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焚花煮锦
“我们在你车子副驾驶位置的地垫上, 提取到了足够化验DNA的血液样本。在从你包带里搜到的塑料袋上也验出了血迹, 两个血迹等待DNA验证一出, 我们就知道是谁的了……”
叶锐带着卓一鸣,痕检等人对周斌驾驶的车辆进行了里里外外地毯式的搜索, 车座的套件是新换的,没有查到任何可疑。但是痕检对车厢内整体喷了鲁米诺溶液后, 后备箱地垫上显出了血迹,副驾驶位置的地垫上也显出了血迹, 在副驾驶的储物柜上提取到了血指纹……
顾添可不认为现在新型毒品的研发就像酒楼推出新的菜色, 随便整整就能出个花样, 所以在苗宇提出死者体内化验结果疑点时,他就把两桩表面毫无关系的案子联系到了一起。
这中间一定有他们没查到的联系。
如今在周斌车里的发现,只是进一步印证了几起案件之间存在必然的联系。
“DNA?”周斌诧异。
“你不会认为你拿消毒纸巾擦干净了血迹, 就真的永久去除了吧?你什么时候吸过什么毒, 头发丝的记录都能验出来, 更何况这些痕迹?是你太小看现代科学还是对自己太自信?”顾添冷笑一声。
“在审讯过程中, 检举警方还未掌握的事实叫举报立功,后续量刑可以考虑。警方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你叫坦白从宽。化验DNA一般都需要好几个小时,所以这个机会你要不要。”谢悯自觉的扮上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如果你没有沾上人命, 贩毒没有超过一定重量,你的量刑都不会很高。”
“我没贩毒!”周斌立刻否认。
“那你现在的罪行确定的是为他人提供吸毒场所, 容留他人吸毒。所以你要等我们进一步查验吗?”谢悯再次加了一把火, 把周斌现在涉及的罪行摊开来。
“会判多久?”周斌问。
“根据周昂以及周昂同学的笔录, 他们在你家,吸食的毒品源头是你,但是你并没有向他们索取赌资。
所以在这桩案件里,你只涉嫌容留诱骗他人吸毒,暂时不涉及向他人售卖毒品,按往常的案子,这个情况一般是三年以下。具体判多少,要看检方,以及你的表现,不是没有过没判刑只拘留或者没判实刑的……”
顾添适时普法,当周斌听说三年以下甚至可能不判实刑十分惊讶。
看他的表情,顾添琢磨,他可能以为进来涉毒,怎么也得五年十年起步。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12月8日晚上十点过,你跟被鬼撵了一样,大半夜在空无一人的大马路上,又是闯红灯又是违章左转抄近道往城外奔是干嘛去!”
“我,我一个朋友,十点给我打电话叫我去城外接他,说车坏了,大半夜荒郊野外打不着车……我就去了。”周斌一直闭得像千年老河蚌的嘴终于撬开了。
“什么朋友,怎么认识的,什么名字。干嘛的,穿什么衣服,认识多久了,说清楚点。”顾添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认识三四年了,是通过以前在银行工作的人认识的,姓苟。我们一般都叫他苟哥或者狗哥,老狗。”周斌说到关键信息又开始犹犹豫豫,半遮半掩。
“涉及的每一个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性别身高,职业籍贯全部都说清楚!一会化验结果出来了,你要是还想说可就对量刑没有帮助了。涉及到的人名,时间,不管有没有关系的都讲明白了。”
周斌耷拉着头,叹了口气,一狠心把前前后后都按顾添要求讲了出来。
周斌之前因为业务关系认识了商业银行信贷科的齐耀,之后齐耀会把一些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业务扔给周斌去做,两个人互惠互利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
大概两三年前,齐耀给他介绍了苟哥,也是因为这个苟哥他才染上了毒瘾,苟哥这些年一直是他的毒品提供者。
因为苟哥掌握着他的命脉,所以他成为了苟哥的小弟,跟着苟哥见了一些「市面」也算认识了圈子里的人。
苟哥想要拉他下水贩毒,但是他不敢,又不敢和苟哥彻底断交,所以只能鞍前马后,随叫随到,只要不让他贩毒,啥都答应。
甚至有时候,他为了哄苟哥高兴,会买远超自己用量的毒品,大概就是吸一半扔一半,只为了花钱买平安。
12月8日晚上,苟哥叫他去隐月市接他,他按照苟哥给的地点去了,是一片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那会大概十一点,他给苟哥发消息,苟哥没理他。
他也不敢走,原地等着,过了好一会苟哥又回复了一个坐标,他赶着开过去是一条村里的水泥路。
苟哥站在路边,当时穿着暗红色的裤子,黑色的运动鞋,外表的状况看上去不太好,左手指破了手上有干涸的血迹,灰色外套上全是血。
但是人的精神好像没问题,上车就问他有没有创可贴,湿纸巾。
他指了指副驾驶前的储物柜,苟哥自己打开拿出了湿纸巾擦干净手,又用了消毒棉消毒,最后用创口贴包扎了伤口。
“他有拿什么东西吗?一身血你没问?”
