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深渊来 第56章

作者:木兮娘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推理悬疑

  李瓒倒是惊讶季成岭的天真,好心提醒他:“你应该问还有谁没被我得罪光。”

  “李队,您……”季成岭想说现在还可以挽救,但很快就想到李瓒他当了7年刑警,听说没正式入职就在几个分局的刑侦办干过。

  这么一想,肯定早就把各路人马都得罪精光。

  季成岭两眼一抹黑,顿感前路艰难。

  老曾拍拍他肩膀:“所以东城区在外名声虽然不好,可内部团结一心,办案能力还是很可以。你有没有被安慰到?”

  季成岭:“……”并没有。

  李瓒:“行了。现在重点查1月15日晚经过罗岗山国道的宾利,展开地毯式搜索,先从路面监控开始寻找它的踪迹,然后在汽车黑市、一些有过前科的4S店查找。那是辆限量版豪车,就算是套牌它也显眼得很。”

  “找到它,车里必定存有很多痕迹。刘承之有杀害关银的重大嫌疑,不过以防万一,还是找到车再抓人。至于陈三黑和新型毒品的事,留给禁毒支队去查,毕竟他们的禁毒经验比我们丰富。”

  陈婕等人听令去办事,季成岭也要走的时候被李瓒喊住。

  李瓒:“你说问题不在研究所,为什么?”

  季成岭:“有几个原因,一是研究所成员全都刚出社会,他们没胆、没遭过社会打击,没有不良嗜好,在这段时间内是最积极乐观也不愁钱财……研究所每月工资挺高,所以我觉得他们不会铤而走险去制毒。”

  毒品提取工艺说简单也是真的简单,不需要多复杂的技术,唯一需要用到的技术是纯度要求。

  刚出社会的大学生对未来乐观,没有不良嗜好、未曾遭遇挫折,再有国家十几年教育的耳提面命让他们知道毒品犯罪的严重性,因此季成岭认为他们不会制毒。

  “二是研究所的项目、用品和各方面规则都符合规定,没有异常。三是制毒犯罪,刑罚严重,普遍无期和死刑,如果研究所真涉及制毒,幕后主使敢用一群背景清白的学生?那心未免太大了。”

  李瓒:“你说的有道理,我知道了。”

  他怀疑过还有个大型制毒窝点,只是因卫茗的死亡而试图通过研究所找到线索,现在看来没那么容易。

  那么卫茗会是通过什么途径得知新型毒品的存在?

  “你去忙吧。”李瓒对季成岭说。

  季成岭点头便走了。

  李瓒回想案件的所有线索,时间顺序、命案死亡顺序和牵涉,刘承之和林朝期回复的每一字每一句,承朝集团与坑水街、海港走私案之间的联系,就差一个关键便可将几个环扣在一起。

  5年前……

  李瓒想到还有件事,那就是江蘅的妹妹。

  李瓒定了定神,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十几分钟的路程都觉得浪费时间,因此选择开车回公寓。

  拧开门,屋里昏暗,没开灯、窗帘也拉着,静悄悄的,好似没人。

  李瓒绕过鞋柜见到客厅满脸白光的江蘅,他两手张开搭在沙发背,懒懒的倚靠在沙发里,姿势颇为肆意不羁。柔软的黑发散落,遮住额头和眉骨,低垂眼眸,看上去有些颓丧。

  桌上是台笔电,亮着屏幕,江蘅专注的盯着屏幕。听到钥匙敲击的微弱的声响,他抬起眼皮看过来,沉默着不说话,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变化。

  李瓒却觉得他现在应该很难过,停下脚步问:“喝酒吗?”他绕过客厅去厨房拿冰冻的啤酒。

  江蘅的视线随他而动,见李瓒手拿两罐啤酒走出来问他:“你看什么?介意我过去吗?”

  李瓒觉得他可能在看什么隐私性的东西,出于礼貌……也可能是气氛的渲染让他对江蘅多了一些理解和耐心:“不打算聊聊?”

