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尾松
第109章 三更鼓二十四
敲定要见面的那句话后，周元一行人再次离开了审讯室。
饥寒交迫的林如辉却越发坐立不安，他双眼盯着紧闭的门，时不时闭上眼睛。
起伏的胸口似乎在用深呼吸来缓解自己的情绪，可一旦门外出现脚步声，他就如惊弓之鸟那般，立即睁开眼看向门口。
但脚步声只是在门廊外走过，并没停歇，他却惊红了眼，又尝试闭上眼睛平复心情。
从审讯室外出去后，周元他们并没离开，他们让人把窗户给调试成了只允许外面人看到里面情况的单向镜面，两人站着窗户外看着林如辉。
等他平复了一轮情绪后，周元就迈着脚步，故意用力的踩踏出脚步声，往门口前边走去。
哒哒。
有节奏的脚步声，如鲠在喉那般噎在林如辉的喉间，吞不进去，也吐不出来。
只能因为那异物感而坐立不安，一的扰动着他的情绪。
等周元来回走了第五轮时，他重新停在沈睿旁边，盯着审讯室里嘴唇已经有些发白的林如辉，压低声音对沈睿说：“够了，沈睿，你能从局里挑两名女警，让她们稍微化妆一下。”
“嗯？”沈睿等着他下文。
周元指着林如辉说：“对着林美，包倩倩的照片稍微画画。”
沈睿愣了下，立即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脚步一迈，转身就朝着刚好站在不远处的其他部门女警招手，“张凌，你过来下，我有事情找你……”
在沈睿去忙活他的事情时，周元也去了审讯室的温控设备房，让守设备的伙计先把空调再调到17度，就着室外那零下的温度，守设备的伙计担心地问道：
“周队，温度那么低，会不会冷坏了？”
周元摇头，“天气再冷，也没血冷让人寒心，你说对吗？”
盯着监控里的林如辉，守设备的伙计拧起眉头，从周元的话里悟出了些什么事情，眸眼一扩，讪讪地点头的的：“是，是……”
要安排的任务给嘱咐好了后，周元正要转身出去，临离开时候想起了一件事情，又回头看着那伙计，“兄弟，还有事情要麻烦你。”
守设备的伙计正着手去调温度，又见周元回来，看他那脸色估摸着就是还要让他办事，立即嗫嚅道：“周队，啥事？不会是想要让我又把温度给调更低？不能更低了，这机子温度最低就那么低，要再低只能往里边搬冰块了……”
周元蹙眉，盯着伙计看了许久，把伙计都给看毛了，才幽幽地开口：“我看起来那么坏？”
“啊？”伙计年龄不大，刚毕业不久就被调岗在这地方，大脑是活跃了一些，他尴尬地摆手道：“周队，我不是这意思啊……”
周元眉头轻扬，看着紧张兮兮的小兄弟，淡淡道，“小兄弟，得麻烦你盯着监控仪，大概每十分钟你就把审讯室的灯光亮度调低一点，等我和沈睿进审讯室的时候，希望亮度只够看到有人，看不清楚大概面容的程度。”
抬手看眼手表，觉得晾着林如辉的时间差不多了，转身就离开了的设备室。
小伙计见周元离开，松了口气，“难怪大家都说沈队妻管严，不说话的时候，周队看起来是挺可怕的。”
魏茸本来也打算加入骗林如辉的行列里，可沈睿用一指弹把她给拒绝了。
“你别来凑热闹，林如辉见过你那么多次，你脸上抹上锅灰，别人也能看出来。”沈睿说着转头看向另两名从其他部门调借过来的女警，脸上表情一换，客气许多，“待会得麻烦你们配合配合了。”
两名女警对于沈睿的事迹如雷贯耳，只是分工不同，没能在他科里干活，略有些激动地说道：“沈队客气了，这是我们该做的事情。”
魏茸侧着头看着他们和乐融融的谈话，眨了眨眼睛，心里嘀咕着要把这事告诉周队，管一管到处有意无意都在放电波的沈队。
两名女警对着包倩倩她们的照片化好妆，刚从办公室里出来就看到了朝她们走过去的周元，两人立刻眉开眼笑，周元的颜值在局里数一数二，私底下她们一群女警都管他叫警草。
“周队。”
走进后，周元打量着两女警的妆容，和他见过的包倩倩和林美的样子是有几分像，到时候再加上灯光的影响，和心理的暗示，应该能够暂时把林如辉给骇住。
朝她们点点头，说了一些待会进去审讯室里要保持的站姿和面向林如辉的角度，以及开场要用什么话，接下来要用什么举动，周元就像个排练的导演，将这些一一告诉他们。