周斌疯狂摆手:“我哪里敢问?他们这种人都是亡命徒,我就是关心了下问他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医院,他跟我说和人打架,见了血而已,小问题。”
“空手上的你车?”顾添想要再次确认,案发现场没有找到的齐耀的手机,以及作案工具究竟去了哪里。
“是,但是他裤兜太多了,好几个都鼓鼓囊囊的,肯定装了东西。但是装的啥我也不敢问啊!”
周斌看顾添瞪着他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他闷着头努力想了想。
“有个裤兜好像漏了一个角出来,看不清楚,好像是那种白白的光滑的东西,我也说不上来是啥。”
顾添脸上的神情缓和下来,周斌不知道,他们可知道那可能是什么,手套,乳胶手套!
“接着交待,没叫你停就继续,还要我求你怎么的?”
“是是是!”
周斌一直把狗哥当老佛爷一样伺候着,一方面他的毒品来源得靠狗哥,第二方面,他的来历出生,家庭父母兄弟全在逸林,狗哥清清楚楚,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给家里人惹来麻烦。
周斌不敢多言语,按苟哥要求往望北市开。
路上苟哥脱下了血外套扔在地上叫他带走处理了,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包东西扔给他,叫他好好保管。
作为报酬,他可以试用一下,但是不能都吃完了,这玩意劲大得很,这一包能够他吃一年,所以得留着做种,并且一粒都不能浪费。
“做种?”顾添打断了周斌的话。
“对,他原话就是这样说的。后来我回家试了试,劲好像是挺大。”
“你怎么试的?”
周斌一愣:“苟哥说这个不用工具,怎么吃都行,我就用手指尖沾了一点点塞进鼻子里。”
“后来你就发现这玩意比花钱的好使,最近都吸着这个呢?”顾添问。
周斌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得承认,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个是字。
顾添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接着送苟哥去了哪里。
“我按他指的路,开去了望北那片,具体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我都按他指的路开的,都挺偏僻的。然后到了他就走了,下车后说不要联系他,有事他会找我……”
“当时是几点?”
“应该刚过十二点没多久,具体记不清了。我反正是十点接到的电话,然后去到那边接上他十一点半左右吧。他指路东绕西绕都是小道,最后到了目的地我也不知道是哪。后来他下车走了,我用手机导航才知道已经到了望北市辖区,顺便看了眼时间。”
顾添详细问了苟哥的体貌特征,跟之前他们对嫌疑人的画像基本符合。
他打开手机调出几张不同的画像举到了周斌眼前:“有认识的吗?”
