见过李瓒穿警服。
李瓒扔给江蘅一串钥匙:“个人用品自己买,我这里没有双人份。”
江蘅接过钥匙,绕着公寓走了一圈,发现里面五脏俱全挺有生活气息。
阳台还种了不少的多肉植物,办公区域的地方有个柜子。柜子里全是奖状、奖杯和奖牌,基本是当刑警后获得的荣誉。
小到区,大到市、省,还有一个全国百佳刑警称号以及其他荣誉徽章。
柜子里的徽章和奖杯静静的散发微亮的金黄色光芒,无言而厚重,似乎在默默的陈述获得它们的主人曾有过的辉煌荣耀。
那是李瓒的过去。
李瓒拿出两瓶冰水,一瓶给江蘅,另外一瓶拧开喝。边喝边瞅了眼玻璃柜,没啥情绪的掠过:“不全是我的。”
他到沙发旁停下,问:“你住多久?”
江蘅想了想,诚实回答:“没想好。”见李瓒眸光冰冷,他才补充道:“但是不会住多久。之前的事有些小问题需要解决,不会花太长时间。”
李瓒将喝完的空瓶扔进特意分出来的环保袋,拎起车钥匙边走边说:“最多两周。时间一到,主动点朋友。我回局里,你自便。”
说完门就关上,他的身影也消失了。
屋里的江蘅见状,只笑了笑便放下手里的矿泉水。两手十指松松的交握在一起,姿势闲适得好像在自己的地盘。
他心里在想李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总觉得这人好似越来越鲜活、有趣。
*
李瓒到局里报道已经是下午两点钟左右,陈婕和季成岭就某一宗陈年旧案发生激烈的争吵。王无聊的玩代码,老曾喝茶听戏工作慢悠悠。
反正错综复杂的命案一结束,分局节奏便又迅速进入养老状态。
这状态怪不得就算洗白了,同行还是没法完全改变对他们的负面印象。
老曾一见李瓒进来就想将收音机关掉还他,结果太顺手以至于调到‘民生为先’栏目组。来不及换频道,收音机先是一两声咳嗽似的稳定频率状态,接着就是记者字正腔圆的报道。
“……今日早晨七点半,于北田区罗岗山深处一水坑里发现一具女性焦尸。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
命案报道立刻吸引众人注意,连陈婕和季成岭都停止争吵,抬头看过来。
季成岭:“女性焦尸?”
“北田区的活儿。”陈婕关注点很快歪了:“我听着民生为先栏目组记者好像换了个人,不是赵颜里?”
话说着,报道结束。结束后报的记者名确实不是赵颜里。
季成岭:“上回碎尸案,她跟踪套话偷拍,直接掌握一线新闻,后面连人民日报网媒版都转发她的报道。那么风光肯定升职了。”
陈婕:“她很多报道胡乱臆测,要不是老大及时让我去故意引导,还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
“放心。”老曾这时说:“如果她升职到纸媒或电视台,以她主观色彩和失真报道绝对会惹祸。”
“要是调到网媒,那就如鱼得水。”李瓒用手机搜索北田区罗岗山命案的新闻,反复看了几遍:“这命案棘手。”
陈婕好奇:“怎么说?”
季成岭:“你看出什么?”
李瓒:“罗岗山未开发,人烟罕至,没有监控。上山路径多,其中有一个路口接轨一条高速路,平时车流量非常大。单靠排除不现实,关键是接轨的路口没有监控。”
“还有,粤江市下了半个月的雨。天气预报尤其以北田区罗岗山那一带降雨量最大,所有证据都被雨水冲刷干净。凶手杀人后抛尸,必定会做到毁尸灭迹,所以被发现的焦尸应该找不到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焦尸被焚烧,面目难以辨认,给确认死者身份增加成倍的困难。”
季成岭:“可以通过调查失踪人口备案确定死者身份。”
“要那么简单就好了。”李瓒伸了个懒腰,说:“我们谁也不能确定犯罪现场就是在北田区。如果犯罪现场在其他区,光是排查整个粤江市可疑的失踪人口备案就是个大工程。再有一个假设――”
“死者没有备案失踪怎么办?”