准备妥当后，周元和沈睿率先进了审讯室。
此时的林如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调低的空调给冷的头脑有些呆滞，周元他们进来，倒是重新把他情绪给拔高了些，他半眯着眼盯着周元他们身后。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如辉觉得审讯室的光线有些暗淡，两个女人从门外走进来身后是背着光，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们就像被裹在光圈里，一时间让人看不清面容。
不过那两女人一进来，见着林如辉时，情绪就起了激动，立即尖叫了起来，“林如辉你这畜生，你想要害死我！”
“你这魔鬼，幸好我及时逃出来，不然我现在就死了，你这个魔鬼，会有报应的！”
接二连三的尖叫声划破耳膜，冲着他的听觉神经呼啸而去，林如辉惊悚地往后缩，深怕前面那两女人会扑过来，他讪讪道：“胡说八道，我怎么害你们了！”
沈睿看眼周元，继续站着他旁边，和他一样不动声色的观摩这场战争。
“林如辉，你好狠啊，你不仅骗色，还骗我们去到国外，然后把我们卖给当地的一些人！”其中一个女警佯装异常愤怒，作势要冲过去揍林如辉，“我要打死你这个人渣！”
一直站在旁边的沈睿立刻站出来拦住了她，言辞颇为严厉地说道：“林小姐，请别冲动。”
“他差点害死我，我怎么能不激动的！”女警演得入木三分，喊出来的声音都破音了。
扮演包倩倩的那个女警，见林如辉的注意力被吸引住了，她也打算来一个出其不意，冲出去拿起周元特意放在桌边的记录本摔向林如辉，喊着：“我要打死你你这个畜生！”
林如辉被记录本摔的额头沁出血珠，也把林如辉给吓得有些发懵。
从小娇生惯养的林如辉，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狂喊：“尽管，你快拉住这两个疯女人！”
“还敢骂我，你这人渣，我打死你！”
女警们演上瘾了，趁着林如辉还处于惊恐的情绪，周元忽然出口询问林如辉：“林先生，你认识她们吗？”
“不认识，我才不认识这疯女人！”林如辉怎么都不愿意承认。
话音刚落，前边被沈睿给拦住的两个女人作势又要扑过去，“真有脸说不认识我们，我们有照片，你真以为我没留照片吗？你说不留我就不留吗？床照我都有，给你看吗？”
女警喊得声嘶力竭，听进沈睿耳膜里，怎么听都有些……尴尬。
这两小姑娘，演得实在太过用力了。
可林如辉不知是做贼心虚，竟因为她们这席话又开始自乱阵脚，嘴里虽喊犟着说不认识，但身体却很害怕的抖了起来。
周元看着抖成了筛子的林如辉，又问道：“林先生，需要我让她们过来你面前，和你近距离说一说往事，帮你回忆下你之前的事情吗？”
撂下这句话，周元抬手喊了声：“沈队长……”
“不要，不要让她们过来！”林如辉喊了起来，“我认识她们！”
审讯室里霎时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静瑟，林如辉却毫无察觉，只是处在一种生怕被前面两个女人给手撕的恐惧里。他心里明白，两个女人现在没事，所以即使他之前做过什么事情，也相当于作废，他只要找个很好很贵的律师，一切犯罪的罪名都落不到自己头上。
只要有钱，律师会帮他摘掉任何一顶有色的帽子。
“你终于承认我们了！”女警见状，立即按照周元之前安排的事项，从善如流地往下说：“你为什么要把我卖给一个糟老头！”
“卖什么卖，我又没有去泰国，关我屁事。”林如辉打算先把所有事情推给方雄，“我行程很忙，你们自己跑到国外去玩儿遇到事情就说我，真扯！”
两女警听到这话，入戏的怒嚎起来。
在吵杂的环境里，周元说：“林先生，你家的管家方雄，对我们说是你指挥他带两名女士去泰国，不知是否有这样的事情？”
“……我承认。”林如辉咬牙坚持没做过，“我工作太忙，我朋友吵着要去泰国玩儿，我担心她们路上不安全，就让方雄送他们到泰国，送到目的地后，方雄就回来了，我女朋友就自己在本地玩，有什么不对吗？”