  江蘅眯起眼说:“过来。”

  嗓子低哑,带着些许腔调,可是低沉性感。

  李瓒耳朵到脖子那一块都有些痒和酸,他下意识抖了抖,思索片刻就过去,顺便递给他冰冻的啤酒。

  江蘅接过啤酒放桌上,按住李瓒的脑袋,在后者条件反射要拧断他手腕时迅速开口:“李队,我想请你看个视频。”

  李瓒眉头狠狠皱起,忍着没把压在脑门上的手给甩开:“什么视频?”

  “看。”江蘅示意他看笔电。

  李瓒扭头看过去,瞬间愣住――灰白的视频里,有个瘦骨嶙峋的女孩自杀了。

  “我妹妹,江荇。死的时候才19岁。”江蘅在他耳边说:“李瓒,我想让你看。”

  李瓒沉默,良久问:“为什么想让我看?”

  “大概……”江蘅想了想,语气里带上认真:“我信任你。”

第46章

  江蘅近在咫尺, 灼热的呼吸拂过李瓒的脸颊。

  因为靠得近,李瓒可以清晰的看见江蘅的瞳色,原以为是灰色的, 现在才发现灰色深处还有几点深绿, 里头如玻璃珠那样印了许多漂亮的花纹。

  李瓒的喉结滚动,发觉他的呼吸和江蘅的呼吸交错到一块。

  “松手。”他眨了下眼睛, 说:“我看。”

  江蘅松手, 李瓒定了定心神,观看视频。

  视频里是个形销骨立的女孩, 她在清醒时痛苦, 在毒瘾发作时抗拒, 在自暴自弃的沉沦过后失声痛哭。视频经过剪辑,只有十来分钟, 可对于视频里的女孩来说, 她经历了两周十四天。

  第十四天,时间2013年8月26日,女孩将磨尖的筷子插进脖子。鲜血流了一地, 溢满屏幕, 而女孩此时还没死,她的胸膛剧烈起伏, 痛苦挣扎了4个小时才失血过多而亡。

  在这十四天里, 女孩每天都在磨偷藏起来的筷子。她以为绑架她的人是为了折磨她, 以为没有监控,所以连死亡都需要偷偷摸摸。

  实际监控视频早就记录下来,有人在屏幕后面冷眼看她绝望、看她连自杀都得躲躲藏藏, 看她血流了一地,最后冰冷而孤独的死去。

  画面内容不忍卒读, 既同情可怜视频里的女孩,也更胆寒于视频幕后的凶手。

  这手段冷血残酷,没有一丝人性,哪怕李瓒办过无数恶性案件仍感到恶寒。

  他知道毒贩作案手段残忍,只是用在一个花季少女身上,难免让人愤怒。

  如果视频里的女孩是他的家人,他必定会恨到发狂。

  如是亲人,每看一次视频,就会经历一次椎肤剥髓般的疼痛,恨不得冲进去以身代之。可这时间是5年前,凡人没有回溯时间的能力,高科技也不过是让人一遍又一遍反复观看亲人的死亡,无能为力而备受折磨。

  “8月26日是江荇的国历生日,她只过国历,跟其他人不一样。”江蘅陈述:“她磨了很久才令梁女士同意她在家里的后花园开烧烤晚会,请柬提早一个月发出去。她的朋友,家里亲戚……都准备好了。”

  屋内除了江蘅低哑平稳的说话声就再也没有其他声响,悄无声息,却有小孩老人的欢呼雀跃自阳台飘进来。在寂静的空间里制造出不属于他们的热闹,平添几缕悲冷。

  江蘅的表现很平静,但李瓒瞥见他的手在发抖,说明他此刻内心的万丈波澜。

  江蘅抽出一根烟,打火机打开,还没点上,他就先问:“介不介意?”

  李瓒:“给我一根。”

  两根烟点燃,细如白沙的烟雾于两人之间缭绕缱绻。

  江蘅烟抽得凶,说:“那几年我满世界跑,偶尔回去一趟见个面就走。江荇提前一个月,持续半个月每天一封邮件叮嘱我不能忘。但她死的那个月,我在没有通讯的地方,梁女士想尽办法也联系不到我。”

  他自出生就被抱走,接受所谓家族式精英教育,因此和生母的感情并没有多亲近。

  那时他已成年,天生反骨,追求自由、刺激,习惯流浪和冒险,要不是父亲突发急症去世,他得回去主持家族事业,恐怕永远也没有机会和生母、亲妹熟稔。

  江荇年纪不大,行事有章程。活泼外向,聪明大度,作为最小的那一个时常反过来照顾梁女士。江蘅和梁女士那几年的相处堪称尴尬,一个想讨好却没有章法,一个早已成年并不渴望母爱,双方时常无法正常对话。

  唯有江荇在时,气氛冰融化水。

  她总是不竭余力的活跃氛围,像只繁忙的蜜蜂来回传话、解释和安慰,竭尽全力化解他们母子间的生疏。

  她是个小天使。

  “她下殡那天,我才赶到!”