第28章
北田区分局刑侦办。
经过连夜通宵的忙碌, 有关罗岗山发现的女性焦尸的尸检报告在今早十点半左右呈至刑侦办。
负责此案的刑警同志们纷纷进入会议室,拉椅子磕碰的声响节奏十足。
主位的技侦正在打开多媒体投屏,待所有刑警到场后便点开最新的尸检报告, 由法医代表作为主要陈述者。
“死者女性, 骨龄应在27-29岁左右,身高约165cm。死后被焚尸, 死因是头部遭多次重击、颅骨粉碎性骨折, 最致命的伤口是在颅骨骨板靠近太阳穴的部分,一共有三个规则不一但形状相似的伤口。应该是钝器挫伤。”
多媒体投屏适时的出现一张焦尸全身图以及四五张局部图片, 法医选择其中一张局部图片放大。
焦尸太阳穴处出现三个五毛钱硬币大小的伤口, 皮肉凹陷下去, 击碎颅骨最脆弱的部位。
接着第二张解剖的照片覆盖上面未解剖过的照片,照片里, 焦黑的表皮被揭过, 露出底部黄色微薄的脂肪层以及惨白泡肿的肌肉组织。
碎裂的颅骨骨沫插进脂肪层和肌肉组织,仿佛是四下散开的星点,看上去颇为触目惊心。
“最明显的伤口就是这里, 它的形状是两圈套在一起的圆圈, 里圈直径是23mm,外圈是25mm。其次还在焦尸的脸颊、后脑、肩胛骨发现撞击痕迹, 右上侧两颗臼牙缺失, 应该是受到殴打后脱落。”
“死者肺腔、口鼻腔均没有发现碳化纤维, 可以判断她是死后遭到焚尸。”
“死者面部被焚毁,无法确认生前面貌。”
刑侦办大队廖怀义说:“让技侦进行颅面复原。”
法医:“颅骨比例的数据已经发过去。”他接着继续说解剖结果:“死者被殴打致死,身上没有出现除她以外的其他人的皮屑。或许有, 但经过焚烧基本毁干净。”
*
东城区分局刑侦办。
中午午餐时间。
钟学儒厚着脸面踱步到刑侦办蹭他们刚送来的外卖咖啡,一边喝一边慢悠悠的说起罗岗山焦尸案:“粤江市各区的法检一向互有交流, 这次他们那边出了个棘手的案件。侦破的关键基本指望法医,所以那边把我调过去帮忙尸检。”
“总结大概就我刚才说的。”
“死者大面积被焚毁、呈广泛碳化,下半身几乎被烧成脆骨。腿部、下体到子宫处被烧毁、断裂,无法确认死者生前是否遭遇侵犯。上半身以及头部焚毁程度比较轻,脏器还在,头部仅表皮焚毁。焚烧程度比较轻的部分高度腐烂,出现巨人观。”
李瓒嫌弃的挪开咖啡,将自己那用了好几年的茶缸放到原先放咖啡的位置,顺便开口问:“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多久?”
钟学儒:“因为天气、湿气和降雨量的缘故,只能推测死亡时间大概是一个月。”
陈婕闻言放下手机说:“那么久?那应该报了人口失踪才对。”
钟学儒点头:“dna已经提取,北田区技侦也开始颅骨复原。不过第一命案现场无法确定,市交通控制中心正在大量排查一个月前经过罗岗山高速的监控摄像。”
老曾:“工程量巨大。”
李瓒:“下午应该就能收到北田区分局发过来的相关资料,注意查收。我们得排查人口失踪备案,帮忙确认死者身份。”
季成岭:“凶手有可能是死者认识的人吗?这桩命案是激情杀人、故意杀人还是无差别杀人?”
陈婕:“我觉得应该认识,焚尸、抛尸人迹罕至、没有监控的罗岗山都是为了抹除死者的身份痕迹。”她喝了口咖啡,边思考边慢慢说:“死者被殴打致死,可能是凶手非常仇视死者。”
“就抛尸、焚尸而言,应该是死者的熟人。”季成岭顺着陈婕的猜想说下去:“仇视的话……有可能是情杀。殴打是愤怒,焚尸是销毁痕迹、误导警方,同时也有泄愤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