“可是，你让方雄将你女朋友带去的酒店，是当地有名的容易被绑架的酒店。”
周元淡淡地说道。
“绑架酒店？人家有牌证能开业，就是正规酒店，而且林美和包倩倩，我这前任和前任女朋友也回安全回来了。警官，我不知道你们想要说什么！”林如辉失了耐性，不想再和周元他们纠缠，提出自己的述求：“我要找律师！”
周元点点头，“林先生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了这个问题，我立刻就放你出去，可以吗？”
听到能出去了，林如辉稍微松了口气，“快问。”
第110章 三更鼓二十五
“你有和你女朋友说过，她们的身价价值不菲吗？”
在林如辉愣住的那瞬间，审讯室的灯光慢慢被调了亮了，他有些许呆滞的眼神缓缓的落到原本背着光隐匿在黑暗中的那两女人，瞬间收紧。
不是，不是林美，不是包倩倩。
是陌生人。
两个女警露出睥睨的神色，居高临下地盯着不久前对着她们大喊大叫的男子。
西装革履，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内里却藏了一具禽兽的灵魂。
“林先生，请回答一下刚刚周警官询问你的那个问题。”沈睿迈着大步走到林如辉面前，把凳子拉开一屁股坐下，手掌拍拍桌子，重新把林如辉的思绪给召唤回来，“回答吧。”
林如辉大脑再混沌，也明白如今的情况，他深吸口气，尝试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绕开那个话题，看着沈睿后面站着的两个女人，凉声询问：“你们骗我？她们不是林美和包倩倩。”
“林先生，人是你确认的，毕竟是你前任和前前任的女朋友，我们只是负责带过来和你见面。”沈睿嘴角斜挑，露出一抹轻笑，“我们也没逼着你承认对不对？”
“我……”
林如辉吃了嘴头上的亏，被沈睿的话呛的干脆闭上嘴巴。
沈睿转身往两女警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暂时出去了。在女警离开后，审讯室重新回到了三人的世界，只不过这回，林如辉心里明白，自己出不去了。
他们没打算给自己出去。
周元抬眸看着他，声音有些疏淡，却像在发出通知那般，他说：“方雄在隔壁审讯室。”
林如辉瞪眼看着他。
“他给我提供了一组转账记录和账号。”周元的声音如音锤一般，声声砸向林如辉心里。
林如辉喉咙如干旱了许久的裂地，根本发不出声音。
周元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长条纸，就如绅士那般，专注而温柔地用手抚平纸的褶皱，再移向林如辉的方向，食指点了点桌面，在敲击声中，他说：“一百万一个女人的命，你认为很值得是吗？”
林如辉的眼睛红了，哑着声音说：“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林美，包倩倩有出境记录，方雄带着她们出境，却没入境记录。”周元看着林如辉，“她们入境不久后，就被你联系的卖家，给收购了。”
这话并不是疑问句，周元用了陈述的语句。
顿了顿，周元声音淡淡，就如谈话轻弹，在林如辉心里抖了抖几下，林如辉之前就知道，这男人如黑潭，深不见底。他说：“她们，还活着吗？”
转账记录有了。
但林如辉生意上有很多外国客人，泰国也有，他一口咬死这只是其中一笔交易的欠款，周元他们也很难奈何他，可他张了张口，还未出声，周元忽然把手机给拿出来，按动播放语音，安静的审讯室里，从手机里传来林如辉的声音。
声音在继续播放，周元眼皮子掀了掀，叹了口气说：“林先生，和别人说重要事情的时候，急得要关门。”
面如死灰，林如辉如遭雷劈。
“方雄说你曾经要辞退他。”见林如辉无话可说，周元继续说，“他不能没这份工作。”
林如辉彻底垂下头，如一只丧家犬那般，彻底颓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