周斌伸手拨了几下停在了狗哥的画像上:“就这人。”
顾添收起手机,坐回位置收拾桌上摊开的各种化验报告。
“你们最近见过面?他联系你的?你们约在哪里见面的?”沉默的谢悯在审讯快要结束时忽然发问。
顾添一愣转头看向谢悯,他的目光正落在那包金色的证物上。
顾添一拍脑门:“对,你们最近见过几次?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我……”
顾添举起了证物的照片:“这玩意只有半包了,在几天前周昂拿出来时可是鼓囊囊的一整包,你都说了指头尖沾一点劲头就很足,你这是都冲开水喝了?你怎么还没……”
顾添生生咬下了后半句:怎么还没HIGH死……
“最近只见过两次,那天送完他后,他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是过了元旦后几天,他主动给我电话问我要不要货。一般这种我都是要的。然后他说让我把车借给他开几天……”
“然后呢??”
“我怎么敢给他开,出点事不都是算我头上,我就骗他车撞坏了,还没修好。”周斌说。
顾添总算明白了,周斌车里并没有藏着毒品,却开到荒郊野外农家小院里停着是为了什么。
“第二次呢?”
那天周斌在市局一楼接待室,本想着等周昂的结果,他一面忐忑担心周昂意志不坚定供出自己,一面又怕自己跑了更会暴露。正在他犹豫不决如坐针毡时,苟哥用公用电话拨通了他的手机。
苟哥说听说他家小区死人了,问跟他有没有关系。他不敢细说,就含糊说了句「关系不大」。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苟哥问周斌在哪里, 他压根不敢说在市局等调查结果,说在外面。
苟哥就叫他赶紧过去,顺便把东西带过去。
见面后, 苟哥问他怎么回事, 他说自己弟弟背着他带人去家里吸毒, 结果吸HIGH了跳楼了。他接到通知不敢出面,叫了律师过去帮忙。琢磨自己要不要先避避风头。
最终苟哥拿走了小半包东西, 其他的叫他继续保管,建议他找个地方躲起来, 并且提议租那艘游艇,开去外海飘着, 谁都管不着。
“你去过ANGLE CLUB吗?”谢悯忽然问。
ANGLE CLUB作为逸林数一数二的娱乐场所, 知名度之大, 受众之广,在逸林生活两年以上的人没有没听说过大名的,更何况周斌这种有钱不干正事的富二代。
周斌不清楚谢悯这个问题的意义所在, 但是他认为没有隐瞒的必要, 大方承认了自己去玩过。
“齐耀请你去的?”
“不是。其实你别看我好像撺掇过贷款公司, 爹妈又有自己的企业挺人五人六的, 其实我还要伺候好齐耀他们呢,他们说不批就不批。毕竟能到我这里来办的, 要么就是资格有瑕疵要么就是没啥搞头,银行懒得冒风险的……轮得上齐耀伺候的都是大户。”
“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引诱周昂吸毒的?”顾添问了一个和案情没有太大关系, 但是他却十分好奇的问题。
那么多都说了,这点也不在乎了, 周斌大方承认, 苟哥曾经带人到杨柳二路他的住所溜冰时, 几次见过周昂,苟哥一直希望周斌能够利用自己的人际圈子给他多带来点销路。
但是周斌的人际圈子几乎都是靠父母那辈来的,他去忽悠那些人等同于自投罗网。
所以当苟哥提议拉周昂下水,最初他拒绝,后来动摇,直到看到周昂因为成绩不稳定情绪崩溃,他想也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你最后一次见齐耀是什么时候?”顾添问。
周斌思索了很久:“初秋?上次去他们办公室办业务,瞧见他办公桌没人,我问了句,说是他被抓了?我后来不敢联系他了,他也没再联系过我。他是犯了什么事了吗?”
这个问题,周斌没有得到答案。
审讯完毕,周斌被带离前忽然问起了周昂。
“你们说我三年以下,那我弟弟呢?他会被判多久?”
谢悯斜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没有回答。
周斌忍不住想要再次追问,警带离了审讯室。
空旷的审讯室里,谢悯低声叹了口气,周昂欺骗甚至强迫他人吸毒,并且造成了两名未成年死亡,这样严重的情况怎么可能轻判……
顾添撇着嘴坐在椅子上一直没动,谢悯拉了他一把没拉动。
“走了,回办公室了。”