  只能在墓园里见最后一面,没能再拥抱一次,无法送出迟到的生日礼物。

  那是他的亲妹妹!

  江荇出生时,他还抱过的。

  那是他血浓于水的亲人。

  “哪怕我提前两天回来,她不会死。”

  以他的能力,他绝对可以救出江荇。只要救出来,人活着,就有希望。毒可以戒、受伤的身体可以疗养,坏掉的心灵可以修复,只要人活着。

  但他迟到了。

  江蘅的手背暴出青筋:“江荇的白事处理完,我开始着手调查她的死因。在毒品黑市里发现这卷视频,江荇的死亡过程被当作猎奇影片贩卖!!”

  他暴怒不已,眼眸因情绪激动而变成浓郁的深绿色。

  江蘅一路追查下去,先视频来源后是贩毒通道。他当时派人在粤江市查过,结果证明害死江荇的幕后凶手,其踪迹已在粤江市消失。

  所以他一直查国外的毒品市场,直到最近更新全球毒品信息,恰好从中获取凶手一丝痕迹,江蘅才亲自来粤江市。

  江蘅抬起左手按住太阳穴,香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白色烟雾缭绕挡住他的神情。

  李瓒抬起眼皮看过去,目光落在江蘅的食指和大拇指,两根手指的指腹有非常明显的磨出来的厚茧。厚茧结在白皮上更为显眼,周围还有许多细小的刀疤、灼烫伤痕。

  那是常年玩枪和刀,经年累月才会留下来的痕迹。

  李瓒说:“她不会怪你。”

  江蘅闻言,回头看他:“她不怪我,我怪我自己。”

  李瓒不擅长安慰别人,局里遇到受害者家属,他都尽量避开,推出同事挡在前面替他照顾受害者家属。他怕安慰不成反投毒,届时连累分局一并被投诉。

  眼下身旁有个需要安慰的受害者家属,屋里就他们两人,这说明情况没法避。

  李瓒想了想,掏出手机来看,信息页面显示都是催缴电话费和推销,分局估计一时半会来不了消息。于是他拿起桌面的冰啤,举起来说:“陪你喝一场。”

  江蘅:“……”他就没见过比李瓒还拙劣的安慰方式。

  关掉视频,江蘅举起冰啤,还没喝一口,李瓒那啤酒罐就伸到面前。他笑了笑,手中的铝罐碰过去。

  轻磕一声,迅速分开。

  冰啤罐身全是厚厚一层凝结起来的水汽,手掌一握,先是沁凉,后是满手湿黏。不过酒入喉咙,冰凉沁爽,刺激五脏六腑和大脑,某种程度上确实能消除人的悲愁。

  一听冰啤500ml,几口能喝完。李瓒喝上瘾,回头又去把冰箱里的冰啤都搬出来。期间喝得不过瘾,回卧室里自床底下翻找出60度数的白酒。

  起先还掺点冰啤、雪碧,后来干脆拿白酒当白开水来喝。

  这两人的酒量都超乎寻常的好。

  江蘅原在夜店里就见识过李瓒的好酒量,没想到对方连白酒灌下去都不带脸红。当下好胜心起,也翻找出自己藏起来的烈酒兑了点冰水来喝。

  他们都是成年男人的体型,双人沙发于他们而言有些狭窄,坐在一起就显得挺挤的。肢体动作过大就会发生碰触,偏偏他们喝上头,交谈过程忍不住比手画脚。

  有时还会出现谁压在谁身上的、过于暧昧的姿势。

  江蘅眯起眼,有些醉了。深绿色的眼眸在醉意里染上一层氤氲之色,因为皮肤太白了,所以酒喝多了就会浮现一层浅浅淡淡的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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